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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44 字 6個月前

該是用來掩藏屍體的腐朽氣息的。那幾天,衛渺的屍體和杜師太都藏在梁郎君住的地方。”

梁園女郎們嘩然,齊齊看向梁丘。

梁丘一手按住不安的嘴裡念叨的老夫人,另一手撐著下巴,唇角噙著一抹無奈的笑。他目光幽幽地盯著徐清圓,眼中怪異的光,讓徐清圓避開。

梁丘道:“露珠兒,我一貫喜愛你的冰雪聰明,但我不知道原來你已經懷疑我這麼久了。”

徐清圓目光閃爍。

晏傾:“屍體無法久存,必須運往積善寺,杜師太也必須在浴佛節前回到寺中。四月初,本官帶棺槨去積善寺執行公務的路上,遇到春雨,也遇到梁園一行人。”

徐清圓想到當時他們中間藏著一個杜師太,也藏著一具屍體,便臉色發白,後背繃直。

徐清圓顫聲:“我請祖母停下車,給大理寺官員一碗水喝。梁郎君在旁附和我。梁郎君附和我,是因為當時已經快到積善寺,杜師太必須離開我們,獨返寺中。”

晏傾望著杜師太:“傍晚時分,積善寺朱紅寺門打開,女尼們提著燈籠走出,為首的是杜師太和江師太。杜師太有些狼狽,緇衣上有水。”

徐清圓:“因為她剛剛跑回寺中,人的雙足自然不如車馬行路快。她來不及整理衣容,便要出來接見我們。”

徐清圓美麗的眼睛盯著臉色金紙一樣、身子挺得筆直的杜師太:“端莊年輕的杜師太站在我們麵前,誰也不知道幾天前她殺過人,也不知道她剛剛才回來。

“浴佛節必須開始,十八重地獄後的山門必須打開,葉詩的墓也要挖開。

“衛渺的屍體要埋入其中,過往的恩怨要好好藏住。十八重地獄中虛假的惡鬼在人間徘徊,請求觀音淨水賜福。真正惡鬼藏於寺中。

“菩薩麵,蛇蠍心。人不知,鬼無覺,人鬼難分!”

晏傾聲音幽靜:“我們尚不知道殺害馮亦珠的是不是也是杜師太,不知道兩個凶殺案的牽連。但是杜師太殺害衛渺,雖證據不足,細節樁樁件件,皆可言說。”

杜師太淒厲:“你們胡說——”

晏傾溫潤眉目少有的肅然,聲音抬高:“諸佛在上,神鬼皆辨!你敢當著你信仰的佛祖跪下,說你沒有殺害衛渺嗎?”

所有人抬頭,看向金像佛身。夜火寥寥,佛祖唇角噙著一絲神秘的笑。

杜師太趔趄後退,渾身發抖,她喃喃自語,泣淚連連,卻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轟——”

颶風刮撞堂門,夜風吹開堂門,堂中燭火熄滅一半。

徐清圓衣袂若飛,麵容似雪。她立在佛堂正中,仿若看到衛渺嬌俏地站在麵前,向她揮手道彆。

她心中驚痛,忍不住向外追出一步。身後有人抬手,抓住了她袖子。

她茫然回頭,望著晏傾。

她好像回到很多個暴雨深夜,獨自立在懸崖邊徘徊。

她咬著唇不說話,眼淚卻如珍珠般掉落。

晏傾眸子一縮。

燭火湮滅,梁老夫人衝開了梁丘的桎梏,發瘋地推開食案跑出來:“珠珠沒有死!誰也沒殺死珠珠!”

梁丘被老夫人推開,跌倒在地,手肘擦到地磚,一層皮肉破開。

他坐在地上低笑:“珠珠沒有死?祖母,你忘了,是誰說,‘走出這個門,就屍骨無存’,是誰說,‘但凡離開這裡,就陰陽兩隔,你想好了麼’。祖母,你老了,病重了,糊塗了……

“晏少卿見微知著,什麼都分析的很對,隻有一件分析錯了。旁人不知道,但是祖母,你忘了到底是誰殺死珠珠的麼?!”

