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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30 字 6個月前

李將軍認為是你殺的人,你昏迷中不能替自己辯駁,這也是我在你這裡出現的緣故。”

晏傾回過神:“你替我洗的冤屈?”

背對著他梳發的女郎輕輕應一聲,雲淡風輕:“是。”

晏傾:“……其實不必這樣。”

徐清圓:“他們要處死你,我雖然心裡明白韋師兄在關鍵時候一定會出手,必要時候還會揭露你的真實身份。李將軍不敢處死大理寺少卿……可是你當時昏迷著,我不想讓人發現你在生病,也不想讓人知道你的病因,日後借機對付你。我隻好冒險行此事。”

她語氣微微帶笑:“索性結局還不錯。李將軍雖然氣急敗壞,卻說不過我。他隻知道趕我們離開,威脅我們要在十日內幫他找出觀音案的凶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日……你昏迷了兩日,但是我不是很著急。我知道隻要你醒來,破案什麼的都很容易。”

她歎口氣:“好在我猜對了,你還是醒過來了。”

她將長發挽了一個斜髻,故作輕鬆地一笑:“我雖然與你有些不睦,但也不能看你枉顧性命。正如你之前幫助萍水相逢的我一樣,我也會幫助落難的你。不過我沒有你先前那樣好……我覺得,你此次欠了我一條命,你理應還我的。”

徐清圓已經下榻,在隻有一盞燭火的屋舍中摸索:“我先前寫好了欠條,你畫押簽字,日後還我便是。”

晏傾:“妹妹。”

他探身,握住了她手。徐清圓一僵,他微微使力,讓她轉過身看他。

徐清圓望著床榻上中衣顯得寬大的青年,眸子眨一眨,含笑問:“怎麼了?你難道不想認,不想簽字畫押嗎?”

晏傾:“對不起。”

徐清圓怔忡。

她仍帶著一絲笑,話語卻已恍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雖然我們吵架,可我也不能讓外人欺負你。這樣的事,換你你也會做,你沒有對不起我。”

晏傾溫潤的眸子望著她。

他手鬆鬆地牽著她,坐在榻上與她說話:“讓你受委屈了。”

他輕聲:“你當是……十分害怕吧?”

徐清圓眸中光微微閃爍,如同流火一樣。她被他拉著手,想掙脫,他握的力道並不重,可加上他看她的目光,這一切好像有千鈞重。

她竟逃不掉。

晏傾披衣坐在那裡,頰邊落發無損他的清俊。而這世上,大約隻有他這樣憐愛她:

“軍營中那麼多男人都在逼你,李將軍魁梧高大,一心要推我當凶手。韋江河他們過於相信我,並不插手,隻是看戲。你既不敢讓他們知道我在昏迷,又不得不迎上數十倍百倍比你強壯比你凶悍的人,而會幫助你的,其實隻有一個風若。

“我突然暈倒,還讓你後怕,怕我出事,也在心中懊惱自己不該跟我吵……這些情緒你全都要藏起來。因為一個弱質纖纖的女郎會被人同情,卻不會被人尊重。隻有自信聰慧、冷靜伶俐的女子,才能擋住李固,不讓他進營房窺視我,逼得他啞口無言,將軍營外的百姓們勸退。

“短短時間,你承受著無數壓力。在和李固對峙時,你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勝算。而之後兩日,你還得繼續瞞好我的病情。你得推脫,得應付,還得擔心我醒不過來你怎麼辦,李固規定的時間到了我仍不醒你該怎麼辦。

“這一切都非常難,我害你獨自麵對這些,是我不好。”

他心有自嘲,麵上隻溫柔憐惜:“我說過婚後會照顧你,非但沒有照顧好你,還讓你這樣懼怕。都是我的錯。”

徐清圓低著頭。

她的淚水濺在他手上。

他手指微微顫唞,卻仍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她便站在床榻邊低頭,抽抽搭搭地掉起眼淚來。他心中鑽疼,對自己的自厭再深一分。他手上用力,將她拉回床邊,讓她坐下來。

徐清圓抬起淚光盈盈的美目看他。

她抽搭著,委屈著:“……他們誇我很厲害。”

她說:“他們都不知道我很害怕。隻有你、隻有你……知道。”

連風若都說她了不起,她洗清晏傾罪名後,所有人都輕鬆離開。徐清圓掩飾著,說自己要和晏傾在一起,誰都以為在困境解決後她和晏傾患難見真情,小夫妻要好好溫存。

可是這兩日,徐清圓心中煎熬,無人能懂。

她本就是孤女,本就無依無靠。這兩日她想了很多,後悔又傷心。她恨自己離開長安,讓他們陷入這種局麵;她還害怕晏傾一病不起,或者真的被她氣得再也醒不過來……

她怎麼辦呢?

她是不是會失去他?

徐清圓眼眸被淚水籠住,她傷心道:“你真的欠我一條命,我沒有冤枉你。你不能不認賬,我真的、真的……儘力了。”

淚水如線斷,美人垂淚。

晏傾抬手,將她擁入懷中,扣在自己懷裡。

他說:“是,我知道。露珠妹妹很厲害,露珠妹妹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拋下你的。若我當時醒著,陪你一起便好了……”

徐清圓哭泣:“你不要抱我,你心裡一直怪我,你還罵我,我不要你……”

她要掙紮,他隻摟住她不放,手撫摸她後背,安撫她情緒。她說著要遠離,可她又分明依賴他,在他主動抱她時,在他不讓她走時,她便又委屈又傷懷,揪著他衣襟,臉埋在他頸下哭。

晏傾輕聲:“我何時罵過你?”

