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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江湖人也懶怠繼續聚會,紛紛離席而去,孟瑾棠沒急著走,而是拉著北陵侯,三兩步便走到了一個館中十分僻靜的角落裡,與對方過了過招。

她難得遇見年輕一輩裡的用劍高手,一時技癢,雖然雙方說好了點到為止,但兩人具是內力深厚之輩,一著不慎,外溢的勁力擊在假山之上,碎石四飛,不止砸斷了院中的石燈,甚至將邊上用來賞景的小樓主梁給直接震斷。

溫飛瓊長袖一揮,將飛近身側的碎石沙塵隨手拂開——他一向熱衷於比武之事,察覺到掖州王與北陵侯有動手之意,便特彆自覺地跟過來旁觀。

小樓倒塌的動靜太大,同在芳在館的年輕高手們自然聞聲前來,看看情況,杜靜若的輕功乃是白雲居居主親傳,縱掠時輕若飛鳥,與裴向舟同時抵達事發地點,她瞧了眼麵前建築的殘骸,不解:“方才發生了何事?”

為了避免武林勢力因為內訌而減弱,在來京之前,他們曾言明不許私自打鬥,就算真要交手,也必須點到為止。

但以眼前的情況來看,方才動手之人,顯然點得比較用力。

孟瑾棠低低咳了兩聲,接著肅然道:“無論剛剛發生了什麼,既然我在這裡,一應善後之事自然是算在寒山派身上”

她說話時,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在溫飛瓊身上掃過。

溫飛瓊一怔。

杜靜若想起自己當日在寒山外院裡被無情劍邀戰,並害的寒山派永濟外院演武堂重鋪地板,並栽種了新的花草樹木一事,下意識認為此事也必定是溫飛瓊所引起,忍不住用譴責的目光看了喬裝改扮的無情劍一眼。

後續趕來的江湖人士見狀,經過一番特彆符合人設的腦補,皆與杜靜若想到了一塊去。

溫飛瓊斜身靠在院子邊的杏樹上,肩膀笑得微微顫唞,過了好一陣,才由衷讚歎道:“孟掌門仁厚俠義,實不愧為正道支柱。”

他心知肚明,自己當日幾乎拆了寒山派永濟外院的演武堂,掖州王年紀輕,行事也多有促狹之處,今日之事隻算是小有回報而已,對方雖然不是易容方麵的翹楚,但也深諳甩鍋之精髓。

*

五月十五。

準備已久的都婆國之會終於拉開了帷幕。

雖說理論上此類大會每十年就得舉辦一次,但在局勢緊張之時,兩國也會順勢取消這一活動,並且絕不費事補辦,所以算上今年的這次,也不過開了十二回而已。

因為每次大會都是從歌舞宴飲開始,所以兩邊人馬都會先在皇家園林之中吃喝一番,欣賞下文藝表演,然後再緩緩切入正題。

朝廷這邊本著想跟武林中人和諧相處的想法,把刻石碑的機會交給了那位傳說中文武雙全的無情劍溫公子,溫飛瓊則表示掖州王跟都婆國來使一樣,都不算中原人,指不定會比較了解後者的想法,所以特地過去請教了下石碑該如何刻寫。

孟瑾棠其實不太了解都婆國,但在綜合各方意見後,還是儘量給了一個雖然沒太多文采但也不會出大毛病的建議。

溫飛瓊深以為然,當下以劍為筆,縱橫揮灑,最後朝廷這邊收到的,就是一塊刻有“大夏與都婆國文化交流第十二次會議熱烈展開”行楷字樣的石碑。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管是都婆國來使,還是大夏本地江湖高手,在途徑那塊石碑時,都忍不住駐足凝視一會。

身為習武之人,他們第一眼看得都是上頭的劍路,第二眼則在對碑麵文字的理解中,陷入了文學素養方麵的自我懷疑。

來自各州的江湖人跟都婆國使團分左右坐下,最中間刻有龍紋的大椅自然是為了皇帝準備的,建京的其餘皇室貴胄們則被安排在禦座周圍,中間用侍衛隔開,免得江湖人跟都婆國來使突然激動起來,波及到他們這些身無武藝的普通人。

