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頁(1 / 1)

證據,也不願相信,並且存著萬一的指望,希望妹妹還好好活著,哪怕處於對方的控製之下。

一步踏錯,步步踏錯,護國寺方丈佛心蒙垢,猜得孟瑾棠來意之時,當真是無顏麵對。

孟瑾棠微微額首,起身道:“多謝大師相告,在下還有事在身,這便告辭了。”

老僧道:“他做事一向無懈可擊,絕不會輕易留下證據。”

燭光之下,青衣人輕輕笑了下,目光猶如崖下冷電,淡淡道:“誰說在下一定要找證據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在聽見寒山掌門所言的刹那間,護國寺方丈就明白,對方決不是隨意說說而已。

武功高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已經完全能清楚感知到周圍人交談時的情緒變化,也正因為此,孟瑾棠才能確定,護國寺方丈口中所言,並非是虛言應付之詞。

以鎮國公王敬方的本事,在尋常人麵前,固然能掩飾得滴水不漏,但若是換了桑儀明這樣的高手發問,在對方氣勢的催逼下,幾句話一過,就立刻能出現心靈上的破綻。

護國寺方丈在今日之前,便已經曉得孟瑾棠武功出色,也沒料到,對方居然會出色到這般境地,這位年紀輕輕的掌門人,顯然已經擁有了站在鎮國公麵前詢問的資格,而且會在詢問中吃虧的,絕對不會是麵前的這個姑娘。

*

建京,長明宮內。

新帝李弘淩披著外袍,赤足散發地在殿內來回走動,他的麵色頗為蒼白瘦削,身上帶著一股散不去的酒氣,在快速的走動過程中,直接撞在了桌角上。

疼痛使李弘淩清醒了一些,他盯著膽敢傷及自己龍體的桌子看了一會,抬腿將桌子重重踢翻。

鎮國公歎息:“陛下莫要……”他正打算像原來一樣,勸誡新帝,但長篇大論剛開了個頭,卻又忽然停下。

——旁人或許感覺不到,但他卻聽見了一聲自冷宮那邊傳來的響聲。

沒過片刻功夫,微笑就重新浮上了鎮國公的唇角,這位名聲頗為不錯的老臣恭恭敬敬道:“微臣有事需要處理,今日就暫且告退。”

他這句話說得稍嫌無禮,但滿殿的侍從都視若無睹,甚至連新帝自己,都沒表現什麼特彆的反應。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已經快到掌燈時分。

皇宮之中,冷宮一向少有人來,一方麵是兆頭不大好,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老皇帝死前已然臥床多年,無法在後宮中製造更多問題,至於新帝,登基未久,目前尚且來不及在相關問題上有所建樹。

——這樣荒涼的所在,實在是一個極好的藏東西之地。

鎮國公越走越快,到最後,直接變成了飛掠,他速度之快,根本不像一個負傷多年的老人。

夜色中,鎮國公長長的身形倏然停下,他轉身看著冷宮洞開的大門,一向和氣的目光中,忽的閃過一絲厲色。

很少有人知道,血盟會的許多機密文書,就藏在冷宮內的密室之中,如果有外人擅自闖入其中,裡麵的巨石就會落下,堵死對方的逃離之路。

鎮國公雖對機關極有信心,但聽得巨石落下的動靜,也不能不過來瞧瞧。

他一動不動地看了許久,突然間身形一退一轉,同時雙掌輕合,似輕實重地按住了一截玉白色的劍尖。

鎮國公微微一笑:“果然是你……”

他話音未落,就陡然停下——就在此刻,一截玉笛無聲無息地自劍底穿出,刺在了王敬方身上。

笛聲上勁力震蕩,鎮國公手一鬆,頓時拿捏不住短劍,溫飛瓊抽回短劍,向後輕輕一飄,冷官的庭院內生著數不清的荒草,他明明像是貼著地麵倒滑出去,地上的草叢卻一搖也不曾搖,仿佛剛剛過去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道自夜幕中凝結而出的幽影。

溫飛瓊左笛右劍,笑%e5%90%9f%e5%90%9f地立在牆邊。

王敬方萬萬不曾料到,在自己早有提防下,卻還是中了溫飛瓊的暗算,他盯著對方凝望了許久,忽然道:“我一向禮重公子。”

溫飛瓊悠悠道:“不知王先生這句話,是以血盟會會主的身份說的,還是以鎮國公的身份說的?”

王敬方看著不遠處的少年,想到散花主人,雖然有些擔憂崔拂雲過來找他算賬,但對方既然進過了密室之中,還拿了不少東西出來,無論如何,也必須立刻滅口,語調頓時轉冷:“公子果然藝高人膽大,但你以為,自己還走得了麼?”

溫飛瓊看了他一眼,微笑:“溫某不急著走,倒是國公,怕是來不及走了。”

他話音方落,王敬方就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懼之意,他分明站在堅實的土地上,卻有種四麵皆是深淵的感覺,天幕似乎化作了一張巨網,正在向著自己當頭罩下。

王敬方反應也是極快,手臂向前輕輕一格,同時飄身急退,就在他即將掠出冷宮的範圍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跑什麼?”

