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內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阮夫人告訴過蔡流風,倘若蔡家的長輩沒有異議,便會同意這門親事。
起初很把無奇嚇得夠嗆。
但她冷靜下來後,卻也隱約明白了,畢竟無奇知道阮夫人絕對不是個草率輕浮的人,而且就算真的對蔡流風很是激賞,也不至於想也不想立刻就先允了她的親事。
除非,阮夫人心裡篤定些什麼。
回頭後無奇仔細揣摩,倒是給她品出一點意思來。
畢竟那天往蔡府赴宴的時候,擺明了蔡家主母不是很待見自己。
而且畢竟那是尚書府,蔡流風明明是個駙馬之選,若配自己,自然是郝家高攀了。
所以……這蔡家應該不會真的就立刻答應這門親事。
無奇的忖度當然是猜中了十之八/九。
蔡流風之所以夜不歸宿,正是因為這門親事並非他先前所想的般順利。
雖然曾經蔡瑾玄表示過支持,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更何況,上次趙景藩往蔡府走的那麼一趟,幾乎蔡府上上下下,連同來赴宴的各家都知道了瑞王殿下對於郝家無奇的“司馬昭之心”。
彆說是蔡瑾玄,家裡的太太也是絕不能容易這門親事。
何況,這次,居然連蔡瑾玄也確鑿地反對起來。
在郝府,聽到阮夫人親口答應的時候,蔡流風何等喜悅情難自禁。
但卻沒想到,真正攔住他的不是郝家,而是自己府裡。
母親白夫人的態度幾乎是不由分說:“郝家的女孩子雖然生得不錯,但是性子頑劣,不堪為世家婦,何況她跟瑞王殿下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們也是有頭有臉的門第,何必去討這個嫌。”
蔡流風從小孝順,父母說的話幾乎是言聽必從,但此刻聽了母親這般說無奇,蔡流風卻有些按捺不住:“母親,平平是萬裡挑一極好的女孩兒,我自然深知,母親還是不要為一些無關緊要的流言左右……”
白夫人道:“什麼流言,我難道不會看麼?那天她來,那一身的裙衫全是宮內的禦造,且後來瑞王殿下自己也承認了是他所贈,哼!若是清白關係,怎麼會送這樣的東西?且送也罷了,若是郝家知道點道理,就不該讓女兒大喇喇地穿出來!成什麼體統!”
蔡流風沒想到母親的糾結點竟在這上頭:“娘……”
白夫人卻不由分說道:“總之我不喜歡這種不守規矩又愛出風頭的女孩兒,我的兒媳婦,必定是個溫柔嫻靜,極有教養且出身絕好的才成。”
蔡流風無話。
要是按照白夫人的說法,京城內倒有一半的姑娘是合這個條件的。
倘若他蔡流風想找這樣的一房妻室,何至於等到此刻?這會兒孩子都滿地跑了。
隻因他喜歡的那個,才是真正的萬中無一,所以心甘情願追隨她等待她到此刻。
白夫人這邊說不通,蔡流風隻道先跟父親說明。
蔡瑾玄倒是並沒有挑剔無奇,隻皺眉對蔡流風道:“這件事……從此不必提了,你跟、平平並不合適。”
蔡流風很吃驚,倘若蔡瑾玄跟白夫人一般說起無奇的各種不好,他反而還更容易接受些,但如今一句“不合適”?
蔡流風心驚之餘忍不住問道:“當初父親不是……不是還讚同我娶平平的嗎?為什麼現在竟不合適了?”
“此一時彼一時,”蔡瑾玄垂眸,模棱兩可的說道:“總之不必再提,所幸天下何處無芳草,自然會有更好的來配,比如宮內……”
不等蔡瑾玄說完,蔡流風道:“爹!”
蔡瑾玄這才緩緩抬眸。
本來蔡流風很是敬畏父親的,可這會兒也顧不得了:“爹,實不相瞞,郝府裡的太太已經允了我,她答應我,隻要咱們府內同意這門親事,她就也無異議,所以隻要你跟娘都同意……”
蔡瑾玄卻盯著蔡流風,有些匪夷所思地問:“阮……夫人答應你了?”
“正是,”蔡流風忙點頭:“所以說父親……”
蔡瑾玄緩緩回身,又過了半晌才道:“這件事,你不必再想了,總之就是不成。”
“爹!”蔡流風懵了,感覺像是才浮上水麵要喘口氣的人,又給當頭一棒不由分說地打了回去:“為什麼?!”
蔡瑾玄沒有回答。
這日,蔡流風依舊回護國寺小院。
才過了熙熙攘攘的街頭,耳畔突然聽到一陣叫嚷聲。似乎是有人在喊:“救命!”
蔡流風聽這聲音是個男子,不知何故,便命隨從:“去看看!”
柯其淳本跟在他身旁,見狀便也跟了過去。
蔡流風等候的時候,聽路人正議論紛紛:“據說有人持刀行凶。”
“好像砍死了一個人!”
“什麼人這樣窮凶極惡,又是什麼深仇大恨?”
護國寺這邊雖然龍蛇混雜,出沒的人極多,但向來不曾出過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
蔡流風聽聞如此,本想親自過去,至少問問凶手是否拿下,是否有人受傷、以及巡城官兵是否來到等等。
但自從府內受挫,他的心情也一落千丈,這些事情竟不肯多餘去理會,橫豎他隻是吏部的人,又不在五城兵馬司當差,不必多管閒事。
隻是柯其淳等竟沒有回來,蔡流風才要叫人去催,就見派去的隨從先飛奔而回,臉色不太妙。
“回大人,”那隨從道:“有歹徒持刀殺人,有個人受傷不輕。”
蔡流風不以為意。
隨從卻又道:“柯大哥讓告訴大人,那個人隻怕您也認得,是棋盤街的那書鋪子掌櫃。”
蔡流風聽到這個,原本不以為然的表情也陡然變了:“段掌櫃?”
