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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35 字 6個月前

籲一籲,吹一吹,千哄萬哄的。”

晏傾看她片刻。

他蒼白的臉色因她的要求而微紅,低聲:“……我要那樣才行?”

他抓著她手指的手,都開始滾燙。他正硬著頭皮說服自己時,徐清圓將手從他手中取出,笑%e5%90%9f%e5%90%9f道:“算啦,我知道你做不出來。你陪我去醫館,陪我看郎中吧。”

晏傾:“……”

他第一次見到有人因這種小事要去醫館。

他懷疑徐清圓彆有目的。

但他沉默著,並未多說。

果真去了醫館,徐清圓逼著那頭發花白的老郎君給她包紮那誰也看不見的傷口。若不是看她生得貌美,等候的病人們恐怕都要破口大罵。

而徐清圓看完病,回過頭,用很隨意的語氣招呼晏傾:“對了夫君,你要不要順便也讓大夫給你看一看?我覺得他看病還是很厲害的。”

晏傾靜靜看著徐清圓。

她對他笑得溫婉而無辜。

而他便明白,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晏傾拒絕:“不必了。”

徐清圓將他拉著坐下,用帕子蓋住他手腕。他知道她在強迫他,她自己因此緊張得手指發抖,怕他拒絕。她和郎中說話的聲音緊繃,拉著他袖子的手揪著衣袖不放……

徐清圓小聲:“就隨便看一下,好不好?”

晏傾靜片刻,終是心軟,沒有拒絕她。可是何必看病呢?他自知自己身體,尋常郎中豈能看得準。

果然這郎中把脈後大驚失色:“你、你不應該已經是死人嗎?”

徐清圓怔忡。

晏傾平和:“我還活著。”

郎中不可置信,又把了一會兒脈,然後斷定:“那你壽命也不過半年了。”

徐清圓臉色煞白,強自鎮定。

她想要說話,晏傾收回手,握住她手腕,無聲安撫她一下。他對郎中客氣有禮:“不巧,在下也曾經認識一位神醫,他斷定我活不過十五,我活過了。他斷定我即使活過十五也熬不過雙十,我依然熬過了。

“疾病,災禍,意外。這世間,什麼事也說不準,對不對?”

花白頭發的郎中懵然,看這對青春夫妻相攜離開。郎君握著妻子的手,輕聲安慰她,將她哄得笑起來。

老郎中隻摸著胡子,憤憤不平地嘀咕:“脈象弱成那樣,氣血皆虧,脾肺皆損……這還能活過半年?哼。”

旁邊有等候的病人同情問:“老神醫,我看那年輕人生的那麼好,若真死了也很可惜,難道你不能救救他?”

老郎中:“我哪有那本事?叫我一聲‘神醫’我就是真的‘神醫’嗎?除非、除非那位老神醫還活著……哎,不過戰亂多年,說不定早死了。這年輕後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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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林雨若陪韋浮混入觀音堂所招的工匠中。

他們換了衣服,打扮成一對普通兄妹,一邊幫忙乾活,一邊尋找著韋浮說很眼熟的那個故人。

他們找到了那位喬叔。

喬叔看到韋浮,臉色微變。

喬叔卻擺手:“什麼也不必多說……想要我告訴你那事,你得幫我救一個我的多年老友。他姓朱,是個神醫,被觀音堂關起來了。我找不到他。”

韋浮輕笑:“您不是我母親的舊仆嗎?從您口中打聽些事,這麼麻煩?這難道是我母親教您的?”

喬叔臉色冷淡。

歲月讓他臉上皺紋縱橫,苦難讓他眉宇都發生了很大變化。韋浮幾乎認不出這個人是他母親的舊仆,他隻看到這個老仆蠻橫無比:“誰不得為生活考慮?小郎君,你活得那麼輕鬆,當然不知道我受過什麼罪了。總之,不把人找來,一切免談。”

林雨若不安地看看韋浮,小心地觀察四周,幫他放哨。

韋浮不動聲色:“您總得透露些東西,讓我知道您的消息是值得。”

喬叔猶豫,枯槁的手無意識地蜷縮,摸著地上的玉石碎片。他幫忙雕刻聖母觀音,可是看起來他不像是信奉聖母觀音的人。

韋家的人那麼聰明,他想從韋家人眼皮下討生活,談生意,自然要小心籌算。

他終於抬起皺巴巴的臉,肯對韋浮多說一句話:“天曆二十一年,來甘州的人,不隻你母親。有人和她吵過一次架。”

韋浮眸子眯起。

第124章 血觀音17

晏傾和徐清圓離開醫館,街上行人不算多。

晏傾看她,見她眉目染哀,清愁難掩。他心知她是出於什麼緣故,然而她所憂心的事,他也不好保證什麼。二人一時間便都沉默無言,隻是靜走。

一會兒,徐清圓想通了,打起精神。

她轉肩駐足,拉住晏傾的手,斟酌著開口:“那郎中隻是鄉野郎中,他說的話算不得真,晏郎君不要放在心上。晏郎君隻是之前的病沒有好全,隻要靜修就會好起來。長安的禦醫不就這麼說的嗎……”

她絮語婉婉,晏傾看得出神。

她抬目憂心望來一眼,他回應她:“是,他的話算不得真,徐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二人在外,對彼此的尊稱一貫如此,始終未改。

徐清圓一愣後,目中愁絲散去一些。她赧顏於自己沒有掩飾好情緒,竟然要他寬慰她。她心中慚愧,便拉著他的手,想說更多。

人常說她善解人意,伶牙俐齒,她能開解旁人,自然也應當能勸慰得了心中在意的人。

隻是徐清圓還沒有說下去,晏傾手指動了動,似乎不願意被她拉著。

她不解地看他,他慢慢道:“我的手,方才挖過屍體。”

徐清圓拉著他手的手指僵住:“……”

他的溫和此時看起來有些嚇人:“死了十幾天的人的血、腐爛肢體,方才我都碰過。”

徐清圓立刻放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她強忍著不露出驚恐懼怕的神色,麵容卻控製不住地發白,唇角緊抿,將自己的手背後。

她被他的話牽製,忘記了醫館中的不愉快,滿腦子都是他的手碰過那些東西……

徐清圓努力鎮定:“郎君可曾洗過手?”

