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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把沿街的燈火串起來,她好像回到了夏天,報社到出租房的回家路,也是這樣燈火親暖。

導航顯示目的地隻剩下10米,黃希言抬眼張望。

沒有費力,在閃爍的霓虹燈招牌下,看見席樾。

他一隻手拿煙,一隻手拿著手機,低頭看屏幕。穿一件很寬鬆的黑色防風夾克,工裝風格的黑色收腳褲,腳上一雙黑色馬丁靴。整個人,與繁華和熱鬨抽離,疏冷得很醒目。唯獨,偏白的皮膚,被燈光染出一些暖調。

黃希言剛準備喊出聲打招呼的時候,席樾突然抬起頭來。

兩個人隔燈火相看。

過去一個漫長的瞬間,黃希言笑著招一下手,走過去。

席樾將手機揣進外套的口袋裡,又一並地滅了煙,低頭看她的時候,臉上有笑意。

黃希言離他幾步路地停下,指一指裡麵,“蔣滬生在裡麵?”

“其實……”

黃希言抬頭看他。

他猶豫的神色,“……剛剛散席了,蔣滬生有事,先回去了。”

黃希言不疑有他地點點頭。

席樾看著她,“你餓嗎?吃點東西?”

“那你送我回去吧。”

席樾一愣。

黃希言笑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散一下步,你送我過去。我們宿舍十一點關門。”

席樾拿手機看一下時間,“走吧。”

並肩而行的時候,卻都沉默了。

席樾一隻手抄在外套的口袋裡,無須刻意,低一下目光,就能看見黃希言。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套頭毛衣,天藍色牛仔褲,褲腳挽起來,腳上是馬丁靴。

頭發是束起來的,拿一條墨綠色的發帶綁縛,露出小巧的耳朵,柔和的側臉輪廓,以及左側臉上的青黑色印記。

直擊他審美的,一種特彆的好看。

席樾抬起一隻手碰了一下鼻尖,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黃希言先開口。

問他:“什麼時候到的?”“昨天。”

“明天就回去麼?”

“嗯。工作室那邊有點事情。”“你回深城了?”

“嗯。”

“原來你回去了。我以為……”

席樾低頭看她,疑惑的神色,等她把這句說話。

她卻搖搖頭,笑說,“沒什麼。”

黃希言想說,她以為,席樾寄來那尊雕塑,是要跟她把一切都交割清楚的意思。

現在才知道,可能是搬家,不方便攜帶。

又一陣沉默,席樾看著黃希言一隻手抓著斜挎包的帶子,走路時發尾蕩一下,隱約露出白皙後頸。呼吸時,一團薄薄的白氣,又一下被冷風吹散。

他們之間,缺失一個秋天,再見麵有恍惚的失真感。

席樾出聲:“你之前說,在準備校招。”

“哦,我已經找到工作啦,在南城,一個自媒體工作室。”黃希言笑說。

“定了嗎?”

“簽過三方協議了,基本算是定了吧,有更好的去處再另說。已經在那邊實習了,工作氛圍我還挺喜歡的。”

席樾點頭,臉上寫著“那就好”。

黃希言問他:“你呢?恢複正常工作了嗎?還回老家嗎?”

“接了一個項目。暫時不會回去。”

“我倒是可能要再去一趟。”

席樾看她,一瞬間目光沉靜兩分,“……因為何霄?”

黃希言笑著搖頭,“實習的報社,有個關係很好的同事生寶寶了,去看一下。”

臨近大部分學校宿舍關門的時間,路上好多匆忙回校的學生。

他們兩個,是不緊不慢地,一路走過路燈和樹影的交錯。偶爾腳踩上地麵枯黃的梧桐葉,脆裂的一聲響。

黃希言恍惚回神的時候,已經到學校門口了。

校門外一家便利店,她轉過頭笑說,“我去買一點明天的早餐。”

推開門,撲出裡麵溫暖乾淨的空氣。

白而明亮的燈光,黃希言再悄悄看一眼席樾,他好像,比夏天長“胖”了一點。

用“胖”這個詞不準確,因為他之前過分清瘦,現在這樣看起來健康很多。當然,他遠可以再“胖”一點。

便利店應季地上架了一些熱飲,黃希言拿了兩個小瓶裝的大麥茶,挑了麵包和一瓶純牛奶,一起去結賬。

走出店外,黃希言順手就將一瓶茶遞給席樾。

席樾接過的時候,她隱約看見,他的右手食指上多出來一個刺青。他擰開喝了一口,瓶子拿在手裡,右手抄進衣服口袋,沒給她仔細看的機會。

黃希言說:“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送你到樓下。”

黃希言目光低垂,假意去開大麥茶的蓋子,轉身往校門口方向走。

臨近宿舍關門,路上隻剩下從圖書館匆匆往回趕的學生,和抓緊每一秒鐘膩歪的情侶。

從美食街過來的這一路,始終沉默居多。

他們的對話,像水麵上的浮冰和浮冰相觸。

真正想說的話,都在水下。

黃希言聽見席樾出聲:“能幫我一個忙嗎。”

“嗯?”