這句話像是驚雷,瞬間炸碎了所有幻象。

王敬方清楚地看到,一道青色的人影就立在自己麵前,原本待在牆邊的溫飛瓊已經移動了位置,兩人一前一後,封住自己的所有退路。

孟瑾棠不等鎮國公回答,就側身看向身邊的白衣少年——溫飛瓊果然是一個十分具有嘲諷氣質的武林高手,說動手就動手,她來得但凡晚上半步,這人就直接開怪了……

鎮國公望著依舊是一身青衣的寒山掌門,清楚感受到了對方實力的變化,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當日無名地宮中他不曾出手,確有借刀殺人,隱瞞自己實力的意思在,不想自己還沒來得及登上權力頂峰,生死危機就已然迫至眉睫。

——那天他實在不該刻意留手,實在應該直接趁著自己還有優勢的時候,將所有江湖人通通滅掉才是。

跟劉爾立一樣選擇了藏頭露尾之道的鎮國公,顯然並不具備一個真正的絕世高手的氣質,他太過謹慎,也太過小心,既想要天下第一的武功,又想要無人可比的權勢,但做事時卻瞻前顧後,擔心這些優秀的年輕人被自己殺死後,會引得散花主人、寒山派長輩以及魚叟等人親自過來查看,再加上都婆國那群人做事太不講究,包括扶琅璟翎在內,都抱著殉死的決心過來下毒,那天水上的白霧隨風飄拂,居然把隻是過來做戲的王敬方也順帶毒倒。

王敬方有所顧忌,不敢亂來,但麵前的青衣人,顯然是一個既不缺乏勇氣,也不缺乏決心的人。

孟瑾棠注視對方片刻,淡淡道:“看來我已不必多問。”

王敬方定了定神,終於想起自己應該垂死掙紮一下,義正辭嚴道:“寒山派乃是名門正派,孟掌門身為一派之長,難道竟與維摩城同流合汙麼?”又道,“傳言中,孟掌門因為修煉邪道秘籍而心性大變,老夫一直不信,莫非此事居然是真的?”

他說話時格外痛心疾首,言語動作都充滿了"你若敢亂來自然會遭到武林正道的唾棄"的威脅之意,不過旁人或許會半信半疑,王敬方卻是整個江湖中,最信任孟瑾棠武學與邪道無關之人。

因為修煉邪道功法這事,本來也隻是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往人身上潑去的臟水。

——可惜鎮國公無法看見孟瑾棠麵板上的武學列表,不然跟《補天神訣》有關的描述,絕對能告訴他什麼叫做夢想照進現實。

寒山掌門不但練過逆練版的《補天神訣》,還練得挺不錯。

孟瑾棠並不接對方的話頭,開門見山道:“十多年前,建京曾發生過一場極大的動亂,那天的情形,足下就算年紀大了,想必也能記得清楚。”

王敬方說的所有威脅之辭,絲毫沒能動搖寒山掌門的意誌,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氣裡,他就算再擅長舌燦蓮花,也無法產生半點用處。■思■兔■在■線■閱■讀■

孟瑾棠的目光落在王敬方身上:“閣下不肯說麼?”

她語氣溫和,但言語中的意思毫不客氣,王敬方聽過孟瑾棠的大名,曉得掖州王行事風格強橫,一言不合,動輒取人性命,與一般的正道人物大不相同,卻沒料到對方在自己麵前,也能霸道至此。

此時此刻,王敬方腦海中劃過一個在溫飛瓊那裡絕對能取得共鳴的念頭——這樣一個人物居然是正道中流砥柱,簡直豈有此理。

王敬方道:“既然孟掌門有話要說,不妨找個地方,坐下細談。”

孟瑾棠看著他,淡淡道:“你先說完了,再坐下也不遲。”

王敬方想,今日來密室中找東西的雖是溫飛瓊,但看寒山掌門的樣子,顯然也已清楚了自己的底細,對方擊殺劉爾立時都毫不留情,對旁人動手時,自然更不會顧忌對方的身份地位。

夜色下,鎮國公沉默不語,這一刻,他全然忘了掖州王是在自己的大本營之中,也想不到擲杯為號,喚一群手下過來群毆,隻盼著早早把這尊大神送走。

鎮國公不說話,溫飛瓊卻不肯讓他輕鬆過關,他剛剛自冷宮的密室中找到不少證據,如今恰好派上用場,他從包袱內抽了本書冊出來:“溫某瞧了一眼,這本書上留的似乎是孟掌門的字?”

沒人點火,但高手的目力讓他們清楚看見了書殼上的《雛鷹起飛》。

被血盟會成員偷走的“寒山派秘籍”輾轉在此現身,以這本書的實際價值,簡直不配出現在如此關鍵的場合中,現在卻成了一個誰都不曾料想到的重要證據。

孟瑾棠凝視著鎮國公,緩緩抽出長劍。

對方還未動手,王敬方感到一陣有如實質的殺氣。

遠處的燈火點點亮起,逐步向冷宮方向逼近,王敬方瞬間改了想法,打算拖延些時間,開口道:“既然孟掌門詢問,王某說上幾句也無妨。”

他翻臉如同翻書,聽鎮國公此刻的口氣,簡直令人想象不到,他片刻之前的綿裡藏針與拒不配合。

王敬方:“看孟掌門的態度,想來是已經曉得,王某是何人了?”

孟瑾棠難得配合道:“確實是曉得的。”

王敬方輕歎:“血盟會慣於隱匿,在下`身為會主,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潛入朝廷之中,大隱隱於市,又因著勞苦功高,備受先帝倚重,被封為鎮國安樂公。”

這些充滿自誇意味的話,其實就是外人眼裡王敬方的真實寫照。

王敬方簡單說了下他在血盟會中的地位,又提及,十多年前的那次動亂,確實是血盟會所為。

這也難怪大夏跟都婆國都不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血盟會在許多不同的江湖勢力中都埋下了暗樁,所以在那一天,都婆國人便看見了許多“使用正道或者邪道武功的中原人士”。

王敬方早年曾跟桑儀明交手過一次,身上自此留下了暗傷,當日本沒打算親自動手,但在發現自己一個重要下屬遲遲未歸,不得不外出調查,最後一路追著各種線索,跑到淨華寺那邊,去把發現不對的證人給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