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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07 字 6個月前

顆,想來是那顆珍珠是你扯掉的。你用這袈裟,冤枉了江師太。”

江師太眉頭一跳,本想大罵,但是此時場景太詭譎,她瑟瑟沒敢開口。

杜師太:“一件袈裟,證明不了什麼。”

晏傾:“不錯。那被你扯掉的袈裟上的珍珠,定然有些痕跡能夠定罪。但是珍珠太小,這幾日,大理寺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那顆珍珠。也許是珍珠已經被渡到了山下,也許是拿走珍珠的人不敢頂風作案去販賣珍珠,也許是珍珠還在寺裡某個角落,我們沒有找出來……但總而言之,這個證據找不到。”

晏傾從懷中取出一把用手帕包裹著的匕首。

梁園眾人皆疑惑,女尼們茫然,杜師太冷靜。

徐清圓揪緊手中帕子,呼吸急促。

晏傾將匕首放於案頭,打開帕子,眾人看到已經生鏽的血跡。

晏傾搖頭:“唱戲那日,大理寺悄悄搜索寺廟時,我也曾試圖找刀鞘,看能否與這把匕首對上。但是刀鞘也沒找到,凶手殺人後,將刀鞘也處理乾淨了。”

晏傾平聲靜氣:“本官意識到,凶手作案是個熟手。凶手考慮了方方麵麵的疑點,也知道大理寺會查案。本官在麵對一個對官衙辦案手段很熟悉的敵人。”

晏傾看向梁家眾人,依然和氣:“你們想來還不知道,積善寺後山十八重地獄後鎖了山門的亂葬崗中,有一個葉詩之墓,還死了一個叫衛渺的娘子。葉詩的故事時間太久,梁園女郎進進出出,也許現在被梁園接濟的你們,不知道葉詩是誰。但是衛渺這個名字,你們應該知道。

“據本官所知,不久之前,衛娘子還是梁老夫人看好的孫媳。她乖巧安靜,梁老夫人很喜歡她。”

梁園女郎們一陣惶然:“什麼?!”

“衛渺死了?她不是出去嫁人了嗎?”

梁老夫人目光灼灼:“珠珠死了?不,珠珠沒死!”

梁丘安撫她:“一個墓,不能說明什麼。”

他再抬眼,目光幽若地與晏傾對上,他問:“敢問少卿,誰告訴你,我祖母看好衛渺,想讓她做孫媳的呢?”

徐清圓手帕貼於心口,額頭滲汗。不知是這裡佛堂中燈火太暗,還是審案氣氛太逼仄,她快要喘不上氣了。

而她聽到晏傾溫聲:“本官猜測罷了。”

徐清圓抬頭看晏傾,眸中湖光瀲灩生波。

晏傾卻不看她,而是重新看向杜師太:

“本官沒有證據,便隻在臨走前講個故事吧。杜師太今年不過堪堪二十三。據本官所知,多年前,葉詩還在梁園的時候,梁園郎君有一個自己喜愛的女郎。本官讓大理寺查訪民間,卻不知道梁郎君喜愛的這個女郎是誰。本官便隻好判斷,也許是梁園裡的女子。

“前朝戰亂之際,戶籍丟失,百姓流離,隻有這時候,梁園接濟走投無路的女子進入梁園,梁郎君與這女子日夜相處,心生愛慕。

“動情後便想相守,然而老夫人看好的人,是自己娘家的侄女,葉詩。老夫人娘家人儘逝,她希望梁郎君和葉娘子喜結連理,慰她心懷。但是她的決策,讓三個年輕人陷入痛苦。

“於是,杜師太鋌而走險,殺了葉詩,卻告訴世人葉詩是與人私奔了。她殺了葉詩,以為便能嫁給梁郎君。但是梁老夫人因葉詩的離去而發瘋發病,日日夜夜思念葉詩。梁郎君也不可能娶一個殺死葉詩的女子。

