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除夕,黃希言得知丁曉沒回家,一個人在宿舍。
她結束掉今年份的實習,回崇城時,去了一趟學校探望丁曉。
丁曉重感冒,以熱水續命。
黃希言好少見她這樣可憐兮兮,幫忙把宿舍做了一下掃除,去一樓將她的兩個開水瓶都打滿水。
丁曉感謝她特意過來,“你回去吧,我一會兒要再去床上躺一下。”
黃希言不很放心,“你需要幫忙的話,就微信上叫我。”
“你不是要出國。”
“後天下午才走。”
“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不行還有舍管阿姨。隔壁也有院裡的同學留在學校。”
將黃希言送走,丁曉擤了擤鼻涕,準備爬到上麵床上去。
響起鑰匙開門聲,她轉頭一看,黃希言又回來了。
“落東西了?“
黃希言笑著走過來,將一本護照,塞進了她掛在一旁的書包裡,“好的,我現在護照不見了。”
丁曉睜大眼睛,“不怕被罵哦?”
黃希言聳聳肩,“鐵定的。所以後天我來投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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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令秋和黃仲勳知道了黃希言還沒開始準備留學的事,自然少不了規訓責罵。
而出發去瑞士那天,黃希言更給了他們一個“驚喜”:臨登記時,護照不見了。
袁令秋在候機大廳裡發火,指責黃希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可能單為她一個人改變行程,於是,如黃希言所願的,他們照常出發了,她自己原路返回。
回去路上,黃希言給丁曉打了個電話。
丁曉說:“我記住了。你也算是為我兩肋插刀過。”
“順水人情。我本來就不想去。”黃希言笑說,“你真打算在宿舍過年呀?要不要去南城,我收留你呀?”
回宿舍,黃希言幫丁曉收拾了行李,兩個人買傍晚的高鐵票,開赴南城。
黃希言的出租屋,多少比宿舍舒服多了。
唯一遺憾是沒有廚房,兩個人的團年飯,多半要靠外賣解決。
丁曉生病不舒服,早早洗澡睡覺了。
黃希言開著暖風機,坐在客廳裡,列一張明天去超市采購的零食清單。
微信在這個時候進來一條消息。
黃希言發現,自己每次點開席樾的消息,心情都忐忑如在拆盲盒,或是阿甘的那一盒巧克力。
席樾:蔣滬生給工作室發新年禮盒,行政采購有富餘的。給個地址,給你寄一盒。
黃希言問禮盒有什麼東西。
席樾:零食。
席樾:工作室自己印的作品台曆。
席樾:筆記本。
席樾:定製鋼筆。
黃希言懷疑,他多半可能是在現編。
對著屏幕,忍不住笑出聲,把南城這邊的地址發給了他。
席樾:還在實習?過年不回家嗎。
黃希言:家裡人去瑞士了,我弄丟護照,沒一起去。有個室友不回家過年,又生病了,我決定收留她一下。
看見“正在輸入”的提示閃了閃,停頓一下,又閃了閃。
好久,屏幕上終於跳出席樾的回複,問她:也收留我一下嗎?
不是沒有預感的。
但是,看見這行字,黃希言還是感覺,心臟高高地被拽起、懸空,驟然的失重感。
她好像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笑,打字問道:你不和蔣滬生一起過嗎?
席樾:他回老家。
黃希言:那好的吧。
黃希言:哦,等下……我問問我室友。
黃希言當真穿上棉拖鞋,從沙發上爬起來,去臥室的被子裡,薅出已經睡著的丁曉。
丁曉的表情是想殺了她。
黃希言說:“他想來南城,跟我們一起過年。”
“誰?”
“那個……”
“哦。”丁曉痛苦地呻[yín]了一聲,“是你,不是我們。當電燈泡莫非是我的宿命嗎?”
黃希言笑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回絕掉他。”
“那我不是在造孽。”丁曉拉起被子蒙過頭,“黃希言,我恨你,你不如把我留在學校宿舍。”
“那不行的,你生著病呢。”
丁曉認命般的:“除了吃飯,我不要跟你們待在一個空間。”
“好好好,都依你的。”
黃希言回到客廳裡,拿起手機,回複被她晾在一旁等待的席樾:室友說OK的。
席樾:好。
黃希言:你到的時候,需要我去接麼?
席樾:不用。
黃希言拿地圖app搜了一個機場到她家附近的路線圖,截圖發送過去。
次日中午,睡到自然醒的黃希言起床沒多久,就收到席樾的消息,他已經下飛機了。
機場過來一個多小時。
黃希言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跑回臥室,跟丁曉打聲招呼:“我出去一會兒。”
“人已經到了?”
“不是!我去樓下洗個頭!”
丁曉噗嗤笑。
黃希言顧不上彆的,抓上鑰匙就下樓去了。
所幸樓下的理發店還沒閉店,她讓他們不要按摩,不要搞什麼亂七八糟的花樣,洗乾淨,吹乾淨就可以。
洗頭小哥:“趕時間啊?”