徐清圓:“你嘴上沒有罵,但你心裡必然罵我,罵我給你找麻煩,害你離開長安……我就是惹禍精。”

晏傾笑:“哪有?你想多了,我沒有那樣想。”

徐清圓抽泣得更厲害:“那我也不能被你麻痹……你一直騙我,很多事不承認,還說我自大、魯莽。你和你老師一條心,你說不定還想殺我呢,我得躲得你遠遠的才對……”

她掙脫時,他痛“唔”一聲,她立時僵住,眨著淚眼抬頭看他。

晏傾臉色蒼白,對她苦澀一笑:“身子仍有些不舒服……你不要離開,讓我抱一抱,好不好?”

他硬著頭皮,第一次在這種事上撒謊:“不是你離不開我,是我離不開你。我身上痛得厲害,你也知道彆人一挨我身,我就痛得厲害……隻有你能讓我舒緩些,就像我昏睡中那樣。”

徐清圓便不掙脫了,乖乖地讓他抱她。

她既為自己的委屈而難過,又擔心他的身體,想問他那個妓子是怎麼碰他了,讓他到現在都難受。

她既覺得自己可憐,也覺得晏傾可憐。既覺得自己誤了晏傾,也覺得晏傾欺負她。

徐清圓太傷心了:“所以我說,你不要去查案,你好好待在這裡不要動。所以你要給我簽字畫押,你欠我一條命,就應該償我,長命百歲才對……”

晏傾心中難過。

他心中不禁打起“浮生儘”的主意,不禁想若是服了藥,他起碼在半年來,都不會這樣病歪歪了,徐清圓就不必這麼受委屈。他可以保護她,可以護著她,可以給她後盾……

若是服了藥,他就能還給她一個健康的、不用她擔驚受怕、不用總是試圖想要他許諾的夫君。

晏傾為此心動。

但他很快打消這個主意,告訴自己得克製住這危險念頭,克製住這種魔障。他這一次連出長安都沒有依賴藥物,若是此時服藥,藥效過去後身體比現在更衰敗,對徐清圓豈不是更大的打擊……

他是想陪著她的。

他隻是不能許諾她自己做不到的事。

晏傾溫柔安撫她:“你說的都對,我會聽你的,你好好去查案,我不和你爭了……”

他這麼一說,懷抱中的小美人身子一顫,她淚濛濛地抬眼,眼神更加黯然。

徐清圓忍不住摟臂抱他,哭道:“可是來不及了。那個李固逼我,非要我們查出凶手,還不停說要見你。我怕他又出什麼主意,就說我和你要搬出軍營住。”

晏傾一怔,心想這也沒什麼。

徐清圓像個小可憐兒一樣:“我怕你再出事,再被彆人突襲,我、我雖然討厭你,懷疑你,不信任你,覺得你會欺負我……可我跟自己說我不能再離開你了,我要日日夜夜和你在一起,我要保護你,和你寸步不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晏傾心憐。

他分明憐惜她,卻聽她這樣哭,而覺得她委屈的樣子真是可愛,讓他心裡發癢。

但是她最好還是不要哭了。

晏傾低頭,蹭一下她額頭,讓她抬臉。

他掩飾自己的病容,微笑逗她:“與我日日夜夜在一起,確實委屈你了。你一定在心裡怕我半夜殺妻,對不對……”

徐清圓呆呆看他。

她瞪他半天,既誠實、又不是很誠實地點頭。

晏傾一愣,然後不禁歎口氣,眸子彎了一下。

徐清圓一下子惱起,心想他怎麼還有笑的意思……她難道很可笑嗎?

她渾渾噩噩,因哭泣而頭暈,她要為自己的警惕心辯駁一二。她張口,晏傾俯首,親上她嘴角。

徐清圓怔愣,身子一顫。

這個%e5%90%bb繾綣十分,含著幾分欲、幾分憐。徐清圓弄不清楚晏傾到底是憐惜她多一些,還是也有幾分喜愛。她隻知道她被他親的時候,心臟重重一顫。

她眨著黏著淚水的眼睛,糾結而迷離。情意讓她喜歡他的主動,理智告訴她他在耍賴,他不過不想聽她那些話,他隱瞞的東西分明沒有一絲一毫說清楚……

晏傾微微退開,望著她吮紅的唇瓣。

他睫毛顫顫,下巴磕在她肩上,輕柔道:“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徐清圓並不傻:“你不是已經睡了兩天了?怎麼還想睡?”

晏傾閉目胡亂找了借口:“身子痛……”

徐清圓吃驚,然後就放下對他的防備與不信,任由他親她,任由他抱著她一同臥下去。

他這一次似乎非常情動,和新婚夜的克製不同,和某一日早上醒來的試探不同……他好像真的有些動情,唇間灼灼,燙得她心亂無比。

徐清圓隻依偎著他,想靠自己洗去他身上的痛。她大義凜然,覺得自己應該為此犧牲。

——

次日天亮,風若來營帳前探頭探腦,想看一看晏傾有沒有醒來。

清晨的微風下,風若驚訝地看到晏傾披著一色黑袍,立在營帳前,麵上的幾分蒼白,無損他的修身如玉。

清晨熹微辰光下,晏傾手中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低著頭好像在研究。

風若咳嗽一聲,讓晏傾聽到他的足跡。晏傾頭沒有抬,風若湊過去,高興道:“郎君,你醒了!你在看什麼?”

風若看到晏傾手裡拿著一封畫像。

這畫像,風若很眼熟。他們來到甘州後,從徐清圓手中飄入風中、飄到他郎君臉上的畫像,不就是這幅嗎?

風若一下子緊張,壓低聲音:“郎君,你這是從徐清圓身上偷的嗎?你怎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