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頁(1 / 1)

懷璧 伊人睽睽 4351 字 6個月前

便不方便的……”

馬車旁的衛士迷茫:“大理寺?大理寺先前怎麼不問話,怎麼讓娘子你來……”

怎麼會讓一個不隸屬大理寺的女子來問話?

徐清圓板起臉,刻意肅然:“此案目前仍由張府君掌審,張府君信賴我,我又有左卿先前給的吏員腰牌,問韋府君幾句話,有何不妥?而且我一個弱女子,難道你們怕我劫持你們郎君?”

衛士們連忙說不敢。

徐清圓朝風若頷首後,提裙上了韋浮的馬車。

上了車後,徐清圓便認真地告訴韋浮:“師兄,我想進宮,想跟著你見陛下一麵。”

韋浮笑歎:“我便知道你不老實。”

徐清圓輕聲:“師兄若是覺得難辦……”

韋浮淡聲:“還好,我來想辦法。真晏傾的出現,是我對不起你。”

徐清圓麵無表情,眼眸不抬。

韋浮知道她是真的為此生氣,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做。他亦愧疚,道:“我沒有其他法子,所有人都會超出我的控製,隻有那個真晏傾,是你夫君送來給我用的……那個人雖貪婪無知,卻是我能找到的不會被林承收買的唯一一人。

“因為他不會維護你夫君……他本就是那麼一個人,正是因他本性卑劣,你夫君才能加以利用。

“這是你夫君與我的交易,我並不算錯……我守了承諾讓你置身事外,我不算過界,那我理應享受你夫君給的好處。”

徐清圓輕輕歎氣。

她閉目低喃:“我不想與你吵這些,爭這些。眼下,我隻求清雨平安。”

--

韋浮讓徐清圓充作自己的侍女,在衛士驚恐的複雜目光中,帶徐清圓進了宮。

這場隱瞞並未過多久。

半個時辰後,徐清圓便已跪在大魏皇帝暮烈麵前,以臣禮,叩見這位天下共主。

暮烈驚愕之後,又用嶄新的目光打量這位纖纖女子。

他喃喃自語:“徐固的女兒……

“太子羨的妻子……

“你是真了不起,竟敢走到朕麵前。”

他頭疼無比,心焦萬分。徐清圓清清雅雅地伏跪,如一朵山茶在這座過於廣袤的宮殿中鋪展,她的格格不入,讓暮烈生了興味。

暮烈手抵額:“朕知道你……蜀州和甘州的案子,你都幫了很多忙。朕為你專門開了女科,雖然因一些事耽誤了……”

他沉默哦半晌,道:“有人還要我保你。罷了,我不問罪,你為何要見朕?”

徐清圓低垂著眼:“陛下,臣女知道自己言行過激,已犯忌諱,臣女實在沒有辦法,但凡有其他主意,也不敢和師兄這樣欺瞞陛下進宮……可陛下是天下共主,天下之土莫非王土,我若真要求一人,隻能求陛下。”

這樣的話,沒有一位君主不喜歡聽。

暮烈不置可否:“你要求什麼?”

跪得筆直的徐清圓抬起眼,長袖廣帶委地:“求陛下救我夫君。”

一直拱手立於一旁靜聽的韋浮,抬起眼,看到暮烈眸子微縮,緊盯著徐清圓。

暮烈緩緩道:“救什麼?你夫君怎麼了,朕不是許他離開大魏了嗎?還是說,你們私下見過麵……有聊過什麼?”

徐清圓:“他未曾與我見麵,但他應當已經與陛下見過麵了。我隻是猜出了陛下與他的交易,我夫君一貫是一個為了彆人不惜自己的人……可我不希望看到他身死的可能,我懇求陛下放過他,救他一命。”

暮烈靜然。

他想到了兩日前,晏傾用相似的話和他交易:“我要你保徐清圓。無論我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連坐於她。你耐心地聽她的訴求,在任何情況下給她一線生機……她若當真犯下天地不容枉顧國家的罪我自然無話可說,可若是沒有,你便應看在今日交易的份上,永遠保她。”

暮烈不能理解這對夫妻,他也不信什麼真情。自己與林承幾十年的情誼放在朝政上不斷揮霍,如今殘殘無幾,他心中傷懷,覺得任何情誼都充滿諷刺。

一國之君,注定是孤家寡人。

暮烈緩緩道:“交易?朕和他有什麼交易?你不妨猜一猜,猜對了,朕可以試著聽聽你的話。”

徐清圓鎮定一下,慢慢說:“你要他用太子羨的身份,引出‘行歸於周’的所有參與者。你們要讓南國末年‘行歸於周’背後禍國的事重新來一遍,但是這一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某些秘密藏了太多年,你們要收整了。

“陛下的國策需要解決這樁隱患,陛下多年來本就在等著這個一舉壓製的機會……當君主與當臣子,是不一樣的。陛下雄才大略,一貫隱忍,如今到了清算一切的機會,我夫君把匕首交給陛下,陛下怎可能不動心?”

她身子微微顫唞,輕聲:“他們都要殺我夫君,他們都害怕太子羨活著……隻有我是真的想我夫君活著。我求陛下給一隊人馬,一次機會……救救我們。

“我聽我夫君說,陛下是為了廣寧公主才要開女科,陛下一直在等廣寧公主回來。人皆有父母,父母為之籌謀深遠。廣寧公主有陛下為其打算,可我夫君也曾有過父母。

“陛下能不能,再多幫幫我們,給我們一線生機?”

