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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266 字 6個月前

,看到韋浮和林雨若時,詫異了一下。但是雲延看到晏傾,眼中的笑意就多些,放鬆了很多。

李固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幾個年輕人。

隻有那個叫“若若”的小娘子看著單純好欺,其餘人,無論是公主這邊,還是以商人自居的新客,說話都在不動聲色地打著啞謎。李固試圖打探,卻不能從聰明人的嘴裡聽出消息。

雲延更是一杯杯地灌李固酒。

李固又觀察徐清圓和晏傾,實在看不出什麼,而他已經快被雲延的灌酒弄得煩得不得了。

李固找了借口出席,將席麵讓給那幾人。將軍這邊的人剛撤退,雲延便倏地起身,貼在氈簾上。他鬼魅一般的動作將悶頭吃菜的林雨若驚得咳嗽,其他人則都冷靜非常。

雲延聽了外頭動靜半晌,回頭對堂中幾人笑道:“我的人尋借口把將軍那邊監察的將士弄走吃酒了,短期內應該沒有人會折返,偷聽到我們對話。我看那李固也是個不想惹事的,想來應該把人撤得很乾淨。咱們就抓緊時間說話吧。”

雲延踱步回酒席。

韋浮和晏傾都沒什麼反應,暮明姝則晃著酒樽,慢吞吞道:“夫君費這麼大功夫挾持徐妹妹,把韋府君和晏少卿都弄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夫君的理由若是讓我不能信服的話……”

她微微笑了一下,望雲延一眼。

公主目光輕飄飄,看似沒什麼力度,雲延則%e8%83%b8口隱隱悶痛,似能感覺到她直接當%e8%83%b8踹來的一腳。

雲延搖頭笑。

他入座後,兩手肘抵桌撐著下巴,非常誠懇地看著諸位:“不知幾位如何想我父王?”

韋浮目光微微晃一下,客氣道:“莫遮王是西域王者,眼光毒辣格局深遠,以和止戰,與我大魏建立長久盟約,便於兩國各自發展。如此%e8%83%b8襟,我等一向是敬佩的。”

雲延笑一下,他慢慢說:“徐固……徐大儒身在西域,你們基本都是確定的對吧?”

徐清圓睫毛輕輕一顫,努力維持著鎮定,不被雲延牽著走。

晏傾落在案前的餘光微微抬,看了徐清圓一眼。其他人則沒有說話。

燭火搖晃,將南蠻王子的麵容映得魅惑模糊:“我不瞞諸位,我身上有一個我父王交代的任務,他讓我帶回徐娘子。將徐娘子帶回南蠻做什麼,諸位隨便猜,身為南蠻王子,我隻能告訴你們這麼多。”

徐清圓聲音輕柔,終於抬了眼:“但是王子中途反悔了。”

韋浮眼皮低垂,唇角似噙著一抹笑:“王子中途反悔,不怕莫遮王生氣哦?我猜,一定是有其他利益,讓王子覺得足以應付莫遮王……或者說,新的利益,未必不如將師……徐娘子帶去南蠻。”

林雨若不參與這些聰明人的討論,她一知半解也聽不太懂,便默默當著隱形人。隻有韋浮失口的那個“師”,讓她心口無名地顫了一下,她卻仍是低著頭扮演隱形人,不打擾他人。

雲延以手蓋臉,戲謔:“沒辦法啊,徐娘子不願跟我離開大魏,王妃又武藝高強,我這個人不愛強迫人,隻好迂回些,找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借口。”

他望向晏傾,問:“少卿可記得,我在長安時,曾說有一個懸了多年的舊案,希望少卿能夠調查,翻供?”

