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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拐彎抹角地找我打聽過,問我跟你還有沒有聯係,知不知道你現在什麼情況。”

黃希言一下愣住。

張姐笑著,拍她肩膀,“那你自己上去?我得回前頭招呼去了。”

黃希言沒想過會有再進702室的這一天。

像再回到長滿青荇的水底。

窗簾都是拉起來的,屋裡一陣冷森森的潮濕氣息。

屋裡除了廚房,其他電閘都拉下來了。黃希言將其推上去,抬手摸到開關打開。

幽白燈光,照得屋內空曠安靜。

她原本想直接走進去,看見鞋架上還有沒帶走的拖鞋,那雙涼拖,她經常穿。

脫掉靴子,上拖鞋,拖拖遝遝地走進去。

客廳裡大部分的雕塑都還在,書架上清空了一半。

再去書房,書房基本被搬空了,剩下書桌和沙發,以及角落裡的畫架,石膏頭,堆疊的畫集和廢棄畫稿。

黃希言去角落裡,掀起畫稿,底下確實有四五個速寫本,可翻開來,都是空白沒有畫過的。除此之外,這屋裡可沒彆的沒被帶走的“速寫本”了。

她難得的促狹心,隨便選了兩本空白的,拍下封麵,發送給席樾,問他:是這兩本嗎?

等了等,席樾沒有回複,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這屋裡太冷,蹲久了寒氣順著涼拖往上侵。

黃希言等不了太久了,於是,猶豫著給他撥過去一個語音電話。

響幾聲,接通了。

聽見他偏啞的聲音,有些意外的語氣,“希言?”

黃希言笑說:“你看一下消息。我在幫你找速寫本,是這兩本嗎?”

那邊安靜一霎,緊跟著,席樾說:“嗯。”

“你確定哦?”

“確定。”

黃希言憋住沒有笑出聲,膝蓋抵住了心臟的位置,因為無法控製的開心。

是猜到,那是想要跟她保持聯係的借口,但是沒有想到這樣拙劣到一戳即破。

“還好。”

席樾有些不解地:“嗯?”

“你沒說漏掉的是畫集或者石膏像。”

她聽見那邊沉默了,她打賭席樾可能沒有聽懂她的“陰陽怪氣”,笑一笑,說道:“那我回去了給你快遞過來。”

“麻煩了。”

正事說完,該當掛掉的一通語音。

但是他們安靜下來,沒有誰提出該結束掉。

好久,是席樾出聲,清冷而微沉的音色,讓她有臨場感,輕易可以想象,他就在自己麵前的樣子。

席樾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上午就走了,周一和周二學校有課。”

“見過我小姨了?”

“不然鑰匙從哪裡來?”黃希言笑著,“見過了。她說她九月份做過手術,今天見她氣色挺好的,應該恢複得很不錯。”

“嗯。

安靜幾秒,席樾又問:“見過何霄了嗎?”

黃希言故意開他玩笑,“你好像很在意他。”

那邊沉默了,黃希言猜想他現在臉上是無語的表情。

黃希言正準備出聲的時候,席樾又開口了,“……那你在意他嗎。”

那邊安靜等她回答,她有被將了一軍的感覺,“……作為朋友的在意,跟對趙露璐一樣。”

“我呢。也是一樣嗎。”

突如其來的直球。黃希言直接傻掉,手指一碰,掛斷了語音。

深呼吸幾秒鐘,半分鐘後,發語音條給他:“不好意思,剛進來一個電話。我準備走了,除了速寫本,還有需要我帶的嗎?沒有我就準備走了。”

席樾文字回複她:沒有了。謝謝。

黃希言站起身,活動蹲麻了的腿。將走時,又不放心地折回,全屋檢查一遍。

她不很相信席樾的自理能力,怕屋裡有什麼沒帶走的垃圾。

果真,讓她在餐邊櫃裡找到她那時幫他買的,沒吃完的藥,再放下去一定過期。

拎出來,再檢查一遍,連冰箱都打開。

冷藏室倒是清空了。

黃希言蹲下,再將冷凍室的打開,看見裡麵一個塑料袋裝了東西,掀開看,愣了一下。

裡麵是兩盒冰淇淋,八喜的。

看生產日期,是在九月中旬。

她抱著膝蓋,發呆。

直到寒氣不斷飄出來,她被凍到受不了,才回過神來。

想清理掉,將拿出來,又收回手。

算了,反正冰箱是一直供著電的。

關上除了廚房之外的電閘,黃希言鎖上門,走到樓道裡。

下樓時,猶有心臟亂跳的慌張。

-

回賓館沒多久,接到何霄的電話,問她明天什麼時候走,他想去送她。

黃希言有點怕這個難纏的小孩,騙他說自己已經走了。

何霄:“騙人。”

黃希言:“真的。我現在在實習,明早要趕回去開會,所以隻能晚上就走。”

“姑且相信你一下。”何霄不很服氣,“還有,你送的什麼鬼禮物?衡水中學考卷?”

黃希言哈哈笑,“不是很適合你嗎?”