“無奈之下,杜師太遁入空門。她與梁郎君依然相愛,暗度陳倉,卻無法相守。梁園在葉詩失蹤後,年年緊閉府門,不許府中女子們出門,卻每年固定會來積善寺燒香拜佛。我不知是老夫人真的喜歡積善寺,還是梁郎君在此周旋,想每年與自己的愛人見一麵。梁老夫人因為葉詩的離去神識不清,錯把府中女郎們當做葉詩的替身,‘珠珠’的替身。時間久了,她便以為珠珠還在。

“多年後,杜師太在為梁園做法事時,聽到老夫人要衛渺嫁給梁郎的話。杜師太驚怒,沒想到自己做錯一件事後,更多的錯事接踵而來。她在梁園殺害了衛渺,梁郎君發現後,不得不幫她隱瞞。

“於是……”

徐清圓站了起來。

她突兀地起身,燈燭光照在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

堂外無雨,狂風大作。

徐清圓低著頭,輕輕道:“梁郎君告訴我,我們去積善寺散心吧。”

她抬起頭:“我們不是要去積善寺散心,我們是要去積善寺將衛渺的屍體埋起來。”

“我走出梁園高聳的重簷歇山大門樓,在燈火輝煌中看到了晏郎君。

“我求助晏郎君,說梁園死人了。梁郎君意識到我知道了,但是我是大理寺重點看護的嫌疑犯,梁郎君知道大理寺會為了我而查梁園,衛渺的屍體便不能留於梁園。

“衛渺的屍體,隻能藏在積善寺的亂葬崗中。”

“哐當”,狂風敲打堂門。

杜師太撞翻了酒樽,尖叫刺耳:“你胡說!”

梁老夫人一把推翻食案,厲聲:“胡說,胡說!珠珠沒有死,珠珠還活著……”

梁丘和眾女郎按住要衝出食案的老夫人。

坐於案頭的晏傾,與一步步走來、立在堂中的徐清圓對視。

徐清圓說:“我幫郎君梳理梁園之事。”

她鵝蛋臉,柳葉眉,杏仁眼。

她風致楚楚,美麗,虛弱,秀致。

他以為她隻是普通好看的女郎,但原來她好看得很“明豔”。

原來她長著這樣的樣子。

昏暗的堂室,第一次真正看到徐清圓長相的晏傾袖中手微縮,緊扣著案木,睫毛顫唞,極為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睛。

第24章 鎖梁園24

呆病是一種少有人知少有人見的病。

晏傾自幼得到良好照顧,卻依然自困於病,無法見人,無法與人說話,無法走出家舍一步。他在自己的荒草園中,園中四麵儘是迷霧。

他第一次服用“浮生儘”的時候,他可以聽到很多模糊聲音、見到很多模糊人影。那霧散了些;

他第二次服用“浮生儘”,遮擋眼睛的霧散開,他可以看清周圍人的麵容了。

今夜一路走來佛堂,形形色色的人在晏傾眼前晃來晃去。他靠著何其堅韌之心,才沒有暴露出異常。但是身處這個絢麗的、五彩斑斕的世界,他仍如孤島般,惶然無措。

之後進佛堂。

他猜那位坐在梁家人角落裡的端莊秀雅少女便是徐清圓,但他又想最好看的女郎不一定就是她。

直至方才,這個少年女郎從席上站出,嫋嫋婷婷。

緋紅披帛,蕉葉白的衣裙,手腕籠金。冰肌玉骨,瓔珞繽紛。

皆是輕透纏綿,宛如薄雲重疊。

灼灼之美壓煞暗燭,可晏傾不肯看她。他濃睫覆眼,開口:“三月廿五下午,女尼們做完法事離開梁園,梁郎君親自去送……”

徐清圓接口:“杜師太沒有走。也許是她舍不得梁郎君,也許是她在席上受了刺激,聽到老夫人說想讓梁郎娶衛渺,她心裡不平。”

晏傾:“傍晚時分,暴雨之前,杜師太在梁園湖水旁,用本官手邊這把匕首殺害了衛渺。”