這個姓段的他也是知道的,不僅因為段掌櫃頗為有名,更因為當初他帶無奇去觀荷雅舍的時候,就是這個人跟無奇打招呼,兩人非常熟絡。
“他在哪兒?”蔡流風的心跳開始加快:“他是一個人,還是……”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道:“我自然不是一個人!”
段掌櫃的確不是一個人。
他原本是跟無奇一起的。
因為無奇要來護國寺這邊,段掌櫃一路陪同而行,且走且聊,誰知正過一條僻靜些的巷子,突然不知從何處跳出一個蒙麵之人,不由分說動起手來。
段掌櫃本以為是攔路搶劫,但很快發現這人是向著無奇的。
他反應倒快,忙將無奇拉到身後,叫她快走,自己則擋住了那賊人。
這賊人雖然蒙麵,但才一照麵無奇便認出,這正是之前連續兩次要刺殺她的那神秘歹人。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在她幾乎要把人遺忘的時候,這人又跳出來,此次出現自然還是向著她的,倒也算是鍥而不舍,毅力驚人。
可見段掌櫃也有些險象環生,當下無奇叫道:“有本事衝我來,彆傷及無辜!”
她轉身就跑。
雖如此,段掌櫃仍是在攔擋之中吃了一刀,幸虧給路人發現,而那人又急於去追無奇,所以沒有要他性命。
且說無奇奪路而逃,奈何她對護國寺這邊的路並不熟,何況此處道路複雜且多,跑來跑去,不知不覺竟入了一個死胡同。
發現無路可走,無奇隻得止步,她有些無奈地看著步步緊逼的蒙麵人,舉手投降:“好吧好吧,不跑了,不過在我臨死之前,能不能告訴我您為什麼一直不撒手地要殺我?”
那蒙麵人不言語,死死地盯著無奇,像是在端量怎麼下手。
無奇笑道:“這位兄台,我又不會武功,難道閣下還怕什麼?我隻是想知道我到底跟閣下有什麼深仇大恨罷了,還是說是我的什麼仇家派您來的?還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麼?”
無奇所懷疑的,是蔭廷侯、蘇守備這樣的有根基且跟她有仇的棘手人物。
不料蒙麵人盯著她,忽然道:“你錯就錯在,不該活在這世上。”
“這個、”無奇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喃喃道:“這個未免太狠了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蒙麵人眼神一厲:“總之,這次我絕不會再失手!”
無奇無奈地歎了口氣:“兄台……話還是先不要說的太滿。”
第164章 在乎
蒙麵人哪裡管無奇說些什麼, 揮刀才要上前,就聽到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然後, 有人道:“你最好彆動!”
蒙麵人一愣, 但他很快意識到什麼,露在外頭的兩隻眼睛如同螃蟹似的左右轉了轉, 終於把心一橫, 仍是縱身躍起,向著無奇而來。
無奇原先在說話的時候,早留意到巷子外出現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知道救兵在側,所以並不怎麼驚慌。
隻是沒想到這位兄台如此的敬業而奮不顧身, 就算知道背後有人, 也不肯放棄目標。
無奇後退一步,身體已經貼在了牆壁上:“喂, 我到底是怎麼得罪了閣下, 值得你這樣窮追不舍……”
“少廢話!”蒙麵人猶如餓虎撲食,勢在必得。
正在這緊張時候,有一道身影從無奇身後的牆外縱身而起。
手一鬆, 白芒閃爍, 那蒙麵人萬萬沒想到後有救兵,前還有埋伏的護衛, 但他反應也算快速,百忙中橫刀在%e8%83%b8`前一擋,竟將那致命的白芒生生地擋下了。
但也因如此,他已經沒了刺殺的機會。
背後的人怒道:“好一個惡徒!”揮劍衝了過來。
這拔劍而來的人,自然是發現了段掌櫃的柯其淳。
而在蒙麵人身前, 那及時出現擋住無奇的,卻是春日。
春日本要出手的,可見柯其淳到了,便並沒有再動,隻轉身問無奇:“怎麼樣?”
無奇連日來為她擔心,如今總算見了麵,便笑道:“姐姐你沒事兒!”
春日見她笑麵如花,心裡卻因愧疚泛出了些苦澀之意,勉強一笑道:“嗯。我聽說你為了我向王爺求情……所以王爺才留了我這條賤命。”
無奇才要叫她彆這麼說,那邊柯其淳已經跟蒙麵人動了手。
春日轉頭看了眼,說道:“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高手,不過不管他是誰人所派,今日都逃不了了。”原來春日看了出來,這蒙麵人身手雖然不錯,但還是不能跟柯其淳相比的,不出十招他必敗無疑。
就在柯其淳跟蒙麵人交手的時候,巷口處,是蔡流風急匆匆地尋了來,一眼看到這邊的情形,即刻奔了過來。
那蒙麵人早在柯其淳攔住自己的時候,就並無戀戰之意,隻想找機會逃離現場,這點兒柯其淳也看出來了。
但就在蔡流風現身的瞬間,蒙麵人越發地有些不安。
他急著要逃,甚至無意中露出了一個破綻。
柯其淳一劍刺出,正中蒙麵人腰間,他疼的低呼了聲,踉蹌後退幾步。
春日原先不打算出手,畢竟柯其淳對付此人綽綽有餘,但見蔡流風突然出現,便想著速戰速決、
當下對無奇道:“你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