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吧。”
黃希言說:“你說吧。”
蔣滬生又思索片刻:“除了你姐姐,席樾還談過兩個女朋友。你姐姐的事情我不了解,後麵這兩個,我多多少少都見證過……”
黃希言再度打斷蔣滬生,“席樾哥會同意你代替他,跟一個外人交代他的過往經曆麼?”
“同意不同意的,這些話我也得說。”蔣滬生嚴肅神色,“請原諒我。”
黃希言不再說話,低頭捏緊了礦泉水瓶。
蔣滬生說:“席樾留學那年,交過一個女朋友。那女生活潑外放,很善於社交,跟整個留學圈子都玩得來,她跟席樾,可以說性格完全互補。我想,席樾之所以答應跟她交往,肯定因為她身上存在些他特彆羨慕的點。但兩人一個赤道一個北極的,注定沒什麼好結果,在一起沒多久,女生就不滿席樾成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畫畫,不出去玩,不去social。席樾彌補她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卡給她,隨她怎麼花。女生隔三差五地去刷一個奢侈品包,把自己包裝成了白富美。後來,我去參加一個派對,撞到了那女生跟其他男的裹扯不清。而席樾知道之後,並沒有立即跟她分手,想要再跟她聊一聊,想跟她確定,這其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誤會。你知道搞笑的是什麼嗎?女生反倒直接提了分手,說還有什麼可聊的,你這人無聊死了,誰受得了你。”
黃希言聽得愕然,五味雜陳,“……既然覺得不適合,分手之後,再去找其他人不好嗎?”
“分手了誰給她錢花?她原本家境也就一般。”
黃希言一時無言。
蔣滬生繼續說:“第二個,就是秦澄,我上回跟你提過的。秦澄這個人,和前一個不一樣,在她身上挑不出什麼大毛病,她跟席樾最大的問題就是性格不合。她自己家裡開公司的,她大學畢業就在幫她父兄做事,性格要強。她家裡一直很不滿意席樾,想要一個長袖善舞的姑爺,能在生意場上有所助力。秦澄頂了很大的壓力,一直希望能夠改變席樾。但是,生活習慣能改,性格層麵的東西卻不是那麼好改的。他能改掉自己晝夜顛倒的作息,但一定變不成一個能說善道的人。席樾沒跟我說,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倆具體是什麼時候分手的,據我猜測,多半可能是來這兒之前,秦澄帶席樾去正式見家長之後。秦澄跟席樾大吵了一架――單方麵的,基本是在數落席樾這人作為男朋友的種種失職之處。老實說,她說的都對,我作為朋友,也知道席樾的性格有致命缺陷。但我也得說句公道話,席樾不欠她的……那回見家長,為了不讓秦澄失望,席樾破天荒地陪著她的父兄喝了酒。你也知道他那個破胃,沾了酒還了得,回去就大出血,還是我送醫院的。這事兒秦澄到現在都不知道,席樾不讓我說。”
蔣滬生看她,“你覺得,席樾這種人,會有傷心這種情緒嗎?”
“當然。”
蔣滬生聳聳肩,“但是他不會表達,憋心裡憋死了都說不出口。那時候說要閉關,遠遠離開深城,說是沒有一丁點兒秦澄跟她分手的原因,我是不相信的。不過還好,他現在已經走出來了。”
黃希言低著頭,看見自己的影子遠遠地落在了前方,明明是潮熱的風,卻吹得她皮膚起了一層涼意,她有些能夠領會蔣滬生的意思,但還是想問清楚,“……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席樾不是個傳統意義上,合格的、適合婚戀的人。他會傷害到對他給予期望的人,同時,也會被他人所傷害……我不希望黃小姐你變成他性格的受害者。站在席樾朋友的角度,我也不希望,他也變成另一層麵的受害者。”
蔣滬生要說的話,到這兒就說完了,轉頭看著她,像在等她發表感想一樣。
黃希言心亂如麻,哪裡有什麼感想,沉默好久,輕輕笑了笑,“我自己都過得這麼狼狽,自認沒能力去參與另外一個人的人生。各自都有現實的困局,蔣先生你大可以放心,我跟席樾……不會有故事的。”
蔣滬生歎了口氣,“……所以我說很矛盾,聽你這麼說,我又覺得惋惜不過。總之,我就這幾句規勸,彆的我不會再摻合。我比任何人都期望,有那麼一個人,能一直陪著席樾。”
黃希言笑一笑,“……超十五分鐘了,走吧。”
蔣滬生歎聲氣,“對不起。”
“你不用為不會發生的事情而道歉。”黃希言先一步轉過身去,往回走。
沉默了好久,直到上樓的時候,蔣滬生方又恢複插科打諢的素日模樣,“挺讓我驚訝的,希言妹妹你性格比你外表成熟多了。”
“……聽起來不像是什麼誇人的話。”
“以後去深城玩兒,儘管找我啊,不是自誇,我這人做朋友還是靠譜的。”
“我姑且這麼相信一下吧。”
兩人走到602門口,黃希言開門前說道:“拜拜。明天你走就不送了,我跟你還沒有那麼熟。”
蔣滬生哈哈大笑。
闔上門的瞬間,黃希言臉上的笑容消散得一乾二淨。
她取了肩上的小包扔在沙發上,拿上睡衣,先去卸妝洗澡。
洗漱完畢回到床上,微信上多出來席樾的消息,問她:蔣滬生跟你說了什麼?
