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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去超市采辦。

原本隻買零食就夠,如果去民宿那邊可以下廚的話,還得準備些食材。

席樾推著購物車,全程跟在黃希言身後,看她一邊比照備忘錄的清單,一邊利索從貨架上一一拿下對應商品,生牛排肉、培根、通心粉、白奶油、雞蛋……

在拿低筋麵粉之前,黃希言忽然轉過頭來問他,“那裡有烤箱嗎?”

席樾從晃神中回過神來,“好像有。”

黃希言頓一下,偏頭看他,“是不是,超市有點吵?或者你可以去星巴克那裡跟丁曉一起等我。”

她怕他,不喜歡這樣太有煙火氣的地方。

“不是。我在想構圖,走神了。”

“超市也有可畫的嗎?”

“有。”席樾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眉眼之間,風雪初晴的一種潔淨和疏朗。

目光,比語氣還更要有所指。

黃希言不大自然地轉過頭去,拿了麵粉丟進購物車,再指向前麵:“我們還需要飲料!”

匆匆的腳步,不如說是逃。

黃希言拿了一大瓶葡萄汁和鮮榨橙汁,不管是病號,還是缺乏陽光的死宅畫家,都需要補充維生素C。

經過冰櫃,她看見裡麵有八喜冰淇淋,腳步頓了一下。

席樾跟過來,也停下。

黃希言低聲說:“你在老家的冰箱冷藏室,有兩盒沒吃的八喜……你沒清理掉。”

“忘記了。”

“什麼時候買的?可能已經過期……”

“你走了之後。”

席樾的坦誠,讓黃希言有點不敢繼續這個對話了,“走吧……我看看,這邊好像不差什麼了。”

結賬時,東西裝了整整四個購物袋。

感謝席樾,如果是一個人,黃希言估計真的沒辦法把它們提回去。

和丁曉彙合,他們回到黃希言住的地方。席樾在樓下看守這幾袋物資,黃希言和丁曉上樓去收拾行李箱。

最後,三人拎著大包小包的,去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丁曉上車之後,就打起瞌睡。

黃希言跟席樾聊了一陣,也開始犯困,努力再努力,還是打著嗬欠,撐不住地闔眼睡過去。

她歪著腦袋,羽絨服的帽子做支撐,沒徹底地墜下去。

車開過荒曠的郊外,車窗外天色灰蒙,掠過幾棵枝椏光禿的樹。

席樾轉頭,看著窗外乏善可陳的蕭疏冬景。

衣服口袋裡手機振動一下,他沒興趣沒動力掏出來看,手碰到了口袋的邊緣,又放回。

手指觸到什麼,他反應一下,是黃希言羽絨服的衣袖。

手指微屈,順著衣袖往下,沒費力就找到她的手。

輕輕地握了一下。

仍然是看著窗外的,沒有回頭。

-

一小時後,天快黑了,車終於到了那半山上的民宿。

這一片並不如黃希言預想的那樣荒涼,因為整個山頭好像都被開民宿的給包圓了,一路上去,樹林裡透出暖黃的光芒,冬日裡很溫暖。甚至,黃希言還在路邊看見一家便利店。

民宿的老板,幫他們把東西搬回了房間,叮囑注意事項,告訴他們如果需要用車下山的話,可以聯係前台幫忙訂車。

屋裡燒著地暖,溫暖像在春天。

丁曉和黃希言住樓下那一間,席樾住樓上。

席樾幫忙把她們的行李箱搬進房間,黃希言先去燒熱水。

丁曉喝了水,想先睡一會兒,讓黃希言晚飯的時候叫她。

四袋食材在廚房的島台上,黃希言洗個手,先把它們歸類。

席樾從樓上走下來,外套脫掉了,僅穿著那件深青色的圓領毛衣。是衣服材質的原因,讓他氣質沒再那樣的疏冷。

“要我幫忙嗎?”席樾問。

“不用――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簡單做個意麵可以嗎?”

“都可以。”

黃希言已經說了不用,席樾還是走過來,從袋子裡拿出東西,遞給她。

他遞,她放進冰箱,好像簡易的流水線合作。

黃希言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所有東西都歸置完畢,黃希言把四個袋子裡的空氣拍掉,疊一疊,準備到時候用來裝垃圾。

黃希言問:“你要不要也上樓去休息一下,晚飯好了我叫你。”

“我不想你一個人在廚房忙。”

“可是你也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會添亂。”

席樾果然猶豫了一下,肢體語言是在考慮是不是要走。

黃希言輕聲笑,“哎,我在逗你。”

席樾也不惱,“嗯。再給我一秒鐘,我就聽出來了。”

黃希言笑得更開心。

片刻,她低下頭去,聲音是漸低的,“那你……就在這裡陪我聊天吧。”

雖然,說不定陪聊這種事,比讓他打下手還要為難他。

現在是五點鐘,開始準備食材,時間剛剛好差不多。

黃希言決定給每人煮一份意麵,配厚煎培根肉和煎雞蛋。

她是會做飯的,但是效率很低,吃上東西之前,先把自己餓到半死。

但是眼下,好像慢一點也沒什麼。

意麵下鍋、煮熟,再撈出來瀝水,她慢悠悠地拿澱粉和料酒拌勻肉末,再切洋蔥和蒜。

一麵,對席樾說她高中的事。有一回也是跟家裡人一起去瑞士,練習滑雪,摔了一路,到最後也沒能學會,以至於對瑞士留下永遠的心理陰影,因為那幾天儘在挨罵了。

席樾看見她笑得眼睛彎起,兩枚月牙的形狀。

是真的,已經可以笑著說出不愉快的往事。

-

丁曉第一回 起床,開門看見客廳的燈,還維持著他們方才進屋時,隻隨手打開了氛圍燈的,略顯昏暗的模樣。

與之相對,廚房裡燈光澄黃親暖,水槽的流水聲,鍋裡油花的炸呲聲,還有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聲調裡儘力隱藏過了,但是還是沒藏住的喜悅。

她吃了一顆大檸檬,沒打擾地回了房間。

丁曉第二回 起床,是半小時後,因為實在餓了。

開門,故意地咳嗽一聲。

黃希言注意到了,轉頭,“你起來啦?”

