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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40 字 6個月前

這便是王子所謂的‘聽說’。”

他向周圍人笑:“這是叛國之罪嗎?”

林雨若目光顫唞,他眼中的火與那細微冰冷的笑意相融,讓他看起來危險而瘋狂。

韋浮輕輕笑:“這是‘口舌之罪’。”

雲延靜一下:“抱歉,我不知道這事。”

韋浮無所謂地笑一笑。

雲延隻誘惑在場諸人:“你們是大魏君臣民,不是南國的。查南國滅亡真相,對你們並無壞處,甚至還有好處。大魏建國,皇帝也多受詬病吧?如此洗清大魏與南蠻名譽的好事,諸位應該同意吧?”

暮明姝:“你是一定要將罪推給南國,推給早已死了的太子羨,是嗎?”

雲延笑了笑,不置可否。

死人而已。

他說:“國之強盛,活人之譽,更加重要,不是嗎?”

徐清圓在這時開口:“我隻有一個問題。”

雲延挑眉。

徐清圓幽靜若湖的眼睛凝視他,一目不離:“你說,衛清無生死不知,李槐戰死沙場,你憑什麼這麼說呢?”

雲延眸子縮一下。

徐清圓輕聲:“我娘的屍體沒有找到過,我爹安慰我說不見屍骨就不叫死,她那麼厲害,一定還活著。這幾日,從李固將軍那裡,我們得知他兄長李槐是我娘的弟子。雲延王子你說李槐戰死沙場……你是真的看到李槐戰死沙場了嗎?

“我相信並沒有。你沒有看到,隻是世人那麼說,所以你跟著那麼說。但你卻說我娘生死不知。一樣的戰場,不一樣的結局,這是否可以說明——

“你知道我娘未死。”

徐清圓眼中波光流動,逼視雲延,淚水快要掉落:“甚至,你見過我娘。我娘在你們南蠻,是麼?!你們是否利用我娘,囚禁我爹?雲延王子,其實你們是害我一家的元凶,對吧?”

雲延沉默。

他沒想過她這樣聰明。

雲延隻躲開她星子般流轉著碎光的眼睛,輕聲:“兩國交戰,情非得已,我很抱歉。我隻能告訴你,你娘如今不在南蠻,她應當是安全的。她本領高強,南蠻如今也沒有和她為敵的想法。”

徐清圓:“那她在哪裡?!”

雲延誠實道:“我不知道。”

徐清圓這樣狼狽,麵色蒼白,血色全無。她微微發抖,連連忍淚。

她看起來這樣傷心,可她實際上比她表現得還要傷心——

她發著抖,忍著不去看晏傾。

她的所有噩夢起於天曆二十二年,可是晏傾的呢?

她爹娘也許還活著,她也許還有一家重逢的可能。可是晏傾呢?

太子羨悶死於棺槨。

天曆二十二年,太子羨才是最苦的那個吧。

可是如今,她真是不敢多看他一眼。既恨他對她的傷害,又怕暴露他的身份。

這人世間,實在艱苦。

燭火蓽撥,林雨若怔怔望著徐清圓。

雲延隻能躲開徐清圓的目光。

雲延說:“你可以找出真相,可以告訴我這個答案。兩國之戰,我不能左右,你知道,很多事情的發生,都和我們以為的不一樣……

“這樣吧,徐娘子。我向你保證,如果你先於我找到衛將軍,我就當做沒見到衛將軍,不會將此事向我父王彙報。”

徐清圓喃喃:“不夠。”

雲延無奈笑:“若查出真相……我回到南蠻,會想辦法,讓你見你爹一麵,如何?”

第117章 血觀音10

堂中的氣氛十分壓抑。

輕輕的“咣”一聲,暮明姝捏碎了手中酒樽。她站起來,走向身形瑟瑟、孤立無助的徐清圓。

徐清圓的質問已經花費了她所有勇氣和精力,她不想在雲延而前露出脆弱一而,便連淚水都要忍著。眼眶忍得痛,鼻端忍得發酸,恍恍惚惚中,徐清圓被暮明姝拉住手。

暮明姝帶她回到案幾前坐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拍打在門窗上的風呼呼聲,聽著難免惆悵,寂寥。堂中燭火在屏風中映照出十分猙獰的影子,有幾柱燈台上的燭火被吹滅,堂中光影更暗。

若是透過燈燭微弱的火光打量在場諸人,便能發現所有人都想著自己的心事,呆呆的,半晌不吱聲。

而在這片沉悶到極致的闃寂中,晏傾聲音溫溫和和地響起:“查吧。”

諸人目光全都落到他身上。

徐清圓眼中流轉的光閃爍,跳躍得比所有人都厲害。

而晏傾站起來,寬袍袖擺擦過案頭。火光下,他臉色比一開始更白,神情也更疲憊,可他的眼睛卻是寂靜以致冷靜的。

他朝向雲延:“天曆二十一年到天曆二十二年發生了很多事,雲延王子堅稱南蠻沒有主動進攻南國,這和史書流傳下來的記載不同;世人用彷徨不定的猜測去審視女相韋蘭亭,而韋參軍最近才得知,女相在天曆二十一年時到訪過甘州;徐娘子的家也在那段時間發生慘變,夫妻和離,衛將軍戰走甘州,徐大儒追至甘州後所言所行,是徐娘子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大魏暮氏王朝建國,公主隨軍作戰,亦受到朝野間多種聲音的影響,亦想知道大魏的建國和南國的滅亡是否有更深切的緣故。陛下的名譽,南蠻要的真相,大魏的‘正義’,都在天曆二十一年到天曆二十二年之間。

