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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現在他和太子隻是見麵行禮的關係。

莫向文剛鬆了口氣,下一秒那口氣又給提上來了,因為後麵小武又笑嘻嘻捧著食盒問太子:“那這位少爺要不要嘗一嘗我們的魚湯?”

這回彆說他了,連何守正和諸清甚至包括太子身後的侍衛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想拒絕但又不敢擅作主張替太子拒絕,一個兩個表情格外的精彩紛呈。

夏承安生平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問題,心下有些異動,可又想到了即便是在宮中酒水飲食不經檢查尚且不可入口,更不要說在外了。

隻是若要檢查勢必會傷了人心,既然如此又何必應下。夏承安隻笑了笑,委婉拒絕。餘光看到何守正眼睛一亮,居然是一副慶幸的模樣,夏承安無奈又想要發笑,難道孤還會饞這一碗魚湯不成?

倒是小武有些遺憾,轉而驕傲炫耀的語氣:“我們家先生不僅長的跟神仙似的,手藝也跟神仙似的,您是不知道他做的飯有多香,我覺得他上輩子肯定是個廚神!”

夏承安聽他說得有趣,便笑著問:“你說的這位先生是府中新請的廚師嗎?”

彆說不知者無畏的小武了就連安安靜靜保持沉默的三人小隊都忍不住否認:“不是。”

莫向文不禁驕傲道:“顏先生是我爹特意請回來教導我的先生,才華橫溢,很厲害的。”

夏承安有些詫異:“這樣的先生竟也親自下廚嗎?”

莫向文一點不覺得有什麼:“顏先生喜歡下廚啊,他說天底下有人喜歡騎馬射箭,有人喜歡品茶論道,有人喜歡琴棋書畫,喜歡下廚又有什麼不對的?再說我覺得喜歡什麼隻要不是傷天害理,那就去做。管彆人怎麼說呢。”他一挑眉,俊朗的眉眼儘是令人羨慕的屬於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夏承安眸光閃了閃,輕笑著應:“是。”心中卻不知怎麼突然好奇起那位先生了,這樣的做派算是特立獨行了:“不知向文你那位先生叫什麼名字?”

莫向文認認真真道:“姓顏,顏子的顏,名盛,盛世的盛。”他撓了撓頭笑:“至於字,好像沒有,先生說字不過是另一種稱呼有沒有都無所謂。”

夏承安心中重複一遍這個名字,已經有了一個溫和灑脫,與所有人都不相同的先生形象。

不期然想到了自己的先生們,每一個都是嚴謹認真,不苟言笑,要他規行矩步、分毫不差,可就算他做到了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他始終不能讓所有人滿意。

夏承安心中浮現出深深的疲倦,又握了握掩在廣袖中手,不動聲色壓下那一點疲倦。

目送他們背影消失,莫向文三人這才放鬆,何守正顧不得其他立刻要開食盒,嘴裡還道:“可急死我了,我剛才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忍住。”

小武不明所以:“我說剛才何少爺您怎麼一點沒動靜,不過你為什麼要忍著?”

一說這個莫向文差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你還好意思說,你知道剛才那位是誰嗎?”

小武眨了眨眼,隱隱有了某種不詳的預感,因此格外乖巧:“在國子監上學不就是少爺的同窗嗎?”看三位少爺臉色同樣古怪複雜,他又補問了句:“那位少爺是誰呀?”

莫向文高深莫測冷笑了一聲:“那位正是太子殿下。”

小武:……

他剛才說了什麼?!有沒有冒犯到太子殿下?怪不得自家少爺剛才表情這麼奇怪。

小武哭唧唧:“少爺少爺,我是不是要完了?”

太子脾氣溫和寬厚,肯定不會記在心上,小武自然也不會完,但莫向文故意嚇他:“是啊是啊,你完了。”

小武:……

諸清看著他那生無可戀的神情有些不忍心,剛要安慰,鼻尖便嗅到一股濃鬱的清香。

諸清也顧不得可憐兮兮的小武了,忙湊過頭跟著去看食盒。盛湯用的是古時敦製銅器,周身刻著繁複花紋看上去古樸極了。而其中的魚湯卻是白玉般的顏色,點綴著碧青色的“珍珠”,說不出的清新可愛。

讓人不免想到了一句翡翠白玉湯。

何守正又吸了一口氣,覺得肺裡都是一股清香,他又指著碧青的“珍珠”問:“這是什麼?”再細細一看,發現上麵居然還刻出雅致的蓮花紋路。

雖然是食不厭精,但這也太太精致了吧,不像食物反而像是藝術品。

小武立刻也不喪了,腰杆一直,興致勃勃為幾個人解釋:“豆腐啊。”

“先生說最適合魚湯的莫過豆腐,隻是若是純白顏色淡了些,所以特意以草葉做成了碧青的顏色。”

三個小少年震驚:“先生還會磨豆腐?”

小武忙搖頭:“沒有沒有,哪能還讓先生做這樣的事啊。是特意請的豆腐鋪店家做的,我們買回來而已。”說到這裡他又一臉的感動:“豆腐鋪店家原本還想買這種製做方法,顏先生說本就是粗淺的小法子,又非他創造而來,哪值得什麼,就免費教導給了店家。”

隻是從小武的講述中莫向文就能想象到先生的風姿,溫柔又灑脫,是真正的清風霽月,一捧新雪。

莫向文一邊感動於自家先生怎麼這麼好,一邊迫不及待用湯勺盛了一小碗湯。

莫向文向來不愛喝湯,覺得沒什麼滋味,可先生做出來的魚湯卻是格外不同,他才疏學淺竟不知該用什麼描繪形容。

到最後隻想到八個字: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小武笑眯眯看著三位小少爺排排坐在台階上隻顧著低頭喝湯,沒一個人搭理他也不急,他們吃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這種飯菜放在麵前,少吃就是虧。

小武又絮絮叨叨講開了:“少爺你說顏先生長的這麼好看,廚藝又這麼好,還這麼才華橫溢,字好看,畫也好看……”他一臉仰慕:“而且人也溫柔,就沒見他發過火,生過氣,你說先生會和什麼樣的女子成婚?”