建京中的大家子弟自然也有注意鍛煉身體的,但主要是以弓馬一類為主,與武林中人的修煉項目頗不相同。

此刻距離開席還有點時間,皇帝等人尚未抵達,江湖人這邊正在各自寒暄謙讓,聽得寒山派孟掌門過來,便一齊將她讓到了上座。

都婆國那邊也留神注視,想瞧瞧那位大名鼎鼎的掖州王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微風吹拂,吹得牆角的薔薇一陣亂搖,將陽光搖成了數不清的細小碎片,一位頭戴帷帽腰側掛劍的青衣少女就披著碎光,緩步而至,步履間輕若流絮,她立在陽光之下,猶若雪後鬆柏,雨中修竹,身後還跟著阿卓等數位寒山派人士。

都婆國的使團中,有人向一位少年低聲道:“那位便是孟瑾棠了。”

他說話時,旁人隻見嘴唇翕動,卻聽不到聲響,顯然用的是傳音入密一類的功夫。

那少年嗯了一聲,抬頭目不轉睛地往對麵看。

這位少年手腕跟腳腕上都戴著金環,叮當作響,他名叫扶琅璟翎,乃是都婆國皇後所出幼子,如今王儲就是他親姐姐,身份貴重,來大夏的使者們自然以他為首。

扶琅璟翎的眼角微微上挑,看起來有些像是貓科動物,他的坐姿步態也有些像貓,軀體微微伸展,給人奇異的力量之感。

他不信旁人所言,非要親眼瞧一瞧,才肯相信那位傳言中的掖州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是以在孟瑾棠剛剛進來時,就一直盯著她觀察。

在扶琅璟翎看來,對麵的青衣少女氣度驕若王侯,行止間有七分清雅,三分雍容,但總體來說,還是偏向於大家閨秀,與傳言中的“狠辣殘酷”實在不大相類。

扶琅璟翎從文字中腦補的掖州王是位身高過丈獠牙青麵的猛士,他想到大夏這邊給的情報可能摻水,卻沒想到偏差能大成兩個極端。

開宴的時刻已到,宴廳周圍響起了鼓角聲,這裡是一處開放式的大殿,一麵靠水,三麵環林,眾人隻聽一陣金鐵撞擊聲響起,兩列金吾甲士執刀戟而出,又過了一刻功夫,才看到了大夏皇帝的儀仗從遠處迤邐而至。

內侍與宮娥將皇帝扶到了中間鋪著黃緞子的大椅上,然後垂手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雖說江湖中人不拘俗禮,但皇帝代表的終究是大夏的臉麵,聽得鼓角聲響時,無論是武林豪傑,還是都婆國來使,所有與會之人皆起身相迎,向著此間主人長揖為禮,等皇帝落座後,才各自重新入座。

皇帝身體不算強壯,兼之對江湖之事缺乏興趣,不願摻和這些莽夫的事,隻隨意坐著,看扶琅氏的王子起身過來問好,彼此說些惇信睦鄰,息兵修好的場麵話。

在扶琅璟翎之後,是北陵侯代表大夏武人出場,她雖不擅言辭,但記憶力沒問題,當庭背了一篇立意積極向上的套話後,又被皇帝按照相同模式勉勵了幾句,才終於回歸座位。

若不是扶琅氏王族也隨隊過來,皇帝本不想露麵,說完話後,舉杯與在場之人飲了三回酒,便托詞事務繁忙,在內侍的簇擁下離開,隻讓二皇子等人留下參會,太子本來也該跟著父親離去,但猶豫了下,卻沒起身,隻說今日兩邊不曾正式開始切磋,他留下來,也算表達一下對外來貴客的歡迎。