“而我,身為大魏的大理寺少卿,本就是為陛下分憂解難的。南蠻與大魏都想要真相,我便努力找出這個真相。相信在場諸位,各有判斷,也都想知道那兩年發生的事。”

徐清圓隔著淚眼看他蕭肅身影,蒼涼骨身。

韋浮目中幽火重重,暮明姝垂著眼,雲延靜默,林雨若聽懂了一些事後露出幾分無措的神情……

晏傾再次重複:“查吧。”

韋浮最先低笑一聲,說:“既然是晏少卿說的,那麼……查吧。”

暮明姝想著自己出關的目的,也同樣頷首:“查吧。”

林雨若自知自己沒有表態的權利,隻跟隨著韋浮。而徐清圓目中神色幾變,唇動了動,到底什麼也沒說。

晏傾雖然疲色難掩,卻仍溫和有禮地向在場諸人行禮告退:“既然此事已有定論,如何行事之後再說,今夜在下便告退了。”

晏傾率先離開,其他人又在堂中坐了一會兒,才稀稀拉拉各自起身。

徐清圓走得最慢,出了堂門,她手中提著的燈籠微微抬,看到軍營一個個營帳間單薄遠去的青年身影。她靜靜地看著他,見風若跟上他,他是寒夜中的一點留白。

暮明姝一邊和雲延低聲說話,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盯著徐清圓。她見徐清圓踟躕半晌,仍是提著燈籠過堂,向晏傾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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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出了堂,壓抑著掩袖咳了幾聲,風若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跟上他。

晏傾眼睛比方才堂中更加幽靜漆黑。

他語氣是溫和的,但風若已經聽出他冷肅的情緒:“徐清圓母親衛清無一定在西域出現過,‘上華天’沒有人報告?”

風若:“……‘上華天’也不是關外所有事都能查出來的,而且衛將軍但凡活著,必然神出鬼沒,‘上華天’查不到也正常。”

晏傾邊走邊說:“衛清無如果活著,為什麼不找‘上華天’求助?若是‘上華天’太難尋找,她為什麼不直接入關?她和徐固之間怎麼回事?我現在倒開始懷疑徐固出關不是為了衛將軍了。”

風若小心翼翼看他臉色。

風若:“……郎君,我沒聽懂。”

晏傾:“宋明河自儘,‘小錦裡’脫離,衛將軍的蹤跡也一概不知……我如今是懷疑‘上華天’有變動,你抽空回去一趟,查一下那裡出了什麼事。”

清晰的任務,讓風若鬆口氣,風若應了。

風若低聲:“郎君懷疑‘上華天’背叛你?不至於吧……南國遺下的臣民,一個個把你當神,他們還指望著你複國,怎麼會背叛呢?”⑥思⑥兔⑥網⑥

晏傾正要說話,聽到了身後的細碎腳步聲。

二人默契地停了話,回頭,看到追來的人,是徐清圓——

她提燈快走,衣粉裙素,長發半挽,目若星子,甚是秀美婉約。

看到徐清圓,風若立即從正經狀態抽離,笑得有點兒曖、昧:“我有事先走了,你們夫妻慢慢聊,今夜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他離開的快。

也沒有人阻攔他。

徐清圓:“你……”

晏傾向她擺擺手,聲音壓著:“進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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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坐在主營中,聽小兵彙報那群男女的動向。

小兵:“我們沒敢走得太近,怕被他們發現。但是即使隔著距離,也隱約聽到他們發生了爭吵,卻不知道吵什麼。後來他們不歡而散,徐娘子去追那個徐郎君了。”

李固摸著下巴。

他自言自語:“這幾個男女來甘州,肯定不那麼簡單。你說朝廷的黜陟使好端端跑甘州做什麼?這麼大的官,不可能無緣無故。我也不相信那個姓徐的真的是一個幕僚。”

他猶疑不定,對那個青年病歪歪的、似被風一吹就倒的身子印象深刻。

李固:“徐清圓,徐清圓……姓徐……”

他隱約捕捉到一些什麼,卻又想不起來。

李固沉%e5%90%9f半晌,做了決定:“雲延王子和廣寧公主那裡油鹽不進,我們插不了手。新來的這些客人……也就姓徐的好對付一些。”

其他人起碼看著活蹦亂跳的,那個姓徐的卻半隻腳都踏入棺材了吧?

李固讓士兵附耳,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地一番安排。

士兵茫然,想勸說將軍。

李固將他踢出去:“找到機會就試一試!起碼得弄明白他們要做什麼。要是做不到,提頭來見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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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跟著晏傾進了他休息的營房,拉上氈簾,放下燈籠。

徐清圓仍對傍晚時兩人倒在床榻上被人誤會的事心有餘悸,所以晏傾往裡走,徐清圓隻站在靠門簾的地方不進去。

徐清圓壓著聲音:“害你出京來甘州,是我考慮不周,中了雲延的計,我向你道歉。但是你放心,我自己可以解決我造成的麻煩。你不必答應雲延查案,我父母的事既然是我在意的,我自己會解決的。”

許是情緒不佳,她壓著氣音的話雖然仍是輕柔柔的,晏傾卻莫名聽出幾分賭氣。

他撐了一晚上本就精力有限,此時聽她這樣與他扯開關係,生怕旁人誤會什麼,他心中浮上燥意,脫外衫時,玉佩磕在木桌上,讓徐清圓驚了一下。

他背對著她,同樣聲音很輕:“我既然說查案,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想。”

徐清圓急了,忍不住快走向他,聲音也抬高一分:“你胡說八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回頭看來,她反應過來自己聲音高了,不禁捂住嘴,又往後“蹬蹬蹬”退了兩步,幾分可愛。

支離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