徐清圓:“衛渺沒有掙紮,沒有叫喊。她被人從身後叫,回過頭來,見到是杜師太。她認識杜師太,因為積善寺的大師們經常來園中做法事。而杜師太更認得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晏傾:“衛娘子天真善良,以為杜師太來尋她玩耍。她看到杜師太的黑色鬥篷,也一定會覺得奇怪。”

徐清圓:“隻是杜師太告訴她,‘雨珠,不要叫,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少女便睜大眼睛,期盼而好奇地等著遊戲。”

晏傾:“這個遊戲叫做,‘殺人遊戲’。”

滿堂靜謐,人息急促,隻有燭火微微映在牆上,張牙舞爪,幽若似鬼。

杜師太“砰”地踢倒腳邊滾動的酒液,酒液汩汩沽地向外滴落,弄臟地衣。她麵色像鬼一樣,眼神發直。她呈現一種很奇怪的神情——

她似要發瘋,似要衝出去喊“你們胡說”。

可她偏又忍住,她用荒唐的眼神瞪著這對讓人厭惡的男女,看他們能說到哪一步。

杜師太表現的這麼奇怪,眾人開始半信半疑,積善寺的女尼們滿麵惶然。她們與杜師太一起居住數年,誰能接受敬愛的師姐心中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麵?

而幽堂中,佛祖依然垂頭,憐憫地俯視凡塵。

徐清圓想到自己那夜所見,想到無辜的衛渺,她克製不住自己急促跳動的心臟,她仰著頭控訴時,雙目盈盈,聲音哽咽:“杜師太欺騙衛渺,殺害衛渺。不過仗著衛渺信任她!

“梁園雖空曠,當晚筵席卻剛結束。隻要衛渺喊救命,就會有人聽到。但是衛渺沒有喊。這是熟人行凶。”

晏傾緩緩抬眼,望向眼中波光粼粼的女郎。

他看著她的眼睛,緩緩站起來,離開食案。旁邊的風若本緊張防備四方,見郎君居然起來,愕然看去。

風若看到清瘦單薄、玉骨金質的郎君走到了徐娘子身前,在所有人茫然之時,向徐娘子遞出一張雪白的疊好的帕子。

徐清圓愣一下,接過帕子擦眼淚時,看到晏傾目光躲閃一下,似茫然,似懊惱。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晏傾素來性情強忍,他並沒有多想自己的舉動,而是接著向下說:“血弄臟了杜師太裡麵的袈裟,更糟糕的是有一顆珍珠上的血擦不掉。袈裟必須處理。”

徐清圓:“當夜暴雨,杜師太想偷離梁園,需要臨時備車。那麼大的雨,車馬的痕跡是能藏住的。”

晏傾冷靜:“可惜長安有宵禁,夜間坊門開關都有時辰。本官讓風若去調過坊間裡正的記錄。裡正說,當夜梁園所在的坊,沒有車馬出入。”

徐清圓望著晏傾,思路越來越清晰,眼睛中噙著水,又泛起柔和的清亮如雨的光。

她壓下哽咽,聲音輕婉:“因為長安的宵禁,杜師太沒有辦法離開梁園。可若她不離開,積善寺那邊又會有紕漏。敢問積善寺的師父們,是否三月廿五到四月初我們去寺中這段時間,你們沒有人見過杜師太?”

寺中女尼們聽得呆愣,心裡七上八下。她們竊竊私語,不敢大聲說。

而江師太一聲冷笑,厭惡地盯著她那個失魂落魄的僵著臉的師妹:“我可以作證,這幾日,我確實沒見過師妹。但是師妹閉關是常有的事,我以為是師父又留下了什麼寶典給她。我不稀得理這些,就沒有去找她。”

徐清圓側過肩,看到目光怨恨盯著她和晏傾的杜師太。

她有些怔,懼怕地向後躲了一步,身後郎君身上的清香,又讓她定下神,重新鼓起勇氣。

徐清圓說的更流暢了:“三月末這幾日,老祖宗找園中女郎們賞花,但是梁郎君總是姍姍來遲,並且身上花香很濃。那些花香,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