晏傾:“衝過一次,應當無味吧。”

他不動聲色地看她,見他的妻子努力想作出不害怕的樣子,但是他的手一動,她就默默後退。她如驚弓之鳥一般,被他嚇壞了,還礙於閨秀之訓,做不出當街跳腳或尖叫的行為。

她蹙著眉心,糾結於他的手——糾結半晌,她還是小聲:“……我並非嫌惡郎君,隻是我略有些癖好,見不得不潔的東西。郎君,一會兒還是再洗洗手吧。”

晏傾莞爾,好脾氣地應了一聲。

這一次,徐清圓便不再試圖挨著他走,她恨不得遠離他的手,卻不好表現出來。看她這樣辛苦地掩飾,晏傾心情都因此好一些。

他漸漸覺得,徐清圓有時候很有些可愛,憨氣,好騙。

他想,她總不會再傷懷於他的身體了吧?

不過晏傾的方法隻奏效了一會兒,徐清圓很快反應了過來,側過肩來看晏傾。

徐清圓惱他插科打諢,卻不好意思責怪;然而她若不反擊,又顯得她被他牽著走。原來這世上再好性子的人,主意打到旁人身上,都有些可氣。

可是晏傾知道她膽子小,怕鬼怪,他又怕什麼呢?

晏傾目光對上她,便知道她明白過來了。他為自己的沒分寸而抱歉,伸手來拉她,想哄一哄她:“與你開個玩笑……”

在他手勾住她小指時,徐清圓輕輕開口:“這根手指,早上時和客棧小二碰了一下。他端的湯差點灑到我手上,多虧他手疾眼快地拉了我一把。”●思●兔●網●

晏傾手指微微地顫了一下,有後縮之勢,被他忍住。

徐清圓垂著眼,望著日光下年輕夫君骨瘦修長的手指,輕言細語:“然後我和客棧門口賣針線的大娘聊了聊。也許她十分喜愛我,她拉著我的手翻來覆去地摸,誇了我許久。”

晏傾將手收回去了。

他麵容微繃,似乎能感覺到旁人碰到他的那種灼灼刺痛感。分明是徐清圓使壞,他卻確實忍不住多想了。

晏傾:“拿旁人的病來開玩笑,是不是不太好?”

徐清圓柔聲細語:“那拿旁人的弱點來取笑,是不是也不好呢?”

晏傾低頭望她,半晌:“露珠妹妹……”

徐清圓眉目婉婉,貝齒咬一下唇,如數家珍地細細數來:“算下來,今天碰到我手的人,不下五人。方才郎中為我上藥時,還捏我手指頭。他的小學徒拿藥給我時,也碰到了我手指。還有……”

晏傾咳嗽一聲。

他側過臉,忍笑而歎:“你饒了我吧。”

徐清圓目中浮起笑,輕輕哼了一聲。見他小心翼翼地繞開她,衣袖都不敢與她擦上,她才有報仇的筷感。

她眨著眼妙盈盈望他,晏傾回頭睨她一眼。

徐清圓伸出纖纖玉手,在日光下晃了晃。街上行人被她美貌看得目眩,她隻嬌滴滴地問晏傾:“那你還要與我牽手嗎?”

晏傾再咳一聲。

他想了半晌,正要說話,徐清圓搶先:“請晏郎君誠實一些。”

晏傾默了下,笑一聲,道:“不要了。希望妹妹離我遠一些,今日最好不要碰到我。”

徐清圓笑盈盈,也不生氣,屈膝向他一拜:“我儘力。”

醫館之事、晏傾身體之事,這對新婚夫妻便默契地掠過不提。

二人在街上走路,初時離得距離遠一些,後來還是忍不住靠近了些。隻是二人都已經不想和對方手碰手,這夫妻二人間的距離若遠若近,就讓外人看不透。

他們停在觀音堂招收工匠的地方,這裡人們熙熙攘攘。

坐在牆下乘涼的賴頭和尚、端著碗乞討的小乞兒、排隊登記的匠工……這些人都是奔著觀音堂要建的那以山為底的觀音像,來幫傭乾活,掙些錢財。

徐清圓和晏傾私下商量,他們不能隻聽李固的一麵之詞。若有可能,他們想見一見觀音堂的堂主,多知道一些關於聖母觀音的事。

甘州雖然人人都信觀音堂,但卻不是人人都了解聖母觀音。也許這建造玉石像,正是他們接近觀音堂的機會。

那招傭的年輕後生熱的滿頭大汗,抬頭時看到這對神仙眷侶一樣的人物,就不耐煩地搖搖頭:“二位也要來?不行。下一個!”

徐清圓和晏傾齊齊一怔。

他們怎麼就被如此嫌棄?

徐清圓指著排隊中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詢問:“七歲小童都能幫上忙,為何我二人不行?”

後生頭也不抬:“磚石掉下來,砸到二位,我們不還得賠錢?聖母觀音雖然慈善,可是觀音堂為了建造石像已經花了很多錢,實在沒錢賠給兩位了。”

徐清圓臉刷地一紅,悄悄看晏傾一眼。

人家話裡話外,分明是說他二人羸弱,乾不了重活。可是……韋師兄明明說很容易混進去,怎麼就她與晏傾這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