晏傾望他片刻,平靜陳述:“這便是你要我來甘州的原因。”

徐清圓微妙地瞪了雲延一眼,雲延當不知,隻對著晏傾點頭。

說起正事,雲延便收了那副輕慢的嘴臉,眸子幽邃起來:“我在長安時的行蹤,瞞不過諸位。諸位想必都清楚十分,我經常去茶樓酒肆,聽說書傳奇,對你們大魏的蜀州科舉案,非常感興趣。”

韋浮頷首,他確實清楚雲延沒有說謊。前半年,這個案子到他手上時,他就一直很奇怪雲延對這個案子這麼感興趣做什麼。

韋浮甚至一度懷疑南蠻和蜀州官員有什麼私下交易……最終因沒有證據而擱置疑問。

沒想到雲延此時主動提起。

雲延對晏傾笑:“我感興趣的不是蜀州科舉案,而是晏少卿抽絲剝繭的斷案之能。我挾持林娘子時……”

林雨若肩膀顫一下,飛快抬頭看雲延一眼,雲延對她挑眉一笑,她趕緊彆頭。

雲延繼續:“我藏在梁園,又和林斯年談條件,就算不至於環環相扣,也不至於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暴露。若非晏郎君一針見血迅速鎖定我,我南蠻也不至於要出那麼多血……

“從這時起,我便對晏少卿生了興趣。之後半年,晏少卿去了蜀州,辦了一個足以震動你們整個官場的大案子。我聽著這案子都咂舌,心想若是同樣的事發生在南蠻,那群蠢貨們根本不可能從奏折裡的隻言片語就判斷出問題不對。

“大魏提防著我,不可能讓我知道蜀州科舉案的始末。但即使是韋府君之後向天下人公布的真相,就讓我斷定我需要晏少卿幫我理清一件事。晏少卿擅長從他人的隻言片語中找出真相,擅長將沉寂數年不為人知的事實挖出來,我需要晏少卿的這個才能。”

他抱歉地看著晏傾:“所以隻能騙晏少卿出長安了。”

徐清圓心中暗沉,睫毛飛爍。刺紮在心頭的滋味並不好受。

她雖然猜到了,但雲延說出來了,她仍然……心中生恨。

起初她以為雲延針對的是自己,便甘願冒險。可是雲延針對的卻是晏傾,雲延根本不知道晏傾的身體,即使知道了也不在乎……

徐清圓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心事,不開口,隻怕自己出口便是哽咽。

高堂滿座,晏傾看了徐清圓一眼,他似想說什麼,卻並不方便。

晏傾隻淡聲:“蜀州案並非我一人完成的,有人幫我良多。看來王子查得並不清楚。”

雲延疑惑:“是麼?”

不過世人向來會忽視女子,徐清圓所為從來沒有在大魏的邸報上出現過。除了晏傾、張文、風若,還有得到晏傾詳細彙報的皇帝,世人都不知道徐清圓在蜀州案中發揮的作用。

即使知道也大約不在意。

雲延隻看了徐清圓一眼,便以為晏傾隻是為他妻子說話。他並不對此說什麼,隻笑:“這個案子,我隻知道一點——天曆二十一年到天曆二十二年,南國之亡起於甘州,諸位都知道吧?”

韋浮眸子微微一縮。

徐清圓和晏傾都看著雲延。

雲延說:“南蠻和南國的戰爭,是導致南國滅亡的直接原因。你們大魏人提起這件事,都一定要咒罵我南蠻,說我們害了南國。即使在我們南蠻,這樣想的人,也占大多數。”

韋浮眼中笑如冰霜,說話很輕:“怎麼,難道王子要我們推翻這件事?南蠻不是戰爭發起者,南蠻沒有對邊關出兵,沒有對甘州出兵?難道王子將晏少卿叫來甘州,是要聯合新朝大魏,推翻南國滅亡的原因,讓晏少卿重新給你一個原因,昭告天下?

“要將南蠻從不義中剝離,要說南國是自取滅亡和你們無關。你們打贏了戰爭,南國也亡了,太子羨悶死於棺槨,這也才不過過了六年!”