本次宴會由禮部負責,從開始到現在,開泉伯宋大人一直提心吊膽,唯恐那些草莽之人大打出手,不過看兩邊到現在都沒什麼近距離溝通交流的意思,也稍稍放了點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看見那位扶琅氏的王族一直盤膝而坐,似乎對宴席上的歌舞頗感興趣,至於另一邊的江湖人士,則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小憩的小憩,時不時也會低聲交談些什麼,看上去有種無組織無紀律的閒散。

邊上的同僚甲歎道:“咱們辛苦了好幾日,隻盼著之後能繼續順利下去,便算是老天保佑。”

開泉伯宋大人:“鎮國公雖未出麵,但沉命司的微生大人跟北陵侯都在此地,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岔子。”

——鎮國安樂公雖然隻是在沉命司中掛了個虛職,但也積攢了些人脈關係,微生波便算是出自他的門下,至於北陵侯,據說也是王敬方動了自己在魚叟那的人情,才讓這位武林前輩收了檀無欒為徒,彼此間算是有點路人以上的情分在。

邊上的同僚乙聞言,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道:“檀侯何等貴重之人,這次倒是勞動她辛苦了。”

他言語中雖沒什麼大的失禮之處,但聽起語氣,似乎對檀無欒頗不以為意。

開泉伯宋致群倒是明白這之間的緣故,檀家也是建京中的世家,但檀無欒與家裡的關係一向不太親近,旁人覺得多半是因為北陵侯自小隨著魚叟習武,才與其父母不睦,雖有血脈之親,但北陵侯府與檀氏一族間卻向來涇渭分明,此事一向被建京中的人家當做反麵教材來教誨家中的小輩。

禮部的官吏們還待說些什麼,便感到江湖人那邊似乎有目光往自己這裡看來,心中頓時微微一凜,想到有傳言稱,這些莽夫的耳目極其靈敏,擅長遠距離獲取所需信息,頓時閉上嘴,不敢多言。

宴席之上,青衣少女忽的低頭咳了兩聲。

對麵的扶琅璟翎注意到這一幕,覺得自己獲得的信息至少有一點正確,就是掖州王此人常年為咳疾所擾。

他本不太信,因為越是內力高深之人,便越不容易生病,除非是修煉上出了什麼岔子,但若是寒山派當真如傳言裡的那樣底蘊深厚的話,掖州王的長輩也早該出手,替自家掌門將身上的毛病解決才是。

扶琅璟翎不曾與孟瑾棠交過手,不曉得她武功深淺,加上對大夏武林天然存在著一種不信任感,當下愈發懷疑起來,所謂的隱世門派隻是一個花架子,說出來嚇唬他們這些不明真相的外地群眾。

敞風的宮殿在保暖程度上要差上不少,加上現在又已經到了五月份,殿中不曾準備熏籠,陳深便給師姐送上了一襲氅衣,又倒了碗藥茶過去。

這件氅衣是鳥羽所製,輕薄綿密,但防寒水平一般,按寒山派的標準看,隻能給掌門當春裝使用,真要換成寒冬臘月十分,也頂多擋一擋落雪,孟瑾棠本來想穿得從眾一些,但她此次並非獨自出門,就算自己願意吹風,一塊來的其他同門也不能同意。

孟瑾棠不怎麼飲酒,麵前案幾上的茶也因為泡得太濃,還沒沾唇就被陳深換了下去,扶琅璟翎遠遠看著,隻覺那位書生打扮的年輕公子做起這些事來十分嫻熟,似乎已經重複過千百次,而在那位青衣少女咳嗽之時,邊上夷人裝束的少女,眼裡也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扶琅璟翎愈發確認自己想法無誤。

除了眼前所見的場景之外,他還記得,前些日子曾得到消息,說是江湖人公認的武林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乃是七星觀陸清都,但他得到的情報裡,對陸清都的著墨卻並不太多,兩廂對比之下,頓時覺得大夏這邊的探子工作能力確實有些不足之處。

扶琅璟翎並不知道,這在大夏武林,屬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