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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把這個問題想得更複雜一點?

黃希言好久沒有動作,猶豫該不該回的時候,先把被子裡氧氣耗儘。

她探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

心裡平靜不了。

好半天,才再度解鎖手機,回複道:收到啦!你費心了。

黃希言上午沒課,眼下徹底睡不著,乾脆爬起來,想做一點論文的文獻綜述。

丁曉已經洗漱完,背上背包,小聲說:“我上課去了,中午一起吃中飯?”

“好,等你回來。”

丁曉揮揮手,開門走了。

另外兩個室友也陸續起床,一個出去跟男朋友約會,一個去泡圖書館刷題。

上午九點鐘,宿舍裡就剩下黃希言一個人。

她一手捏著打印出來的參考論文,一手執熒光記號筆,三心二意,看兩行劃一行,實際並沒有看進去。

手指不斷上劃刷新聊天界麵,一直沒有新消息。

席樾是不是還在睡覺?

心浮氣躁得不行,乾脆將其調成靜音,反扣在桌麵上。

總算,勉強地看完整篇論文,把有用信息複製進文檔,記載來源。

她目光一斜,看到手機,猶豫了一下拿起來。

通知欄有新消息。

心裡鼓動,趕緊解鎖。

此刻十點半左右,十分鐘前,席樾回複:沒寄丟就好。

儼然沒有更多餘的話,她有點不知道怎麼回複,好像,不需要她回複一樣的,話題結束式的語句。

歎氣,把腦袋輕輕地靠在桌沿上。

頭發滑落遮住小片陰影,即便如此,她從縫隙間看見手機屏幕亮了。

愣一下,趕緊再拿起手機。

席樾:有損壞麼?我保價了。

黃希言在這邊不自覺地笑了一下,回複:沒有。完好無損。

又發一句:謝謝。走的時候,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她看見“正在輸入”的提示,等了一下。

席樾:在上課嗎。

話題沒有預警地轉進到日常領域,黃希言一瞬間猶豫,刪刪改改地回複:今天沒課,在做文獻綜述。

席樾:是不是開始準備申請國外大學了。

席樾:……蔣滬生說答應過你,這方麵可以幫你的忙。

黃希言:沒有。在參加校招,想要直接工作了。

黃希言:幫我謝謝他呀,好意我心領了。

隔了一會兒,席樾才回複道:好。幫你轉達。

這即是丁曉所言的,普通朋友的正常聯係嗎?

她不知道。

隻知道和普通朋友才沒有這麼字斟句酌的謹慎感。

好像話題已經結束了,再聊是由她繼續嗎,她沒想到該說什麼。

猶豫的時候,去圖書館的室友來了一個電話,問她可不可以幫忙把書架上的某本專業課教材給她送過去。

黃希言被這一打岔,就先沒回複了。

找到書給室友送去,另外一邊丁曉也下課了,就和她彙合,去吃中飯。

可能,她沒有回複的緣故,席樾也沒有再給她發過來。

-

十一月,發生了兩件好事。

一件是黃希言和丁曉相繼找到工作了。丁曉進了本地的電視台,黃希言簽了南城的一家很成規模的自媒體工作室,薪資待遇相對可觀。

另外一件,是趙露璐生寶寶了,一個女孩。

趙露璐微信上報喜,黃希言答應她滿月宴的時候過去看她。

找到工作,簽訂三方,黃希言心裡一塊大石落地。

工作室那邊問她要不要先去實習,可直接抵試用期,如果表現好,等她畢業,就可以以正式員工入職。

黃希言隻有周一和周二有課,南城離崇城不遠,高鐵兩個多小時,這樣每周來回,負擔並不重。

就答應了那邊實習的事。

花去一周多時間,去南城找好了房子,離工作地點地鐵五站路,一個麵積不大的一居室,房租三千。

實習期工資不高,不夠抵扣房租。如果是跟人合租,房價要更低些,但黃希言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住。她從小到大零花錢存下來不少,哪怕暫時沒有進項也沒關係,寧願住得貴一點。

和工作室定下入職日期,黃希言就搬過去了。

走的時候,特意將那尊雕塑細心打包,再寄過去,擺放在出租房臥室的書桌上。

住的地方麵積很小,但黃希言花了很多心思收拾,更換桌布、地毯、台燈……一切自己喜歡的大小物件。

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回家,擰亮落地燈,點燃茶幾上的香薰蠟燭,窩在沙發上,聽著自己精挑細選的歌單,腿上架著筆記本電腦,處理未完成的工作任務。

-

十一月底,預定黃安言訂婚的日子,黃希言不得不回家一趟。

黃希言打小不喜歡這種全家齊聚的場合,看父母在眾人麵前,演技精湛地表演鶼鰈情深。

而更免不了的是,三兄妹總要被放在一起比較,大人言辭裡沒有言說的那些,對黃家老幺泯然眾人的惋惜或是嘲諷的深意。

不過,她終歸不是主角,話題隻在她身上打個轉,忍忍也就過去了。

訂婚宴在一家星級酒店的宴會廳,人不多,隻有兩家最交好的親友。

黃希言最近借口寫論文比較忙,很少回家。

袁令秋逮到碰麵的機會,當然要過問她申請留學的進度。

黃希言不想在這種場合起爭吵,又不想撒謊,隻說還在準備。

袁令秋很不滿意,盯她看一眼,“你姐姐的訂婚宴,也不知道把頭發放下來。是多熱,非得露出來?”