韋浮眼中一直帶著笑,聲音卻越發冷:“才過了六年,你們就要洗清自己的罪孽,給自己書寫正義之名,好在名聲上占據高位,方便你們一統西域?”

林雨若驚訝地看韋浮,她第一次從韋浮身上看到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暮明姝看著韋浮半晌,猜出了他在不平什麼。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暮明姝便淡聲道:“雲延,你不要過分。”

雲延說:“我知道時間隻過了六年,如今活著的大魏人都是經過戰亂、從戰亂中走出來的。我乍然提起這事,你們都會不平。可是我希望你們冷靜下來聽我說,我父王也許要的是‘正義之名’,但起碼此時坐在這裡的我,想要的是真相。我既然提起這事,就說明我幾乎確定南蠻縱是有錯,也不會是最關鍵的原因。我們也是受害者。”

雲延說很多話,其他人都在壓著脾氣在聽,而徐清圓則在看著晏傾。

高堂滿座,誰也不知道他是誰。

那場戰爭,韋浮、徐清圓,都在其中失去了一些東西。但是太子羨,其實失去的更多吧?

當雲延侃侃而談時,晏傾的傷口被人血淋淋地剝開,他在想什麼?

徐清圓看著燭火下晏傾低垂的麵容蒼白勝雪,睫毛飛顫若飛。暮明姝和韋浮都在諷刺雲延,隻有晏傾不吭氣。這樣抑鬱的氣氛……徐清圓一下子站起來。

徐清圓聲音微抬高:“雲延王子,你到底要查什麼?”雲延:“有一個部落逃出來的小王告訴我,天曆二十一年,南蠻沒有主動攻擊南國,他們都被騙了。我大為不解,因為戰爭我是參與過的,我隻是不知道戰爭最開始的起因,如今聽到的所有說法,都是南蠻主動攻擊。真相如何,連我父王都雲裡霧裡。因為似乎最初一批人,已經死了個乾淨。

“天曆二十一年到天曆二十二年的戰爭,你們大魏的史書把罪定給了南蠻。南蠻沒有文字,我們默認了這種說法。但是我從那個小王那裡,發現一些疑點。

“甘州之變,衛清無生死不知,當時甘州的大將軍李槐戰死沙場,我們南蠻一個部落直接被滅掉,我們都不知道那個部落發生了什麼。

“我想請晏少卿查明真相,還我南蠻一個清白。”

晏傾靜然。

韋浮嘲諷:“你們當真清白?那個說自己被騙了的南蠻人,怎麼不叫他出來?”

雲延笑:“當時太亂,他死了。是我父王後來想統一西域,想洗清南蠻身上的罪名,我才想起有這麼一件事。正如你們大魏相信自己是無辜的一樣,我也覺得南蠻是無辜的。那麼其中,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呢?”

雲延唇角一翹:“我聽說,你們大魏中,有叛國者這種說法……”

韋浮冷淡打斷:“無稽之談,道聽途說之事,王子卻相信?若真有叛國者,難道莫遮王會不清楚嗎?若真有叛國者,不應該此時都和你們聯絡嗎?”

雲延聳肩:“不要生氣,我隻是聽說而已。我又不是受寵的王子,真有叛國合作的事,我父王也不會告訴我。我不過是想查清此事,回去邀功……這樣的話,我不帶徐娘子回南蠻,我父王也不會罪加我身了。”

韋浮沉默半天,突兀一笑。

他似很輕鬆,又很嘲諷:“那我告訴你叛國者的說法源自哪裡——天曆二十一年,我娘韋蘭亭,即南國的女相,有私訪過甘州。她在的時候,戰爭爆發,甘州潰不成軍,路野人食人,災難遍生。

“人們便說,女相和南蠻有勾結,不然為什麼她在甘州的時候,戰爭爆發了呢?她一走,南**隊就打不過南蠻了呢?世人認為,這就是叛國。

“可惜啊,南國滅得太快。沒有證據證明女相之罪,龍成二年,女相很快死了。這叛國罪,看起來有點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