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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辱自己的眼光跟智商。

這是一個需要演技的場合,不少人都把視線投向了場地中理論上演技最強的無情劍……

隻見那位穿著“船夫”服裝的少年人,手掌虛虛一抓,被棄在地上的船夫箬笠就彈跳而起,倒飛回他手中。

溫飛瓊泰然自若地把箬笠給重新扣在了腦袋上,頭也不回地向後飄然滑去,一直退到水池旁邊,與環境靜靜融為一體。

……若不是情況實在不太恰當,旁人都忍不住要為他這手隔空擒拿的功夫喝一句采。

孟瑾棠隔著帷帽看向兩位李公子,其中做哥哥的倒也罷了,但那位做弟弟的,肌膚細膩,兼之語音嬌嫩,顯然是年輕女子在易釵而弁。

雖然皇室積弱,但畢竟是本地主人,在來建京之前,孟瑾棠自然了解過他們的情況,當今聖上膝下共有六個孩子,除了五公主李珂因為母親乃是江湖中人,名字中間沒有“弘”字之外,其餘都叫李弘某,其中太子叫做李弘文,二皇子名為李弘士,他與三公主李弘素乃是一母所生,平時關係親密,有時會一同外出遊玩。

三公主難得見到如此多的江湖中人,興致十足,忍不住笑道:“我雖然從未離開過江州,但也聽說過武林中年輕一輩的高手,素來以白雲居杜姑娘,七星觀陸道長,淨華寺裴師兄,還有建京北陵侯,維摩城溫公子,寒山派孟掌門為首,但也不知他們六人中,誰的本事更高一些?”

“……”

石立頃身為四大山莊中的傑出弟子,一向以自己未能與杜靜若等人齊名為恨,此刻也有些慶幸,自己雖然名氣低了一些,但也免去了大小場合中的無數是非。

其實江湖上討論這個問題的人一直挺多,那位三公主會感到好奇也挺正常,在場的武林人士聽見後,忍不住把目光移動到孟瑾棠等人的臉上,等著看他們的反應。

裴向舟因為站位靠外,而且又是問題中的當事人,兼之脾氣一向溫和,直接被推出來回答三公主的問題,他想了想,居然沒多為難便開了口,笑道:“應該是陸清都陸兄。”

三公主似乎有些訝異,但旁人都迅速明白過來裴向舟為何如此回答——雖然上述六人理論上位於同一水平線上,但不在本地是陸清都最大的優勢,無論李家那兩位在提問之後,還有什麼類似於切磋一二或者露兩手之類深入了解的後續,都能就此堵住。

左陵秋心中也頗為感慨——沒想到陸師兄跟旁人齊名了那麼久之後,終於得到了同輩對手的廣泛承認,連自負如無情劍跟掖州王都沒有出聲反駁。

二皇子一直注意著江湖人士的反應,此刻悄悄一拉妹子的衣袖,微微搖頭,示意她莫要多言,慢慢把話題轉到都婆國那邊。

據探子查知,此次都婆國聲勢浩大,似乎對在大會中占得上風一事勢在必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對於都婆國的目的,朝廷中有不同說法。

劉丞相私下跟都婆國之間關係密切,被皇帝問起的時候,自然一臉忠心耿耿地表示,對方如此行為,多半是因為重視大夏,而非有什麼惡意,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雖然不可忽視,但也不必太過重視。

但鎮國安樂公方麵有不同的意見。

雖然都婆國距離江州太遠,而且風俗與中原不同,大夏這邊的探子一般不太容易察覺這位鄰居的各種動靜,奈何對方這些時日動作實在大過了頭,終於被他們探知——都婆國皇室中有人想要掀起戰事,可惜百姓居安已久,又不確定大夏的實力如何,所以才想借大會的機會,來中原摸個底。

倘若都婆國能在此次大會中獲勝,主戰派就算是有了進攻中原的理論支持。

他們派了皇室中人前來大會壓陣,若是大夏這邊沒個重量級的人物出麵,難免會落人口舌。

皇帝百忙之中,總算還記得抽空去思考了一下大夏與都婆國間的國際關係問題,在他想來,雖然兩位愛卿所言各有一番道理,但小心些終歸沒有大錯,便決定依從鎮國公所言,在六位兒女中,挑一個過去壓陣。

劉丞相雖然一直堅持跟鎮國安樂公對著乾,但看見皇帝態度變化,也立刻調整了口風,表示聖上英明,他做臣子的萬萬不及,然後轉頭就推舉了二皇子。

大夏皇帝六個兒女當中,老大是太子,老二雖然在名分上差點,但人際關係比較強,一向跟劉丞相本人走得挺近。

劉丞相想著,這次讓二皇子過去代表皇室過去鎮一下場子,算是給對方增添了一點分量,用的理由還是特彆光明正大的“太子身份貴重,不宜涉險”。

太子方十分憋屈,奈何儲君這邊擁護者的做事手段都比較含蓄,實在爭辯不過劉丞相,隻得選擇退讓。

*

朝廷裡的暗流湧動對江湖人的影響不算大,具體表現就在於,哪怕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他們依舊對突然前來的“李二公子”並不如何在意。

二皇子有些訝異,他久在建京,不太習慣這種接觸方式,以往認識的人,雖然有些對他的態度不夠友善,但無論是熱情還是疏遠,都有脈絡可循,不似麵前這些武林豪客,連話都不說兩句,就表現出了一副不想招惹麻煩上身的樣子。

其實倒是二皇子誤會了,江湖人的思維方式跟朝廷中人存在很大的差彆,比起怕惹麻煩,他們更擔心的是自己萬一表現得跟皇室中人十分親近,會被圍觀者誤以為有投靠朝廷之心,顯得比較沒有牌麵。

