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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95 字 6個月前

了自己的屋舍,明華耀耀,抬目看向這片火海。

風若招手:“殿下,快幫忙!”

暮明姝冷冷地看來一眼,看懂了眼前局勢,罵聲:“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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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浮衝入關押宋明河的禪房,因他聽那個快哭了的小吏說,宋明河掙脫束縛之前,洋洋灑灑寫了很長一封信。

韋浮要從火中搶救下那封信。

身後救火的小吏們紛紛勸阻:“郎君,郎君不能去!”

“裡麵燒得最早了,郎君不要冒險!”

“郎君小心……”

瓦梁傾倒,撲簌簌塌陷,韋浮半邊身被壓住,卻又掙紮著扶著肩爬起來。旁人都要往火外逃,他非要往火中走。

他的衣袍上火星在飛,眼中也有火在燒。他的瘋狂頑固,此時方讓侍衛們見到。

晏傾靜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囑咐大理寺的人救火、捉人,他避免和人群發出碰觸。而他目光在火海中穿梭,尋找著人影。一個個人都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哭哭啼啼,大喊救命……

他始終沒找到徐清圓。

晏傾忽然一怔,想到的那種可能,讓他身子一趔趄,如墜冰窟。

宋明河這樣瘋魔的、恨他到極致的人,若要他痛苦,必然要毀滅一切他想救下的,想保護的。

當年那個沒有緣分的太子妃名號、當年那個被困在火海中逃不出去的女孩兒……

宋明河要他後悔。

晏傾臉色蒼白,頭微微暈眩一下,他掉頭便去尋梁園女郎們。

那些女郎們正張皇,看到大理寺少卿走過來。她們對這位清雋郎君又懼又畏,低著頭躲閃目光時,聽到晏傾問她們:

“可有見到徐娘子?”

一個淒慘的、帶著哭腔的侍女聲音從人群中跳了出來,是蘭時:“晏郎君,晏郎君!”

晏傾回頭看到滿麵灰黑的蘭時,蘭時正在哭:“我家娘子去看梁郎君了……”

可是梁丘被宋明河抓走了……

晏傾冷靜:“沒事。”

他知道她被宋明河拋棄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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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河抓著梁丘在房梁上跳躍,身後追兵不斷,當風若和暮明姝加進來後,宋明河的逃亡變得吃力。

而他抓著的梁丘也不是省心的。

當宋明河脫力時,梁丘甩開了他的手,喘氣:“你抓我做什麼?”

宋明河沉沉看他一眼,冷笑:“你快要被判死罪了,老子救你一命,你有何不滿?”

他道:“我把你先送出寺,後麵這些拖油瓶,我是擺脫不了了,你出去後去一個地方和人聯絡……”

梁丘:“我拒絕。”

宋明河抬頭,目光驀地森冷。

梁丘:“我是大魏朝子民,殺人有殺人的罪,作惡有作惡的代價,這卻並不代表我要和你這樣的前朝餘孽同流合汙。”

宋明河陰笑:“前朝餘孽?”

他突然發怒:“若不是虜寇襲殺,若不是大魏和虜寇有私下交易,若不是有叛徒,我們南國怎會滅!若不是太子羨那個廢物,若不是他、他……”

若不是他有著那樣的病,隻要振臂一揮,自會山河永固!

然而宋明河的一腔悲憤,一腔熊熊複國心,並不被理解。

連梁丘這樣的凶手,這些年不斷造下殺孽的人……都說他是罪人!

宋明河想做更多的,風若和暮明姝已經趕來。那位彪悍公主的骨鞭一揮,卷住他手臂,風若從旁側襲殺,正如他們當初抓捕宋明河一樣。

還有梁丘這個人:“他在這裡!”

眾叛親離,皆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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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倒在火中,火越燒越旺,煙霧更加濃烈。

她低伏在地磚上,勉強保持著神智,但她知道她對火的畏懼,讓她壓根逃不出這裡。她懼怕萬分,眼中掉淚,昔日的噩夢總在折磨她。

好像她注定死在火中。

她不斷掉眼淚的時候,聽到外頭模模糊糊的喊聲。

那聲音原本遙遠,後來近了。

她聽出了晏傾在喊她:

“徐娘子!”

“徐女郎!”

“徐清圓!”

晏傾進了這片院落,在燃燒的火樹間穿梭。他從未來過梁丘關押的地方,他也沒有在夜裡走過這裡。密密麻麻的一排禪房,他一時間難以判斷哪裡關著她。

他隻好在外呼喚她。

可他本就很難聽到外界的聲音,如今火燒得猛烈,他更加難以聽到細弱聲音。越是這樣,他越是緊張,而越是緊張,他越是冷汗淋淋,心跳加速……

他隱隱覺得他的病要被逼出來了。

他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宋明河卻非要他困於病籠,永世無法得救。

晏傾站在火海中,忍著頭痛與心悸,他咬緊牙關,跌跌撞撞地向那排禪房走。

他開口沙啞:“露珠兒……”

“露珠兒!”