老夫人臉色慘白,灰白頭發蓬亂。她眼睛渾濁,全身發抖,她看著自己的孫兒用憐憫的眼睛看著她。

她終於崩潰,慘叫一聲,跌跌撞撞地向佛堂外撲去:“珠珠,珠珠……祖母沒有逼死你,珠珠你快回來……”

“砰——”

雷電劈向巨樹,也劈向瘋癲的跑向樹底的老夫人。

梁丘慘聲奔出:“祖母……”

電光將巨樹和樹下老人的身形攏住,卻有漆黑箭隻在寒夜中射出,直直襲向佛堂。

箭鋒直襲徐清圓,徐清圓呆愣原地六神無主,臉色蒼白地看著那隻黑色的箭。

旁側驟然有人撲倒她,袖中香淡泊鬱鬱。

狂風大作,電光明耀,對麵佛寺屋頂上有人瘋狂大笑:

“都死在這裡吧!太子羨叫我來殺你們索命!”

第25章 鎖梁園25

晦暗佛堂,箭鋒直襲。

燭火搖落,徐清圓被撲在地上躲開箭隻時,腦中懵然想的是——太子羨?

他不是死了嗎?

天曆二十二年,他不是悶棺而死,與甘州那一戰共同淪陷嗎?

為什麼……外麵那個敵人要說奉太子羨的命來殺他們?

徐清圓又驚又慌,被人猛然撲倒時,手臂與手腕擦在地上,**辣地痛。她整個人很茫然,仰臉看救她的晏傾。

晏傾麵容繃著。

他依然對於他人的碰觸很難受,當他護住徐清圓時,女子的氣息沉浸滿懷,他在幻覺中看到的卻是刀山火海,肌膚灼裂。

那些虛假的痛燒得他渾身抽痛,肩膀微微顫唞。

一滴汗滴落。

他心裡知道這是自己的病造成的幻覺,他稍微沮喪原來第二次服藥並不能讓他不再畏懼他人的碰觸。但他隻短短想了這麼一瞬,因更多的箭隻如蝗,從大開的佛堂門口飛入。

密密麻麻,堂中人們慌亂恐懼,跳起來。

韋浮的聲音及時響起:“敵人已現,抓住他!”

晏傾護住懷裡的徐清圓,不知是不是徐清圓的錯覺,她總覺得外麵射來的箭全是朝著他二人的。晏傾抱住她在地上翻滾兩圈躲箭,徐清圓心神不寧,她再次抬頭看晏傾。

她眼中浮著一層霧。

晏傾以為她害怕。

他忍著痛,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彆怕。”

黑暗罩來,徐清圓聽到晏傾冷靜的聲音:“風若!”

清圓感覺到自己身旁一股寒風竄出,風若聲音嘹亮:“明白——”

徐清圓恍恍惚惚,她發著抖,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而抱著她的晏傾看到她袖子上挽,手臂擦傷,他以為她這麼害怕。

他便耐心地放軟聲音重複:“彆怕。”

可是徐清圓無法告訴他,她不是害怕外麵的敵人。

她是害怕太子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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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就是一個圈套。

正如之前韋浮設圈套捉潑皮一樣。

夜間風獵,細雨方歇,籠在山間的積善寺就如同孤島般。若是那引導潑皮們傷人的前朝餘孽露出端倪,若是那人想將他們一網打儘,此夜正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連韋浮都沒想到。

他奔出佛堂,本以為京兆府麵對的會是千軍萬馬,實際上對方隻有一人。

一個玄黑勁衣的箭手高大修長,立在對麵佛殿屋頂,長到殿高的鬆柏樹在夜風中滔滔如海。這個人跳動間,那些樹木正好能擋住他的身影。

京兆府的官吏撲上,一隻隻箭釘射在他們麵前,有的直接被刺穿。

更多的箭飛向佛堂。

這箭手射箭時,一弓三式,他意興闌珊地手指勾動,下方那些人竟難以前行。這箭手便哈哈大笑:

“蠢貨,無能!連我的箭都擋不住。來啊,來啊——”

韋浮麵色陰鬱,卻沉靜無比地吩咐:“繞遠路,從後殿包圍他。”▽思▽兔▽網▽

而他又疑惑,這人是誰,武藝如此高強!