黃希言回複:沒說什麼呀,就問我一些媒體宣傳方麵的的事情,扯了一些有的沒的。
席樾:如果他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你彆當真,他性格是這樣。
黃希言:真的沒有。還好的,他其實是有分寸的人。
她實在不想繼續聊下去,率先把話題結束掉了:我今天好累,想早些睡。
席樾:晚安。
黃希言:嗯。晚安。
放了手機,黃希言翻身把臉埋進枕頭裡。
四周一片黑暗的寂靜,讓細微的痛楚之感變得越來越清晰,她又趕緊爬起來,上拖鞋,把燈都打開了,從房間的這頭走到那頭,排遣情緒。她不想讓自己哭出來。
為席樾而心疼、唏噓。
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
隔天,蔣滬生就走了。
黃希言在報社上班,微信上收到蔣滬生的好友申請,通過了,蔣滬生跟她道彆。
蔣滬生:昨天晚上喝醉說了些冒犯的話,希言妹妹彆放在心上哈。
蔣滬生:我走了,有空去深城玩,我負責招待。
黃希言一直都不擅長跟左右逢源的人打交道,因為他們說話永遠那麼滴水不漏,好的歹的,道理都能占儘,還能退身得片葉不沾。
黃希言漠然地打字:蔣先生一路平安。
就將手機翻個麵地蓋在桌麵上,不理會了。
趙露璐上午請了假,下午才來報社。
黃希言出差去帶的特產,也給趙露璐留了一份,見她來了,拿上東西去她工位。
趙露璐接了,誇她貼心,打量她,又問:“你沒睡著?黑眼圈好重。”
“昨天晚上有一點失眠。”
“遇到什麼事?”
黃希言笑著搖頭,“沒有。”
“感情方麵的事吧?”趙露璐卻篤定,又和她打趣,“上回你送飯的那個鄰居?”
“不是……”
“你看你急了。就是吧?”趙露璐笑眯眯,拍拍她肩膀,“我老公最近被派出去學習了,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裡留宿啊?我媽最近新學了一個菜,去嘗嘗。”
下班後,黃希言回家去收拾了一身衣服,跟著去了趙露璐家裡。
趙露璐的房子是結婚那年買的新房,三室兩廳,做最近很流行的北歐風裝修。
自趙露璐懷孕之後,趙露璐的媽媽就搬過來跟女兒和女婿同住,幫著照顧女兒。
晚飯是趙媽媽親自下廚,除了有幾個菜稍辣,味道沒得挑。
到睡覺時間,趙露璐讓黃希言先去洗澡。
黃希言洗漱完出來,臥室的床單和被罩趙露璐已經換了一套新的。
趙露璐洗完澡,做完繁瑣的護膚流程,去黃希言身側躺下,給她老公發了兩條微信,然後將手機一放,關上了燈。
黃希言側躺,朝向趙露璐,笑說:“上回來你家吃飯,我就覺得好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有自己的家庭,還有無微不至照顧你的媽媽。”
“我還羨慕你呢,出生在那樣的大城市裡,未來也還有很多機會,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我畢業就回了老家,沒多久就結婚。小城市的日子,非富即安,確實很愜意很有安全感,但是有時候我也會不甘心,也會幻想,當時如果下定決心去一線城市闖一闖,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現在也可以……”〓思〓兔〓網〓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黃希言微微笑著,“希望你不是覺得我是在故意炫耀或是什麼……我寧願,和你換一種生活。”
“為什麼?你不是有姐姐有哥哥麼,我還一直想有個兄弟姐妹呢。”
“因為我比起他們,實在太平庸了,”黃希言開玩笑的語氣,“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生下來湊數的。”
“瞎說。要看跟誰比。鄭老師偷偷誇過你呢,說招過那麼多實習生,你最靠譜。如果不是知道注定不會留在我們報社,一定馬上給你轉正。”
黃希言一時間默然,片刻,輕聲說:“……其實,有時候偷偷想過,如果能一直留在這裡就好了。”
“這裡有什麼好的……哦,為了你的鄰居是吧?”
“不是……”
“彆狡辯了。跟我說說唄,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趙露璐一再催促,黃希言終於說道:“……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和他沒可能。”
“為什麼?莫非,他有家室了?還是有女朋友了?”趙露璐大開腦洞。
黃希言笑了,“那倒沒有。”
“那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年齡、身份這些都不是問題。”
“……我不應該喜歡他。”
“屁話。哪裡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照我說,世界上隻有不能原諒的錯誤,沒有不可以去愛的人。”
黃希言笑一笑,不置可否。
“你彆隻笑,詳細說說呢,為什麼不應該?”趙露璐搡搡她的手臂。
黃希言仍然不肯說。
趙露璐笑罵她,“下次不帶你來我家裡玩了。”
“以後……以後再告訴你吧,露璐姐。”
“以後是什麼時候?”
“我覺得可以說得出口的時候。”
趙露璐笑著打了她一下,“等於沒說。”
黃希言腦袋枕在自己手臂上,看向窗外,灰色窗簾透進一些天光,暗蒙蒙的。
為什麼不應該?
因為,懦弱的人不配做這麼勇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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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安言晚上七點到的。
黃希言沒有留在報社加班,把沒完成的工作帶回了家。怕黃安言找不到,黃希言發給她的定位是附近公交車站。黃安言微信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