“沒事,我就想問一下,我們大概幾點鐘能吃得上飯?”

肉眼看見,黃希言慌張地加快了動作,她忙說,“沒事沒事,不急,你慢慢弄。”

十五分鐘後,終於開飯。

黃希言擎著叉子,先沒動,注意兩個人的表情。

丁曉感冒了,味覺喪失。

席樾這個人,味蕾就好像從來沒被開發過。

但是兩人異口同聲地稱讚:“好吃。”

黃希言笑逐顏開。

吃過飯,黃希言清理掉廚餘垃圾,把餐盤丟進洗碗機裡。

丁曉踐行她的準則,除了吃飯,絕對不和兩人共處一室,於是吃過藥就自己回房間了。

黃希言怕廚餘垃圾留在屋裡,過夜了會有味道,把垃圾袋係一個結,準備出門去丟掉。

席樾從洗手間出來,叫住她,“你去倒垃圾?”

“嗯。”

“我跟你去,順便去趟便利店。”

“漏買了什麼東西麼?”

“……煙吧。”

黃希言發現自己被席樾開發出了惡趣味,很喜歡看他現編借口的表情,目光為難,語氣卻又平靜不過。

“走吧。”黃希言笑說。

“你穿上外套。”

“你也沒穿!一點路,應該不冷的,我們快點回來。”

下一秒,黃希言打開門,被迎麵而來的寒風勸退,以比開門更快的速度關上了門。

聽見席樾輕輕地笑出一聲。

他們各自穿上了外套,再次出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垃圾桶就在前麵路上,拐彎的地方。

黃希言脫手丟進去,兩隻手抄進外套口袋,走回到路的這一側,和席樾並肩。

山上的夜色,比城市裡更深,濃重到抹不開的灰。樹的枝椏橫生,是絕對的黑色。天上有雲,看不見月光。

風寒冷凜冽得無保留,刮過鼻尖和耳朵,像開刃的刀鋒。

黃希言的目光去追逐一盞一盞的路燈,有意大口呼吸,看燈光照亮團團的白氣。

寒冷讓喜悅的感覺,也變得清晰。

和他在一起,沉默的腳步聲都是在心裡寫詩。

沿著路往下,很快到了那間便利店。

寒冷黑暗的冬夜,它孑然駐守,明亮溫暖得不真實。

黃希言挑了一個紙盒裝的溫熱奶茶,席樾拿了一包萬寶路。

出門,原路折返。

黃希言聽見背後的腳步聲停掉。

回頭看,席樾抬著頭,迎風而站,高高的個子,也像路旁清寒的樹。

“希言,”他看著樹頂之上的天空,“你看。下雪了。”

第29章 (回應的地方...)

黃希言也仰頭去看, 伸手去接,感覺到落在臉頰上的一點微涼。

聽見腳步聲走過來,轉頭。

席樾已經走到了她麵前, 呼吸很近,目光很深。

黃希言屏住呼吸,卻控製不住心跳。

雖然,之前和之後, 都想過自己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是當下的此時此刻, 她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去想。

心跳聲有點像在計時。

隨即, 她隻看見席樾的嘴型說出一個“希”, 就被下方拐彎而來的一束強光刺得眯住眼睛, 席樾的身影也變成了一道逆光的剪影。

鳴笛聲同時吞沒掉了席樾不知道說完了還是沒說完的話。

席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路旁避讓。

車開過去時,黃希言懊惱而孩子氣地,拿鞋尖朝車尾踢了一個跌在路邊草叢的鬆果, “我沒考過駕照都知道正常行駛不應該打遠光燈!”

聽見席樾輕聲地笑。

他手掌輕輕地拊了一下額頭, “……回去吧,雪要大了。”

回去一路沉默, 好像能聽見細小的雪花落在鬆針上的聲音。

黃希言咬著吸管喝奶茶, 而席樾點燃了一支煙,風偶爾把煙撩過來,她微微地閉一閉眼,聞到帶澀味的寒風。

-

第二天早上, 席樾醒來的時候,聽見窗外好像有“哇哇”亂叫的聲音。

他套上衣服, 拉開門,走到陽台上,就看見樓下露台外的院子裡,黃希言正在雪地上亂跑。

風冷且乾淨,經過一夜,雪堆得又軟又厚,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服,戴著毛線帽,垂下來兩個毛線球,嗬氣呼出大團的白霧。整個人也變成雪景的一部分。

他拂掉欄杆上的雪,趴著安靜看了好了一會兒,下麵的人無意間一抬頭,才看見他,立馬笑著揮手:“下來玩雪!”

他沒有立即行動,她就彎腰團了一個雪球,朝他這邊砸過來。

高度不夠,撞上欄杆跌散了。

她又團了一個,這一回,正正地朝他砸了過來。

他稍稍偏頭躲了一下,大半的還是撞在他肩頭上。

她又背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