黃希言怔一下。

另外一邊黃仲勳在喊,袁令秋頃刻換上笑臉走過去了。

衣香鬢影的場合,黃希言混在其中,總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左側臉上。

她勉強地維持微笑,直到姐姐也端著一杯紅酒過來,手搭在她肩膀上,笑容滿麵地湊近耳邊,低聲說:“希言,你要不要換個發型?”

黃希言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姐姐的手,笑一笑說:“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的鏡子裡,映出一張落寞的臉。

黃希言頭上綁了一根墨綠色發帶,搭配她今天穿的禮服裙。

她微微側一側臉,躊躇伸出手指,輕輕地觸摸一下,怔忡失神。

片刻,抬起手臂,準備將發帶拆下。

手拿包裡的手機振動一響。

拿出來看,一個歸屬地顯示為深城的號碼。

接起來的瞬間,又不由拿遠了,因為對麵聲音實在太吵:“希言妹妹,在學校嗎?出來吃夜宵啊!”

蔣滬生的聲音。

黃希言很意外,“你來崇城了?”

“過來參加個講座。離你們學校不遠,出來碰個麵唄。”

“我現在不在學校,跟家裡人在外麵吃飯。”

“出不來?”

“可能是的。”

“太可惜了。”

黃希言頓一下,“……就你一個人嗎?”

對麵笑了,“不然還有誰?”

黃希言沉默。

又聽那邊笑得更開心,“不逗你了。電話裡打個招呼唄?”

黃希言愣住,心臟停跳一拍。

靜默之後的一霎,電話裡的聲音已然是不同音色:“希言。”

第25章 (浮冰的對話...)

黃希言短暫失神。

她的名字被席樾喊出來, 有不同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回神,忙問道:“你們過來工作嗎?”

問了一句廢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席樾卻耐心地:“蔣滬生在這邊做校招, 我來幫忙。”

“崇城美院嗎?”黃希言笑說,“那離我們的學校確實蠻近的。”

“嗯。所以有空出來嗎?”

語氣到台詞到他這個人,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然而還是猶豫,想見不敢見的一種情怯, “姐姐今天訂婚, 我擅自離開可能不太好……”

“沒關係。下次有機會再見。”

“你們什麼時候離開崇城?”

“明天。”“哦……”

好像無意使她為難, 席樾又說:“沒提前問過你,不知道不湊巧。那先不打擾了。”

“嗯……”

那邊安靜幾秒鐘, “拜拜。”

黃希言說:“……拜拜。”

她手掌撐在石英石的洗手台麵上, 撐太久, 電話掛斷,後知後覺的冰涼,才收起手來。

走出洗手間,華麗耀眼的水晶燈, 把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折射出她在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裡所見的一種浮華。可是蓋茨比隻在等一個人。

黃希言目光滿場逡巡,找見大哥黃秉鈞, 走過去, 跟他說自己身體不適,想先離開了,可否結束的時候幫她跟姐姐說一聲,她不想現在打擾, 怕姐姐掃興。

“派個車送你回去?”

“我……我不回家,明天早課, 直接回學校了。”

黃秉鈞不甚在意地點點頭,“那你自己叫車?路上注意安全。”

大哥禮數不缺地要送她到門口,黃希言婉拒,笑說:“你多陪大嫂。”

大嫂七月份有身孕了。孕早期前三個月,大哥和大嫂沒有對外聲張,開學以來黃希言又很少回家,且對家裡事情的疏於關切,因此今天和大嫂碰上麵了才知道。

黃希言取回自己來時穿的一件禦寒的兔絨外套,罩在禮服裙外,去門口打車。

十一月底,崇城入夜已是相當寒冷,坐在出租車裡,寒氣沿著高跟鞋往上躥,她兩手團起來嗬氣。

到了學校,黃希言先回宿舍換衣服。

推門時,隨著裡麵一團甜暖的空氣而來的,是三位室友好奇的打量。

室友笑說:“原來希言真的是富家小姐。”

黃希言窘迫,“不準嘲笑我。”

黃希言從衣櫃裡找出一身暖和的衣服換上,丁曉問她:“還要出門?”

“嗯。”黃希言湊到她身邊,小聲問:“你去麼,吃夜宵。”

丁曉拿“你不對勁”的目光看著她,“……跟雕塑家?”

黃希言默認的神色。

“那我為什麼要去,外麵那麼冷,我那麼亮。”

黃希言笑了。

丁曉眨一下眼睛,“那今天還回來嗎?”

黃希言笑著打了一下她的肩膀,“給我留門,你不許睡!”

“好冷的,你自己帶鑰匙,乖。”

黃希言出了宿舍樓,看一眼時間,現在是十點。宿舍十一點熄燈。

她站在樓前的簷下,給席樾發了一條消息:你們夜宵吃完了嗎?我回學校了。

很快,席樾回複:還沒。你過來來得及。

發給她一個定位,和崇城美院一街之隔的某家烤魚店。

步行1.5公裡,黃希言考慮了一下,決定打車。

司機把她放在路口,走進去就是美院的美食街。她曾經和室友去美院看畢業展的時候,來過這裡。

照著手機導航走,不難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