二皇子想主動跟這些江湖人拉進社交距離,但遭到了冷處理,除了苦笑之外,一時也無法可想。他沒打算翻臉,但就算想要翻臉,也缺乏足夠的立場——江湖人雖然冷遇他,但該有的禮貌也沒少,但細品起來,全然是不願多理會的禮貌。

江湖人倒十分坦然,既然“李二公子”剛出場時說了當他們不存在,他們必定能執行得十分到位。

孟瑾棠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聞名已久的北陵侯,加上對方也時用劍之人,便跟檀無欒坐在一塊,探討起了武學,她們初次見麵,雖不好說得過於深入,但雙方所習皆是難得一見的高深武學,縱然點到為止,也聽得邊上圍觀之人如聆綸音,如飲醇酒,覺得就算在都婆國大會中沒得到什麼收獲,能多聽二人談論幾次,便已不虛此行。

化名為“李三公子”的三公主枯坐無趣,忍不住插話道:“我也曾聽長輩說起過江湖上年輕一代的劍術高手,說是各有所擅,難分高下。”

石立頃不信這位公主娘娘當真對武林之事有什麼了解,冷笑一聲,故意擠兌道:“那還請李三公子賜教。”

三公主聽說那位青衣少女極有可能是江湖聞名的“掖州王”,傳說此人喜怒無常,殺人如麻,且孤高自許,並不將建京貴胄放在眼中,在對方麵前,萬不可對寒山派失禮,便假裝不曾認出此人的身份,隻當作是偶遇的一個陌生人,坐正了身子,將往日所聽過的話一一轉述出來:“天下用劍的年輕人固然多,但值得一提的卻不到一掌之數,其中寒山派孟掌門劍術繁複多變,雖常年隱居於深山之中,但對許多門派的武功都有所了解,也正是因此,此人劍招繁複多變,能從舊式中自創新意,假以時日,或許可稱‘劍宗’。”

這段話算是極高的評價,更難得的是,此人所言大多準確——孟瑾棠雖然戰績卓著,但其實很少頂著真實馬甲行走江湖,外人見她出手的次數不會太多,判斷起來就更加困難,能做出以上評價,其眼光不可小覷。

江湖中人屏息傾聽,聽見那位頭戴帷帽的青衣少女輕輕笑了笑,溫聲道:“承兄過譽,愧不敢當,也不知公子口中的長輩到底是哪位高人?”

三公主頓了頓,不好說得太細,隻含糊道:“偶然間聽得護國寺主持與鎮國安樂公閒談,便記下了幾句。”

鎮國公本人自然是武學大家,雖說在受傷之後,便退居二線,除了些躲不開的大事外,已經很少摻和外頭的麻煩,但武學上的眼光還在,點評起江湖人物來,自然洞中竅要。

武林中人聽三公主言談不俗,又是轉述的鎮國安樂公之語,更加生出些好奇之意,又看掖州王態度和氣,固然不曾承認對方所言正確,但也沒太動怒,雖然心中依舊記得要跟建京裡的人家保持距離,但相較方才,已經熱絡許多,紛紛要求“李三公子”多說兩句。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三公主受到鼓勵,笑道:“安樂公曾說,孟掌門劍招雖然多變,但萬變不離其宗,若以一句話概括,那‘空山秀色,流水溪雲’八字應該恰如其分。”又道,“還有便是無情劍溫飛瓊溫公子,他是維摩城少主,文武雙全,功法路數自然是散花主人一脈,其劍法香冷豔濃,令人有‘紅樓隔雨,珠箔飄燈’之感。”

說到這裡,三公主又好奇道:“我聽說溫公子也來了,怎的瞧不見他?”

江湖中人正不知該如何回複才好,溫飛瓊便已笑道:“無情劍此人行事詭譎,又擅長變形易裝之術,連孟掌門都戒備得很,三公子見不到他,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他雖做船夫打扮,但箬笠下的雙眼,映著池上水光,微微一笑時,依稀有些流麗動人之色。

溫飛瓊易容後的五官本來容貌平平,但在這一抬眼,一微笑的刹那間,三公主竟然覺得對方是個風姿俊秀的美少年。

三公主心中頗以為怪,但此時此刻也不便深究,繼續道:“至於檀侯,她劍法名為《斬鯨》,劍術則有‘逆水衝風,江河崔嵬’之態,逆流而上,大巧若拙,已得了魚叟前輩的真傳。”

說到這裡,三公主忽然有些奇怪,疑惑道:“不是說本代年輕人中第一高手是那位陸清都陸兄麼,我卻怎的沒聽見王伯伯提起?”

“……”

江湖人陷入沉默。

他們心中清楚,鎮國安樂公多半也不是故意不提陸清都,實在是這位七星觀的少年高手迷路迷得太遠,直接迷出了廣大武林群眾的信息接收範圍,導致大家很難把握到他武功的最新進展。

就在旁人都無言可答的時候,杜靜若淡定開口,道:“陸師兄神仙中人,深諳道法清修之精髓,自不與我輩同列。”

旁人聞言,不由肅然起敬——杜靜若不愧是白雲居本代傑出高手,在說話時,兼具“一本正經”跟“張口就來”的雙重優勢。

*

二皇子跟三公主到底身份貴重,不能在芳在館待到太晚,一過晌午便起身告辭,他們還未離開太遠,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大地微微震動,仿佛是某棟建築在外力的攻擊下倒塌時產生的動靜。

李二,李三:“……”

他們早就聽聞江湖人聚集之處充滿危險,動輒大打出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芳在館的花園中,孟瑾棠一振衣袍,用真氣彈開上頭附著的草屑與灰塵。

在兩位李公子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