“老子高考完了要找你算賬的。”

“你好好學習吧。”

“知道,要你說。”

隔天早上,黃希言出發去機場。

她在巴士上一路昏睡,到機場以後,安檢過,到登機口附近的座椅上等候。

打發時間地打開了微博,刷了一會兒,在時間線裡,看見了席樾的新畫作。

點開大圖,先愣住。

畫的是在城市的廢墟裡騎摩托的少女,身後有敵人追趕,少女回頭,咬牙切齒的神情。

少女踩著摩托車踏板的有一條腿,裝的是機械義肢,頭上頂著一個簡易的防毒麵罩。轉頭時,朝著畫麵的這半邊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青黑色胎記。

黃希言猶豫著,點開了席樾的微博主頁。

才注意到,他將昵稱從“席樾”改成了“席樾xy”。

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認真刷過微博了,進了他的主頁,才知道以這個少女為主角,席樾已經創作過三張畫作。

評論區裡,點讚第一的是另外一個黃V的畫手誇席樾“yyds(永遠的神)”。

點讚第二的是:席神是不是談戀愛了?

第27章 (新年的收留...)

黃希言回南城, 將那兩個空白的速寫本,煞有介事地寄給了席樾。

附帶自己挑選的巧克力,因為聖誕節就要到了。

席樾收到之後, 隻字不言速寫本的事,向她道謝,並說,欠她一頓飯, 下次有機會兌現。

元旦, 黃希言是和丁曉兩個人過的。

大學的前三年, 黃希言和丁曉隻能說是好朋友,升大四之後, 兩個人才像是開了竅似的變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

另外兩個室友, 一個回家了, 一個跟男朋友去了東京跨年。

假期宿舍不熄燈,黃希言和丁曉開著某一個衛視台的跨年晚會,湊在一張桌子上,吃外賣點的火鍋菜。

暖氣混雜牛油的香味, 如果另外兩位室友也在的話, 保不齊要一邊嫌味大,一邊身不由己地也要來分一杯羹。

黃希言怕辣, 一邊吸氣一邊欲罷不能, 夾起的菜在米飯上蹭一蹭才敢入口,戰力欠缺地豔羨丁曉的麵不改色。

她臉辣得通紅,早早紮起了頭發。

丁曉看她一眼,想到什麼的說道:“你上次說, 找到工作了去做激光手術,還去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其實我現在有點猶豫要不要去。”

“為什麼?怕痛, 還是……”

黃希言微笑說:“以前一直遮遮掩掩的,家裡人的態度也是眼不見為淨……”

“但是雕塑家說這樣很特彆。”

黃希言笑著打她一下,放下筷子,擦一下手,拿過一旁的手機,點開相冊,把一張畫遞給丁曉看。

“你覺得,這畫的是不是我?”

丁曉也放了筷子,兩隻手拖動放大,“必須是你吧,胎記形狀都大差不差的。”

“如果我從心底裡已經能坦然麵對並且接受的話,好像做不做激光祛除,都沒有太大關係了。而且……”

丁曉點頭,“我懂了。男人的高級浪漫是向一個女人求婚;更高級的浪漫,是將一個女人視作繆斯。”

黃希言受不了的表情,“不要冷不丁地說這種雞皮疙瘩掉一地的話。”

丁曉聳聳肩。

“跟你說個很丟臉的事。”黃希言笑說,“我前陣子,把微博頭像換成了這張畫,後來去他微博的評論區看,他的粉絲裡,十個有兩三個都用同款頭像。我莫名覺得好生氣,就換掉了。”

“讓雕塑家給你畫個獨一無二的。”

“你知道找他約稿多貴嗎?”

黃希言比個數字,丁曉配合地“嚇一跳”,然後說:“那更要白嫖他了。”

黃希言笑出聲。

兩人吃完火鍋菜,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上場嘉賓沒幾個認識的晚會,最後很有默契地選擇關掉,去洗澡,爬進被子裡。

黃希言趴在床上,支起ipad,開了一部電影。

電影結束時,臨近十二點。

黃希言和丁曉分彆下床去了趟洗手間,將宿舍的燈關上。

黑暗裡,手機響起此起彼伏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黃希言給家庭群,現在實習的工作室的帶教老師和同事,之前報社的鄭老師和趙露璐以及何霄、蔣滬生……一一發送祝福消息。

最後才點開席樾的頭像,祝福他新年快樂。

席樾難得的秒回,也同樣的祝福她。

黃希言手指往上拖動,兩個人上一回對話,是在聖誕節的時候,席樾告訴她,吃了她送的巧克力,她發了一個賣萌的貓貓頭的表情。

她自認為不是寡言的人,且很早習得討好人的本領。

但是和席樾,始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多輕描淡寫的話題,都過分舉足輕重。

看見“正在輸入”的提示,但是等了等對麵也沒再發來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的心情,不想話題僅限於表層的寒暄。

我不是真的想知道你晚飯吃過什麼,和誰吃的。

我是在想你,想見你,並且不敢告訴你。

黃希言回複過了祝福消息,半小時,微信終於漸漸消停下來。

她順手點進朋友圈,這個時候,微博彈出來特彆關注人更新的通知。

點開,席樾發了一張新年賀圖,Q版動圖。

那個一直在末世的廢墟裡為生存奔波的胎記少女,這一回捧著茶杯,眯眼笑著坐在窗前,窗外飄雪,旁邊貓窩裡臥著一直陪她冒險的機械貓。

手寫的“新年快樂”,以及落款是“xy”。

黃希言默默點了個讚,很快被湮沒在無數的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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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期很快結束。

寒假期間,黃希言一直在南城那邊實習。

今年全家準備去瑞士過年,在姐姐的催促下,黃希言提交材料辦了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