想捉拿箭手的官吏們前仆後繼,一個個被戲耍得如同無頭蒼蠅。那屋頂上射箭的人享受他們的狼狽,不停嘲諷亂罵。他瘋瘋癲癲間,看到了雷電劈斷的一棵巨樹下,倒著一個老人。

梁丘呼吸冰涼:“祖母!”

他不顧韋浮的勸阻,衝出佛堂撲去梁老夫人癱倒的身子前。他抱住昏迷過去的老夫人哭泣,連連求祖母醒來。

箭手眯眼,玩味地把手中弓對準了他們:“嘖嘖,祖孫情深,感人肺腑。我卻最討厭你們這些虛偽的感情——”

他手指勾動,箭隻要破弓而出時,一個魅影從旁側衝撞而來,將他撞得向後跌退三步。

箭手抬頭,來人正是風若。

他看著風若,眯起眼,咧嘴笑:“你……”

風若冷哼一聲,哪裡和他多說,迎身而上。這人並不把風若放在眼中,眼神輕蔑:“你兄長都不是我的對手……”

他忽而身子一凝,猛地大躍跳起,向旁側翻滾。他手中的箭射出,臥倒時,看到一襲金絲紅線的華美裙擺飛揚。

下方人驚呼:“公主殿下!”

風若都一愣:“公主……”

從後殿方向爬上屋頂和風若配合擊殺箭手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不顯山露水、看起來隻是一個擺設公主的暮明姝。

暮明姝爬上屋頂,發間金釵步搖搖落,襯著她豔麗眉眼。她撕掉自己礙事的飛紗,纏在手臂上,又從細窄腰間一抽,抽出一把骨鞭。

箭手爬起來時,暮明姝手中骨鞭飛出,直襲門麵。

寒夜鴉殺,萬籟俱寂!

風若聽到暮明姝的喝聲:“愣著乾什麼,與我一起拿下他!”

風若回神後,衝迎上去,正好與廣寧公主前後配合,將箭手罩在中間。

下方的京兆府官吏們這才找到機會,靠近屋頂。他們拿著鎖鏈,準備配合公主二人抓住這箭手。上方的打鬥不停地向下簌簌落灰,有官吏抬頭,看到敵人森寒的眼睛。

敵人像是與他們有深仇大恨一樣。

韋浮靜靜地在下方指揮這場戰鬥。

這場戰鬥利於官府,有公主殿下和風若兩人夾擊,再有衛士們奮勇,拿下這箭手隻是時間問題。隻是韋浮先前以為,他們不可能拿下這個敵人。

因今晚這個圈套太明顯。

背後人怎麼會現身?

但是晏傾說:“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一定會出來。”

如今,韋浮仰頭看著上方的打鬥,這人武功果然高強,那麼多人上前拿他,竟難以圍住。

夜風中,他喃喃自語:“這個箭手是什麼人,這麼厲害?”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抹著汗瑟瑟發抖的京兆府文吏。他們前來辦案,案子涉及前朝,文吏們自然將前朝卷宗背得滾瓜爛熟。

這個文吏便喘著氣回答韋浮:“回府君,依小人看,這個人應該是前朝南國的西風將軍宋明河。傳聞中,這位西風將軍戰無不勝,和那位北雁將軍、就那位女將軍一起齊名的。這人據說對南國皇室特彆忠誠,尤其是對太子羨忠誠。

“這個宋明河脾氣暴躁,性格古怪,為了贏戰非常的嚴苛。前朝很多人都討厭他,全靠太子羨護著。後來南國亡了,太子羨死了,這人也消失了……

“奇怪奇怪,他還活著並不意外,他卻怎麼說是太子羨要殺我們?太子羨難道沒有死嗎?!”

文吏驚駭,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