她閉上眼落淚:“我不求當官,不求名不為利,不覺得我夫君不該幫陛下。隻求一線生機。”

她長跪,裙裾鋪地。

一殿沉寂。

暮烈為這種自己不相信的情感而震撼,又為她的聰慧過人而說不出話。

他無數次從晏傾那裡得知徐清圓的聰慧,他以為那是晏傾的過於修飾,他竟是第一次見識到徐清圓真的能猜出全貌。如果晏傾真的沒有告訴她,如果她真的見微知著,她確實是、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韋浮慢慢走上前。

他同樣下跪:“求陛下成全我師妹夫妻。”

暮烈手扣著肘下紫檀木,沉思。

--

深夜之時,林承夜不能寐。

站在窗下,他看著園中繁木,分明春日,卻有蕭索之意。

忽然,屋中多了一個人。

那死士低聲向他彙報:“皇帝召見了韋江河。”

林承閉上的眼皮微微顫。

他向皇帝寫書求見,皇帝一封不回。皇帝卻見了韋江河。

公卿至此。

死士低聲:“主人勸相公,不要再猶豫,不要再等了。相公心慈,但對方顯然不給我們機會,要將我們斬儘殺絕。相公再猶豫……我等都是一個死字。”

林承喃聲:“我不是猶豫。”

他低聲:“我是覺得時機不對,時候不對……我心中惴惴,總覺得太急了,不應到這一步。”

死士:“可若是再不動手,便再沒有動手的機會了。”

林承默然。

良久,死士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動手吧。”

一枚棋子,被拋出袖擺。

林承回身,走入屋中的幽暗中。

天曆二十一年,他做過同樣讓他晝夜不寐的決策;龍成七年,舊事重演。

可他心有不祥預感。

可他已經老了。

他隻能勉力一搏,後果難料。

第178章 長安客17

◎晏郎君,我來尋你。◎

漫天黃沙, 丘林如壑,兩騎一前一後,在沙海間穿梭。

後方箭鋒如虹, 從三麵包圍而來。放眼望去,一隊輕騎追殺,在浩瀚的沙漠中, 人海宛如塵寰間一粒沙塵, 隨風聚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帶兵追殺的人, 正是南蠻的雲延王子。

雲延與南蠻王子們臨時聯手,他親自追殺暮明姝, 其他人則帶兵迎戰衛清無。大魏至今沒有南蠻開戰的訊號, 但是衛清無在大魏邊關, 不斷消耗兵力,艱苦之戰不能隻靠上華天的人。

生死存亡之際, 誰不拚命?

黃沙中前方逃亡的兩人騎馬越過一座沙丘, 轉過彎在丘下下馬。

暮明姝乾脆利落地勒繩下馬, 並把喘氣劇烈的朱老神醫扶下來。

老神醫跟著她在沙海中冒著敵人追殺而逃亡數日,騎馬與逃命的緊迫並肩, 老神醫從馬上摔下時,雙股顫顫, 臉色青白, 扶著暮明姝的手顫唞不住。

他一開口便是劇烈咳嗽:“殿下,咳咳……”

暮明姝的美麗背後,永遠是果毅冷酷。她毫不猶豫地脫下鬥篷, 和朱有驚換, 將老神醫穿了幾日的鬥篷蓋在自己身上。

在朱有驚驚詫的目光下, 暮明姝:“接下來一段路, 麻煩您自己走了,衛將軍會接應你。請您務必救活徐大儒……隻要救活徐大儒,您就是大魏的恩人。”

暮明姝:“時間緊迫,請快上馬。”

朱有驚:“那殿下……”

沙丘下陰翳重重,暮明姝的眼眸看不清神色。老神醫隻聽到她淡漠的聲音:“我去會一會我那夫君。”

她微微一笑:“他對我緊追不迫,我亦非殺他不可。老神醫請放心逃,我替你斷後!”

不再多說,她重新催老神醫上馬,鞭子在馬屁股上用力一抽,那精疲力儘的馬便重新載上老神醫向遠處奔去。暮明姝自己亦上馬,身後追兵漸近,她用鬥篷裹緊自己,縱馬衝入沙漠中。

再一次的追逃遊戲開始。

後方追兵很快發現:“殿下,少了一人!”

雲延麵容冷肅。

他目光緊盯著前方那一騎,那人回過頭,風沙吹開鬥篷一角,露出女郎姣好英氣的麵孔。那樣的挑釁,隔著灼灼烈日,仍讓雲延深吸一口氣。

雲延縱馬急追:“分兵——一部分去堵朱有驚,一部分跟我走!”

他既不能放朱有驚去救活徐固,也不能讓和南蠻有隙的廣寧公主平安回到大魏。

暮明姝餘光看到雲延果然追上來,大部分兵馬跟隨雲延而來,朱老神醫那邊就多份希望。她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日光打在鼻梁上,打在她揮起的長鞭上——

“駕!”

雙方的追逐遊戲再持續了大約兩個時辰,暮明姝像無路可走,被身後兵馬堵到了一處被林立矮丘包圍的山穀前。前方是荊棘密布的入山路,後方是虎視眈眈的追兵,暮明姝似乎無路可逃。

追兵們遠遠看到前方那一騎在山前停駐,風吹起那女郎的鬥篷,背影頗有些孤寂伶仃。

追兵們振作起來。

雲延向前方用大魏官話喊話:“阿姝,為了我的王圖霸業……”

他眸子驟然一縮,反射的日光刺下,半空中有淩厲的寒光若隱若現。那絕不是自然的寒光,而是刀劍的光。這方山地……

雲延立刻勒馬,想退出這方穀底。前方的暮明姝調轉馬頭回頭望來,從她身後,密密麻麻的親衛兵從山中躍馬奔來。數量不算多,都是暮明姝出嫁時跟隨她的兵馬,但恰恰雲延帶的兵馬也不多。

埋伏在此!

烈風吹拂暮明姝的衣袂,兜帽掀開,她淩亂的乾枯的發絲拂過唇鼻。

暮明姝冷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