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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315 字 4個月前

她畢竟不是什麼單純的閨中女子,在她那些真假難辨的夢境裡,國破家亡,親朋友愛化成灰燼,那種慘痛她曾經曆過。

就如同此刻的三江,感受到了來自於漢的飛將軍李廣身死的悲憤痛楚。

就算時空不同,但那是人類自古以來靈魂相通的一種悲壯共情。

她不想三江沉溺其中,因為知道那巨大的痛苦如果擴散,將會何等可怕。

那是會把人引入其中,令人窒息而無法自救的。

“大哥,大哥……”無奇隻能竭儘全力地:“你喝口茶嘛。你彆急,你要是覺著這件事有些古怪,明兒、明兒我去看看好嗎?”

郝三江慢慢地抬起頭來,他看了無奇一會兒,卻搖頭道:“不用。”

“啊?”無奇意外。

三江道:“不用去看,這沒什麼古怪的。”

“可……李公子不是……”

“我也不知道,”三江籲了口氣,說道:“也許,李光真的就是李廣轉世的吧,既然是轉世,那就沒什麼古怪的了。你說是不是?”

無奇欲言又止。

的確,事到如今,“轉世”這個說法,是最可以解釋一切的了。

除了這個,就隻有“附身”。

但比起後者,顯然轉世更能讓諸如三江、以及李校尉等親朋能夠接受的理由。

從昨日郝四方跟無奇說起李光的事開始,直到現在,李公子所做的一切,雖然零零碎碎,但儼然是在重複著飛將軍李廣一生的命運。

比如三江說,李光打散了那些來驅邪的和尚道士,說什麼“匈奴狗賊安能困我”,當時無奇聽得時候就覺著異樣了。

曆史上,飛將軍曾有過給匈奴人捉住的經曆,但他憑著自己的機智,在給匈奴人押解而回的路上逃脫了。

這句話,隱隱跟此事符合。

至於李光殺死了那喝醉酒的仆人,卻說什麼殺死了“霸陵尉”,這也是一件史實。

那時候李廣因為之前給匈奴人捉住過的經曆,給廢為庶人,一日經過灞陵亭,給霸陵尉攔住,隨從說:“這是前任李將軍。”霸陵尉借著酒勁發難:“現任將軍也不能過,何況是前任。”

後來李廣複官,便借機把這霸陵尉殺死了。

而應天府的差人捉住李光的時候,他念叨什麼“迷路”,則也是李廣最後的遭遇。他隨著衛青征伐匈奴,卻因調度失當迷路,也正因此導致他最後的負罪自刎!

應天府大堂之中,李光說的那一番話,根據《史記》記載,儼然正是飛將軍臨死之時所說,雖字句有差異,但意思大同小異!

到了這種地步,似乎隻有“轉世”一種說法可以解釋了。

而郝三江因親眼目睹,便更加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

甚至因此都並不覺著李光從“發病”到自刎……這其中有什麼古怪了。

因為對此刻的三江而言,李光,的的確確就是昔日的飛將軍李廣。

無奇也狐疑了,畢竟她自己就是一個“穿越者”,不是常理能夠解釋的。

若李光的確是李廣轉世似乎也說得通。

但無奇忍不住又想,假如李光真的是飛將軍轉世,他本該珍惜並借著這“再生”的機會大展拳腳,再立奇功……怎麼就輕易地又走了昔日的老路呢?

瑞王府。

最近來京城的倭國的使者,今日特來拜見瑞王,並且送了四名倭奴,兩男兩女,少女生得極為美麗,身段婀娜窈窕,少年卻是清瘦纖細,麵容清秀的,四人卻一概的溫順非常,垂首柔%e5%aa%9a地跪在地上,露出細白的後頸。

春日回來的時候,正費公公在跟顧九竊竊私語,說道:“王爺連宮內娘娘賜的還看不上呢,誰稀罕他們這些小國外來的生番,彆說王爺,我還怕他們不乾不淨的呢。”

顧九道:“彆多嘴,且看王爺的意思罷了。”

費公公道:“王爺指定不能要,我自然知道。”

說到這裡兩人便看見了春日,顧九問:“你今日不是去郝府赴宴嗎?怎麼這會回來了?”

春日臉色不太好,因為預感到自己這一趟回來意味著什麼,——瑞王一定不會高興。

“王爺的心情怎麼樣?”明知道問了也沒用,卻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費公公道:“心情還不錯,之前那幾個倭國使者前來,送了兩樣玩器,王爺倒是賞他們臉,讚了幾句,就是那幾個人瞧見王爺,便跟小鬼見了玉皇大帝似的,忒也好笑。”

春日忍不住歎了口氣。

顧九看出來了:“怎麼,你回來有事?”

“嗯,”春日沉沉地應了聲,“待會你就知道了。”

她鼓足勇氣,硬著頭皮走到了內殿,正好那四個跪在地上的倭國的奴婢起身退後。

春日忍不住掃了眼,果然都是很溫柔可人的樣貌跟氣質,隻不過一看就知道是下大力氣精心調/教出來的,這些倭人,倒是很會獻殷勤。

春日上前行禮:“奴婢參見王爺。”

瑞王麵前的桌上,擺了一件色彩斑斕的彩繪木器玩具,像是一把劍的樣子,劍身處卻有木柄橫如十字,底下垂著一個圓球,這是倭國進奉給瑞王的他們本國的玩器,名喚“劍玉”。

瑞王淡淡道:“怎麼這時侯回來了。”

春日道:“回王爺,中午蔡學士突然到了郝府,據說是才回京,還未去吏部。本要聽聽他跟小奇說什麼,偏給柯其淳攪了。”

“哦?”瑞王抬眸,有些意外地喃喃:“這蔡流風難道還沒死心?”