一心一意喝湯的諸清抬頭:“我覺得應該是溫柔如水的。”

莫向文不讚同:“先生都這麼溫柔了,我覺得會找個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所以應該是熱烈如火,豪邁直爽的,最好會功夫,還能保護先生。”

何守正撓了撓頭:“先生萬一不想成婚,隻想以梅為妻以鶴為子呢?”

諸清、莫向文:……彆說,這種可能性還挺大的。

四個人正麵麵相覷靜著,忽聽遠處一聲厲喝:“莫向文、諸清、何守正你們居然敢在國子監大門口吃外食!成何體統?!”

完了!

這不就是脾氣最不好的餘博士嗎?!

三個人戰戰兢兢扭頭往後看,果然就是那位發須花白、凶神惡煞的先生。

小武雖然沒聽過這位先生的名頭,可看那架勢就不像好惹的,再加上有讀書人光環加持,便先怯了幾分。

何守正哆哆嗦嗦一口氣把自己碗裡舍不得喝的魚湯喝了:就算死他也要做個幸福的飽死鬼。

餘先生怒氣衝衝走了過來,直到離他們三丈遠,腳步一頓,神情竟有些驚疑不定,然後就看他深吸了口氣,目光落到了三個少年人手捧的瓷碗上。

神情詭異的緩和了許多,仿佛有了幾分和顏悅色:“你們喝的什麼?”

第27章 天下之師(七)★思★兔★網★

嗯???這什麼情況?

雖然還有些懵逼,但多年來見到老師就慫的習慣讓莫向文第一時間露出了狗腿的笑:“餘先生也來嘗嘗看吧。”

身後比他還慫的小武很有眼力見的雙手奉上碗:“先生彆嫌棄。”

通透白瓷,燒出一枝水紅色的山茶花,裡麵盛著%e4%b9%b3白色的魚湯,見得點清麗可愛的碧青。

餘先生:……倘若不試試豈不是辜負了弟子們的番孝心?而他又豈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先生?

日常斜倚軟榻,手持書卷的顏盛在收到拜帖時有些驚詫,可立刻平靜了下來,繼而笑容溫雅問向了將拜帖送給他這裡的小武:“國子監的餘先生怎麼想到來府中拜訪?還想到了見我?”

小武心說我覺得主因是那碗魚湯。

他可是親眼看到原本還凶神惡煞的先生在喝了魚湯後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甚至特意問了是從哪裡買的。

說到先生小武和三個小少年一點也不虛,雙眼亮晶晶誇讚開了,連重複都不帶重複的。什麼我家先生不僅神仙容貌,更是神仙廚藝還才華橫溢、書畫雙絕、溫文爾雅、不驕不躁、是我爹(莫將軍)千辛萬苦從深山裡請回來的。

他們每說一分,餘先生眼睛就亮上分,最後竟然直接寫了兩份拜帖,份送給主家莫將軍,份特意遞到顏盛手中。

顏先生似乎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眼中笑意多了幾分無奈,隻道:“貴客臨門,該我拜見。”他就起身,青衣廣袖,日光下那一身的氣度幾乎讓人看的移不開眼。

顏盛到前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莫將軍抓耳撓腮一副坐不住的模樣,而那位先生發須花白,眉清目正,神態之中自有番不敢冒犯的凜然。

隻是看莫將軍的眼神充滿了看不成器學生的恨鐵不成鋼。

在這種目光下的莫將軍居然想到了兒子麵對老師總是畏畏縮縮的模樣,他以前就一個想法:這不成器的孽子!居然這麼害怕老師?老師是能吃人還是怎麼著你?

可換成了自己他就明白了為啥自家孽子會畏畏縮縮,這種威嚴先生比戰場上的敵人還要可怕無數倍。

最起碼敵人的話他聽得懂吧?最起碼敵人不會提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吧?最關鍵的是這問題他還都答不上來,每次回答不上來先生就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說: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居然都回答不上來。

莫將軍表示頭疼,等看到顏盛他情不自禁鬆了氣,神情放鬆了很多,同時幾乎是迫不及待起身去拉顏盛:“來來來,顏先生快坐下。”這位餘先生主要是為你來的,所以就交給你解決吧。

顏盛開始沒想到莫將軍表現得這麼迫不及待,可轉念一想這不就是他的性格嗎,也就由著他動作同時笑%e5%90%9f%e5%90%9f看向了不苟言笑的餘先生。

餘先生最開始是聽學生們說這位先生不僅博學多才、溫文爾雅還生的十分好看,可他隻認為是學生們年幼,哪見過許多人呢?可如今見麵他才明白學生們單就相貌上的誇讚半點沒有做假,想來他這生不知見過多少鐘靈毓秀之人,可竟是無人可以同眼前這人相提並論。

彆管年齡大小,人都是喜歡美麗的人事物,所以餘先生居然更多了兩分親近之意,他拱了拱手:“是老朽冒昧了,還望先生莫要見怪。”

顏盛同樣拱手,行晚輩禮:“哪裡,能見到餘老是我的榮幸。”

老者莊重肅穆,自帶令人畏懼的先生光環,少者青衣磊落,言行舉止是清雅方正。夾在中間的莫將軍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他們哪一個都是學富五車就隻有自己字都不認識多少。有心要走可又覺得自己身為主家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