他知道她的小名,他隻是不想知道。此時此刻,烈火飛簷,遍地荒蕪,他隻盼著她聽到熟悉的名字,能夠有反應,能夠回應。

就在這時候,晏傾聽到了極輕的敲打地磚的聲音。

“篤、篤……”

她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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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撞開那道門,便看到徐清圓倒在火焰中,仰著頭看他。

她臉上掛著淚,眼睛卻笑,聲音虛弱:“晏郎君……我求救了的,可你沒聽到……”

晏傾一言不發,跨過飛紗過去,將她扶起來。前方的房梁快要倒了,這屋子已經灼然無比,很快就要坍塌,他們必須離開這裡。

但是他握著她的手,卻發現她不走。

他回頭,徐清圓哽咽:“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晏郎君,我對火真的很害怕,我一動都動不了……”

晏傾隻怔了一瞬,心中驀地被針紮一下。他重新到她身邊,低聲說一聲“得罪”,他彎下腰,將她橫抱在了懷中。

徐清圓眼中淚掉落,濺在他手背上。

晏傾低聲:“彆怕,害怕的時候,抱我便是。”

她哭著說一聲“對不起”,還是伸出皓白手臂,抱住了他脖頸,閉上眼。她的臉也埋入他脖頸,整個身子發著抖。

他抱著她一步步走出火海,正如他的十五歲,精疲力儘地抱著她走出火海。

第34章 中山狼3

火勢大起來的時候,林斯年咳嗽著被侍衛攙扶出院子。

黑夜火海半邊天,他意識到積善寺有人放了火。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徐清圓——那個一餅之恩的女郎。

剛剛救出林斯年的侍衛,便見郎君不顧他們的勸阻,轉身重新衝入了火海。

他們追在後:“郎君,如此情形,恐怕是京兆府與大理寺辦案惹出來的禍事。我們應當去助京兆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斯年回頭,英俊麵容染著絲絲陰氣:“你們想助誰就助誰,不必跟著我監視我!我要做什麼,也由不得你們過問!”

侍衛心中對他有輕視,心想不過是一個半途回家的乞兒。若非郎主膝下沒有兒郎,豈會找這樣的人回來?

侍衛前來架這位年輕郎君,不料林斯年刷地拔出劍。劍光如鴻如電,瞬間刺死一侍衛。那侍衛怔呆著,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自己%e8%83%b8襟上的血跡。

侍衛:“你……”

他“噗通”倒地,周圍侍衛麵色變了:“郎君!”

林斯年微微笑,他漆黑的眼睛與他手中的劍一同對向侍衛。侍衛麵色僵硬,看這位郎君再重複一遍:“彆惹我。我殺人不眨眼,和你們長安城的人可不一樣。”

袍袖在夜中翻飛,林斯年掉頭轉入女郎們歇息的禪房院落。

侍衛們麵麵相覷,然後蹲下`身把已死的侍衛眼睛合上。

一個侍衛咬牙切齒:“此君不足恃!郎主若日後將家業交給他,我必卷鋪走也!”

另一侍衛瞪他一眼:“小聲點兒,彆說了。小心被他聽到……”

林宰相府中這位郎君的桀驁無情,他們誰不曾領教過?但昔日隻以為這郎君不過是走雞逗狗、逛花柳之地的本事,沒想到他連殺人也不眨眼。

在被宰相找到之前,林斯年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怎樣一個活法?

林斯年在火中奔走,焦急地尋找徐清圓的身影。他對徐清圓的感情很複雜,他從不稀罕那女郎對他的救濟之心,但他確實因為那一麵之緣而頻頻關注她——

她與他要做的事分明毫不相乾。

可某一瞬間,他真的想過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陪著自己一同下地獄。

然而此夜,當林斯年看到滿天火海,他心中少有地生起猶豫之情,憐憫之情。他第一時間想救她,第一時間想確認她沒有出事。

林斯年奔去女郎們住的禪房,發現那裡已經被火連成一片,不可能有人還活著。但他不死心,他仍衝進去一個個屋子地找人。房梁與廊柱不斷被烈火燒得倒下,他幾次差點葬身火海。

可他咬牙切齒:“徐清圓,你給我出來——”

他找遍了這裡,找不到徐清圓。他跌跌撞撞地逃離此處,精疲力儘地抓過一個抱著木盆想去澆水滅火的小侍女。

他難看的臉色,讓小侍女打顫。

林斯年眼神暗沉:“徐清圓呢?”

多虧這小侍女知道,小侍女蒼白著臉,手顫顫地指一處:“郎君問的可是徐娘子?徐娘子不是好好地在哪裡嗎?”

林斯年怔忡,手指一鬆,放開了揪著小侍女的衣料。

他順著侍女的指路看過去,見到人海重重,多少人聚在那邊咳嗽、發抖,衛士們為抓一個宋明河而翻牆上樹,繩索鐵鏈齊上陣。但是林斯年不看那些,他隻看到一對男女。

他看到晏傾抱著徐清圓,從燒著火的院落中奔出。晏傾體力不支,出來後便有衛士來接手,晏傾搖搖頭。

年輕的大理寺卿將懷中輕輕啜泣的女郎放到地上,徐清圓跪坐在地抬起頭,看到晏傾也跪於她身邊,他麵色白紙一樣,額上全是汗,手也在微微發抖。

他低著頭平息自己的呼吸,忍住自己的不適。

徐清圓小心地爬過去,不敢碰他,他抬頭對她微微笑了一下。他已說不出話,卻搖頭示意他無妨。

徐清圓抿嘴,她從袖中取出乾淨的帕子。她小心地不碰他,為他擦額上的汗。

晏傾也許是沒有力氣拒絕,他隻望著她,睫毛上的一滴水掉落,落在她手上。

她望他一眼,覺得他的眼睛像黑色玉石般漂亮乾淨。

徐清圓忍著自己今晚因受驚而引起的恐懼,她小聲和他說話:“我照顧您好不好?不讓他們碰您。”

晏傾有沒有說話,外頭的人聽不清,隻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和雋永側臉,薄紙一樣的清薄身形。

林斯年站在人外,冷眼看著這刺眼一幕。他忽地低笑一聲,他們之間越是和諧美好,越是襯得他可笑荒唐。

無畏凶意躍上林斯年的眼睛,林斯年沉著臉大步向徐清圓的方向走來。晏傾卻好像極為敏銳,忽地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