“很趕。”
在席樾抵達前,黃希言洗好了頭發,還來得及上樓去換一身衣服。
她去小區門口等著,差不多十來分鐘,一輛出租車駛近。
前窗玻璃裡,隱約看見那就是席樾。
她怕他沒看見地招了一下手,後知後覺自己這樣很傻。
車在她跟前停下,席樾拉開車門,彎腰下了車。
他穿一件外層麵料偏硬質的黑色的棉服,裡麵是近於黑色的深青色圓領毛衣,依然如上回所見風格的工裝式收腳長褲,和樣式經典的黑色馬丁靴。
他分明上一瞬神色疏冷,目光與她觸及,頃刻臉上就有了笑意。
不及打招呼,先去後備廂取行李。
黃希言看見他修長的手,一把提起行李箱,再穩當不過地將它放在地上,按住一截拉杆,輕輕抓住了,轉身朝她走過來。
黃希言不是不知道席樾有多高,但要他就站在她麵前,她需要仰頭才能看見他的眼睛,才有身高差距懸殊的實感。
或者,不如說,回憶和想象裡拚湊百遍,都不如此刻,他站在她麵前,她才有實感。
很具象化的,想念的形狀。
第28章 (寫詩的腳步...)
黃希言後知後覺, 兩人站得好近。
一陣寒風刮過,把她剛剛洗過的清爽頭發拂到臉上,她撥開發絲時, 也收回忍不住要去打量席樾的目光,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笑著給他帶路,“我以為你會晚上到。”
“下午沒有合適航班。”
“蔣滬生已經回老家了?”
“昨天走的。”
黃希言頓步, 伸出手, “那東西呢?”
“什麼?”
“你們工作室的新年禮盒呀。”
席樾完全被問住的神色, “……忘了。回去了給你寄。”
黃希言心領神會地抿嘴微笑。
租住的這裡是安置房小區,綠化很一般, 稀疏的幾棵樹上, 有物業掛上的燈串和紅燈籠, 一樓的大門兩側,也貼上春聯。倒不乏年味。電梯一梯好多戶,永遠擁擠。-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黃希言和席樾被擠到最裡麵,隔著席樾的行李箱站著。
即使如此, 站得也太近, 黃希言不得不低頭盯他的拉杆箱,一麵說正經事:“你先上樓坐一下, 我們出去吃中飯, 順便給你在附近找一個酒店。”
“哦……”席樾好像才被提醒了似的,告訴她,蔣滬生有個朋友,開民宿的, 在南城的近郊的半山上。蔣滬生幫忙定了一套獨立的家庭戶型,上下兩層, 整麵的落地窗,大露台,還有廚房。
“如果你朋友願意的話,可以一起過去。”席樾說。
黃希言的第一反應是掏出手機,查天氣預報。
“好像今天晚上會下雪。”她說。
席樾低頭看她,有點沒跟上她的思路。
黃希言笑了,“我的意思是,根據你描述的,那裡好像很適合看雪。”
電梯到十三樓,兩個人走出去,穿過一條短短走廊,到1307的門口。
黃希言掏鑰匙,門卻從裡麵打開。
丁曉收拾停當的一身裝束,禮貌地衝席樾笑一笑,“你好。”
黃希言給他們做介紹:“這是我室友,丁曉;這是……席樾。”
丁曉:“久仰。”
席樾臉上仿佛浮現一個問號,也隨她說:“……久仰。”
黃希言要憋不住笑。
黃希言先進屋,尷尬意識到,沒有拖鞋,她真的以為席樾最早也要晚上到,本來準備下午去超市采辦的時候順便買一雙。
天氣冷,屋裡也沒地暖,不好讓他隻穿襪子,就說:“就這麼進來吧,我好幾天沒拖地了。”
席樾很猶豫,推箱子遞給她,“我去樓下抽根煙,你們好了直接下去吧。”
他是擔心兩個女生出門前要做準備,他進門不方便。
黃希言可以領會,就笑著將他的行李箱推進去,“很快,最多十分鐘。”
席樾點點頭,轉過身走了。
黃希言闔上門,把行李箱推到餐桌那邊。
丁曉當然忍不住點評:“你怎麼沒提前告訴我,雕塑家靠臉吃飯也綽綽有餘?”
黃希言笑,“對了,通知你一件事,我們不在我這裡過年,席樾定了近郊的一個民宿。”
“……你就折騰我吧。”
“去嘛,那裡有廚房,我親自烤蛋糕給你吃好不好?”
丁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十分鐘左右,兩人下樓去。
席樾坐在大門口外的長椅上,一支煙燒掉一半。見她們露麵,起身去旁邊的垃圾桶滅掉。
黃希言走近,聞到他身上煙草混著寒氣的清冽氣息。
決議過後,三個人去附近一家小商場,那裡地下一層有很多美食鋪子,也有一家進口超市,省掉來回奔波。
中飯去吃熱騰騰的撈麵。
木製四人桌,黃希言和席樾坐在同一側。
掃碼點餐過後,黃希言就抱著手機沒有抬過頭,甚至她的番茄青花魚麵端上來,她也不過就吃了兩箸。
席樾和丁曉不熟,他又是很不善言談的人,眼看著沉默之中,氣氛尷尬下去。
席樾放下筷子,伸手。
黃希言看見一隻手伸過來,修長的手指從側麵拿住了她的手機,再用力一下,就能從她的手裡抽出去。
抬眼,席樾正看著她,他說:“先吃麵,要涼了。”
“哦哦。”黃希言反應過來,“我在列等下去超市的清單,怕忘記。”
席樾手撤回,她將手機鎖屏,放在一旁,“你們在聊什麼?聊到哪裡了?”
丁曉:“……”
吃過午飯,病號丁曉去星巴克坐著,黃希言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