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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偶爾踢一踢腳邊寬大的涼拖鞋。

席樾揮筆的動作出於下意識,反應過來時,一張速寫已然躍然於屏幕之上。

他筆尖一頓,回過神來,手掌撐住了額頭,盯著屏幕看了一眼,呼出右上角的菜單,右滑圖層,筆尖在“刪除”的選項上停頓一瞬,點按下去。

畫麵恢複一片空白。

他丟了平板和手寫筆,起身,往書房外走去。

黃希言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經過書桌時腳步沒停,也沒對她說什麼。

黃希言喊他一聲,“我是不是吵到你啦?”

他在書房門口身影頓了一下,“沒有。我去外麵抽一支煙。”

席樾去客廳了待了好一會兒,才又進來。

經過她身邊時,她聞到他衣袖上沾了煙草的味道,目光隨他回到了窗邊那張沙發上。

他坐了下來,沒再拿起平板,隨手從窗台上拿了本雜誌,攤在扶手上,手肘撐在扶手的邊緣,低著頭,翻得漫無目的。

頭發落下來,他隨意地捋了一把。

他好像要融進靠沙發扶手的那盞落地燈,放出的薄黃的燈光裡。

黃希言回神,趕緊移回目光,專心於手頭工作。

她從工程文件裡抽掉被主編否決掉的那段視頻,替換成了另外一段,重做了字幕,從頭到尾再檢查了三遍,然後選定格式,開始導出渲染。

剩下的,就是軟件和電腦性能的事了。

時間已經過了淩晨兩點,黃希言腳趾勾了勾,找到涼拖鞋穿上,轉個身,“那個……”

席樾抬眼。

“我用完了,就等渲染了。”她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席樾丟了雜誌,起身走過來,一隻手撐住電腦椅的扶手,一隻手去拿鼠標,點開了軟件,查看進度。

下一瞬,轉過頭去,看向她,“你要休息一下麼,渲染完了我叫你。”

他因為是彎著腰的,和她的距離,比他站直時近得多。

黃希言心裡緊了一下,屏住呼吸,踩著拖鞋後退了半步,笑著指一指沙發,“我就在這裡眯一下吧。”

“好。”

書房的沙發不大,兩人位的,黃希言個子不高,睡上去倒是剛剛好。

席樾在電腦椅上坐下,片刻,將椅子轉過來,看她一眼,“需要毛毯嗎。”

“還好……”

席樾站起身,往書房外去了。黃希言注視著他踩在木底板上的腳,足踝嶙峋,皮膚又白得過分,實在有一種……羸弱美感。

用美形容一個男人,是不是不恰當。她想。

片刻,席樾拿著一張灰色的毛毯回來了,是上一回她蓋過的。

他遞到她麵前,她笑著說了句謝謝,抖開給自己蓋上。

不止如此,席樾還隨手將沙發旁的落地燈按滅,又特意走到門邊,關上了書房的大燈。最後,獨餘他書桌上的台燈,但也擰到了最低的亮度。

席樾轉頭再看她一眼,戴上了頭戴式耳機。

黃希言沒睡著。

房間裡台燈和電腦屏幕的光源,將席樾側影的輪廓都勾勒出來。

安靜極了,隻有主機運作的聲音,還有他手裡數位筆在數位屏上滑動的細微聲響。他投入的樣子,吸引她忍不住凝視,失神到許久沒眨一下眼。

片刻,她將身體蜷縮,拉毛毯蓋過臉。

嗅到毛毯上有洗衣液的清香,又立即將其拉了下去。

怎樣都覺得不適,逃避不了的感覺。

因為這個空間裡,全是席樾。

第11章 (孤星的命格...)

黃希言被叫醒,是在淩晨四點鐘。

一旁的落地燈被撳亮了,她睜眼時被刺了一下,又一下子眯起來,緩了好一會兒,再睜開。

視線儘處,是席樾清瘦俊秀的臉,她還是迷糊的,就這麼呆呆地看著,有點分不清楚,現時是醒著還是仍在夢裡。

直到肩膀再被輕輕碰了碰,一道清冽的聲音提醒她:“好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坐起身,急慌慌地去找拖鞋,彆過臉的時候,耳朵都紅了。

黃希言坐回到電腦前麵,打了長長的一個嗬欠,將導出完畢的視頻從頭又檢查了兩遍,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微信上跟同組的編輯說了一聲,約她明早提前半小時到,再做一遍驗收。

這麼晚,想必那個編輯也已經睡了,沒回她的消息。

這種前後不著的時間醒來,最是痛苦,頭昏眼澀,一閉眼,站著都能再睡過去。

因此席樾叫她再去休息會兒,她幾乎沒有興起拒絕的念頭,將視頻拷進移動硬盤,不由自主地起身重回到沙發上躺下。

理智告訴她這時候其實應該下樓回家,但是身體不聽理智的指揮。

實在太困了。

她意識到還有事情沒做,掙紮著想要睜開眼,自言自語道:“我明天早上七點要起床……”

不遠處,席樾清潤的聲音回應她:“我幫你定鬨鐘。”

這句話,讓她徹底放棄掙紮,一轉念就睡過去了。

-

大早,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黃希言以為是手機鬨鐘,條件反射去摸枕頭底下,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摸到。

睜眼一看,陌生的房間,心裡咯噔了一下;再看,是席樾的臥室。

她清楚記得,自己是在書房睡著的。

外麵敲門聲一陣急過一陣,黃希言沒空多想,趕緊下床,靸上拖鞋,跑過去把門打開。

外頭一個提行李箱的男人,寸頭,西裝革履,麵相周正。

照麵他先愣了下,退後一步去確認門牌號,“席樾住這兒嗎?”