“回深城的時候,東西很多,沒有全部打包。漏了兩本速寫,能不能到時候,幫我帶回來。”

“好啊。”黃希言笑說。

心裡遠遠沒有臉上平靜,因為聽出來。

如果真的那麼緊需,可以拜托張阿姨寄,經她倒手再寄快遞,反而麻煩吧。

等又一陣的沉默結束,黃希言再抬頭的時候,樹影遮蔽下的宿舍樓,已經近在咫尺。

黃希言走到樓前的台階前,停下腳步,轉身對席樾笑說:“到了。”

席樾點頭。

“那祝你明天一路順風。”

“嗯。你進去吧,早點休息。”

“你回去注意安全。”

席樾再點一下頭。

黃希言退著上了兩步台階,剛將轉身的時候,席樾又喊她:“希言。”

黃希言停步轉身。

當下,席樾和高兩級台階的她目光平視,她因此看見他,迎著舍樓門口的燈而站,他身上有種寒疏的寂寥,眼睛是清亮的,“其實,我跟蔣滬生早就散席了,我從賓館過去的。”

黃希言愣著。

為什麼,分彆的時候,一句話就把她心情一下子搞得亂七八糟。

背後宿管阿姨在催促,“趕緊進!要關門了!”

黃希言心頭慌一下,轉身就往裡走,待走到了樓裡,才反應過來地回頭。

席樾還站在原地,空曠的空地前,昏黃燈下。

好像就是在等她回頭,他向她揮了一下手,退後一步,轉身走了。

長長的影子在他的身前,他走過去像在追逐它。

第26章 (昭彰的心思...)

黃希言進門後, 先將箱子攤開,拿出給趙露璐的小寶寶買的各種禮物。

從衣服到玩具到零食,林林總總, 鋪了一地。

趙露璐笑說:“你是把超市都給搬來了。”

“不知道寶寶喜歡什麼,就都買了一點。”

“考慮得真周到,也長遠,”趙露璐笑說, “她才多大點,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用得上這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先保存起來。”

“你看我這屋裡還有地方放嗎?”趙露璐給她看牆根處堆的大包小包的禮品袋。

黃希言趁周末過來的, 隻留宿一夜。

趙露璐很想讓她住在自己家裡,但現在她家除了父母, 還有一個育兒嫂, 實在騰不出來床位, 又不可能讓黃希言睡沙發。

黃希言料到這點,已經提前給自己訂好了賓館,讓趙露璐不要操心。

吃過午飯,給寶寶也喂過奶, 趙露璐閒下來, 跟她去書房聊天。

他們家的書房,是陽台隔出來的, 視野很好。屋裡燒著地暖, 冬天也不會冷。

交代過近況,趙露璐不免會問到她最近跟“鄰居”怎樣了。

“還有接觸。但是,應該不會有什麼進展。”

“你上回可是說過,這回見麵會告訴我為什麼的。”

黃希言手邊一杯茶, 嫋嫋的熱氣,她拿手去團, 低頭笑一笑。

還是決定信守諾言,“……因為他是我姐姐的前男友。”

趙露璐露出“吃瓜”表情,“剛分的那種?”

“初戀那種。”

“那我還是勸你放棄吧。”

黃希言笑說:“你上回還說,隻有不能原諒的錯,沒有不能去愛的人。”

“我是比較重視親情的人。如果當時我爸媽反對我現在的老公,我可能也不會堅持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男人這種東西,真那麼有無可替代性,我覺得也不是。”

“但是,我覺得他是不一樣的。和其他人不一樣。而且……我們家和你家的情況,也不大一樣。”

趙露璐聳聳肩,“你看,你不是已經有主意了嗎?”

黃希言怔然。

“可能不貼切,你隨便一聽。我生孩子前,千怕萬怕的,覺得自己遠遠沒有做好準備去背負另外一條生命。但真的懷上了好像也就那樣,很平常地就過來了。你跟你鄰居的感情,還沒到搞出一條人命那麼沉重吧。真的喜歡那就衝吧。現在後悔和將來後悔,我會選後者,因為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黃希言笑說:“……我隻覺得你的比喻聽起來很不對勁。”

-

晚上吃過飯,黃希言離開趙露璐家,把給鄭老師的禮物留下,委托她轉交。

去找張姐拿鑰匙,先經過了何霄家的超市,但進去一問,何霄不在,何父說他在補課。

黃希言就把給他準備的一份禮物留了下來。

茶館裡,張姐等候多時了。

冬天天冷,門窗密閉,裡頭煙熏火燎的,氣味很不好聞。

張姐帶她去後麵的房間,笑說:“沒想到你還會過來。你該提前通知我呢,我還可以請你吃頓飯。”

“以後有機會的。”黃希言笑說。

“那你看看,是你自己上去找,還是我陪你去一趟。席樾東西多,搬走之前還留了好些在屋裡,我也不知道他速寫本具體放哪兒了。”

“沒關係,我自己上去找就行,找不到我打電話問他。”

“行。”

張姐找出702的鑰匙,遞給黃希言,又似閒談地說了句:“席樾前一陣,倒是變化很大。我九月中,去醫院做了個小手術,沒想到席樾知道之後,去醫院陪了我半天。倒不是說端茶倒水的多殷勤,反正就坐在那兒,抱個平板電腦,悶頭畫他的畫。”

張姐笑了笑,“但我挺滿足了,我知道他沒再恨我了。可能你說得對,這孩子就是彆扭,又不善於表達。”

黃希言也跟著笑了,“那就太好了。”

張姐卻瞥她一眼,意味深長的,“小姑娘你在這裡頭有沒有功勞?”

“您是說我勸他?沒有的,我覺得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張姐笑說,“就我住院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