黃希言點頭。

“那你是……”話沒說完呢,男人便衝她曖昧笑笑,像是覺得自己這話不該問。

黃希言尷尬極了,“我是他樓下鄰居。”

男人自我介紹說:“我叫蔣滬生,席樾朋友,也是他工作室合夥人。”

黃希言側身讓他進去,自己趕緊往書房走去。

蔣滬生放了行李箱,鞋也沒換,也徑直大步地跟了過去。

書房裡,席樾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黃希言伸手,輕輕地推了他一下,“席樾哥,你有朋友來找你。”

席樾沒有反應。

黃希言又推了一下,終於,席樾緩緩地抬起頭來。

蔣滬生走過來,直接一巴掌拍他背上,“快給老子醒醒!姓席的,我真是操你大爺的,你他媽怎麼不跑更遠一點,跑到西伯利亞去!”

這個人,明明叫“滬生”,張嘴卻是一口北方口音。

席樾揉了一下額頭,臉色很難看,熬夜之後,聲音沙啞,“你來乾什麼?”

“操你媽,工作室你還管不管了?!”

黃希言還想再圍觀,但時間已經不允許她繼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她得回去洗個澡,吃個早飯,趕在上班時間前到達報社。

當下,趕緊將移動硬盤和筆記本往書包裡一塞,然後跟席樾打聲招呼:“席樾哥,我先走了,昨天晚上……謝謝。”

席樾:“嗯。”

黃希言再衝蔣滬生點了一下頭,當是招呼,就挎上背包離開了。

蔣滬生往書桌邊緣一坐,掏西服口袋,給自己找支煙點上,冷笑道:“你說你遇到瓶頸,得出去找找靈感,招呼也不打就跑了,我忍了;你不告訴我去哪兒,我忍了;害老子滿世界找你,我也忍了。可你他媽這是找靈感?我看你是找女人、找樂子!”

“嘴裡放乾淨點。”席樾神色冷淡。

“秦澄天天到我那兒去找人!”

席樾不耐煩,推了椅子往外走,卻被蔣滬生揪住了衣服。

他轉頭冷冷地看了眼,蔣滬生知道他的脾氣,鬆了手。

“你是不是忘了還有秦澄這麼個人,忙不迭地就把陌生女人往屋裡摟……”◢思◢兔◢在◢線◢閱◢讀◢

席樾打斷他,“我們早就分手了。”

蔣滬生一愣,“什麼時候的事?誰提的?”

席樾不理他,往門外走。

蔣滬生跟過去,好奇追問,“誰提的?你不會又被甩了吧?”

席樾走進洗手間,一把摔上門。

蔣滬生趁他反鎖之前把門打開了,賤嗖嗖地堵在門口。

他本是一肚子的火氣,聽說席樾被甩了,頓時煙消雲散,甚至幸災樂禍起來,“秦澄這麼一個大氣懂事的,都受不了你,你說說,你做人得有多失敗。”

席樾擰開水龍頭洗臉,連個正眼都不曾給他。

蔣滬生越說越起勁,“趕明我找人給你算一卦,你這人命格怕不是天煞孤星。”

席樾取下乾淨毛巾擦臉,叫蔣滬生讓一讓,出了浴室,又回書房,拿了煙,往客廳去。

他坐在沙發上,點一支煙,抽了一口,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

蔣滬生去他對麵坐下,蹺著腿,“準備什麼時候回深城?”

席樾多一個字都吝惜:“不回。”

“大哥,大項目等著你回去主持,行行好,大半年了,散心還沒散夠?”

席樾不說話。

蔣滬生其實拿席樾很沒辦法,這人性冷孤僻的狗脾氣,但才華一等一,不然不至於一畢業就能拿到美國某著名遊戲公司的offer。

他自己也是藝體生出身的,早些年裝模作樣地畫過幾年原畫,後來自己都覺得水平太糊弄太流水線,認識了席樾之後,就合夥開了個工作室,自己隻負責事務性的工作,專業的交給席樾。

席樾的履曆和水平,放業內豈止香餑餑,簡直搖錢樹。但這位財神爺在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突然宣稱自己遇到瓶頸,手頭項目一做完,招呼沒打一聲,憑空蒸發了。

蔣滬生也知道,藝術家確實需要放空和充電,所以一直沒打擾他。但消失了快一年,這就過分了。最近,國內數一數二的遊戲工作即將啟動一個S級項目,點名要席樾,談的價錢是人都沒法不心動。

於是,蔣滬生幾經輾轉打聽到了席樾現在的下落,連夜殺上門來。

蔣滬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樣,你回去先領著把這個項目做完,做完了再給你半年……不,一年的假?”

“你隨便找個人做吧。”

“你以為?能找早就找了,甲方爸爸隻認你。”

“那就推了。”

“那都是錢!”

席樾真不耐煩聽他了,站起身。

“你去哪?”蔣滬生跟上去。

“逛逛。”

“那我也跟你去逛逛。”

“……”

蔣滬生纏過去,從公文包裡掏出一隻文件袋,遞給席樾,“你看看,你一定感興趣,不是我吹,絕對是3A級大作的製作水準。”

席樾還是這句話,“不做。”

“你不做我就在這著住下,你什麼時候答應了,我什麼時候回去。”

“沒你住的地方。”

“沒我住的地方,那有剛剛那個小美女住的地方?”

席樾不想理他,拿了擋著他路的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