春日深深呼吸:“另外……還有一件事。”

她從懷中掏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這個、是小奇叫奴婢轉呈給王爺的。”

瑞王眉頭微蹙看著這封信,忽地笑道:“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要寫信呢。虧他想的出來。”

上次在秋浦,無奇可是得罪了瑞王的,如今人不見信送到了,在瑞王覺著,這多半是什麼阿諛奉承的“求和”吧。

信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略硬而硌手。

瑞王從旁邊拿起一把拆信刀,挑開信封,往外一倒。

有一樣東西率先滑了出來,“噠”地一聲落在麵前的桌上。

那居然……是一塊兒玉佩!

而且是瑞王之前賞賜給無奇的、她自稱是“救命毫毛”的那塊玉!

瑞王的臉色突然變了,他並沒有去拿玉,而是將信抽了出來。

飛快地從頭看完後,趙景藩捏著信的長指發抖,他的心涼出了一股寒氣兒:“混、混賬……”

喃喃一句,瑞王怒不可遏:“這小子在哪兒?反了他了……去,把他給本王帶來!不,把他捆來!”

第100章 脫衣

瑞王很少這樣大發雷霆, 他縱然很不高興或者被人觸怒,也隻是淡若清風的,有時候是記在心裡回頭算賬, 有時候是當場就把賬算明白了。

但大多時候, 根本沒有人敢惹瑞王如此的大動乾戈。

春日雖然早料到無奇的信會讓瑞王很不高興,但也沒想到效果如此立竿見影。

她甚至有點後悔, 剛才費公公就在外麵, 她本來該禍水東引的請費公公代為呈送,費公公那個呆瓜腦袋是絕對會樂得乾這種事兒的,因為忠字當頭的老費根本沒有危機意識。

可現在隻有她站在跟前迎接瑞王的狂怒。←思←兔←網←

春日一時閉上了眼睛,心裡隻絕望地想:罷了,聽天由命吧。

不料, 瑞王這突如其來的怒喝, 成功地吸引了門口費公公的注意力。

費公公莫名其妙而又有點焦急且小喜悅地碎步跑了進來:“王爺,怎麼了?要捆誰?”

他剛才聽得不太真切, 隻聽到瑞王說“把他帶來, 捆著”之類,他當然知道不是要捆春日,所以在想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小兔崽子惹了瑞王不快。

如果要把那人綁來, 費公公是很樂意衝在最前麵的, 而且他不介意親自動手,畢竟這也是為主子效勞嘛。

瑞王見他滿懷期待地:“郝無奇, 那個小混蛋他居然……”

“是他?!”費公公的聲音提高,新仇舊恨他幾乎有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王爺,那個小混蛋他又乾了什麼惹您眼睛的事兒?老奴立刻把他綁來,小兔崽子,我早就想揍他了!”

瑞王沒說出口的話給費公公代勞了, 但是聽見費公公說這話,趙景藩卻又有點不太舒服。

揍無奇嘛……他自個兒當然也有這個意願,但是要輪到費公公來揍,總覺著哪裡有點彆扭。

春日見費公公進來吸引戰火,本來是略有點高興的,可是見費公公一心致力於拱火,這才重轉喜為憂,她想提醒費公公不要太過火,隻可惜老費一門心思的想為瑞王排憂解難,並沒有留心春日示意的眼神。

瑞王沉%e5%90%9f片刻,哼道:“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那就快去把他帶來!”

“是!”費公公格外高聲地痛快答應了,可在轉身的時候又覺著哪兒不對:“王爺,到底是把他帶來,還是綁起來?”

“囉嗦什麼!綁起來!綁的死死的!”瑞王一拍桌子。

費公公嚇得離地三寸,趕緊答應著退了出去。

春日見狀,正也要退出去跟費公公協商,瑞王看著她道:“蔡流風今日去郝府,隻單獨見了郝無奇?”

春日道:“是,他一進門就點名要跟小奇說話,看著……甚是詭異。當時奴婢悄悄地跟上,無意中仿佛是蔡流風說什麼‘不會傷害你’之類的話,隻是隔得太遠,未必是真的。”

瑞王不言語,隻是默默地看著春日,一雙鳳眸光芒閃爍,似乎有無數的念頭在裡頭沉浮。

春日連呼吸都變得輕了些,不知主子此刻心裡在想什麼,同時她又擔心著出去的費公公,萬一費公公帶人去郝府鬨得雞飛狗跳,那……

正想到這裡,隻聽瑞王道:“你覺著……”

春日一愣,不由抬頭看向瑞王:“主子,您要說什麼?”

瑞王眉頭微蹙,長指輕輕地一撥桌上那劍玉的圓球,看著彩繪的木球在麵前稍稍滾動,瑞王道:“你覺著蔡流風,是不是那種為了私人癖好不顧倫理綱常、死纏爛打喪心病狂之人?”

春日怔住了,她有點不明白瑞王的意思。

但,就算她對蔡流風從來沒什麼好感,可是瑞王這一句話,她仍是無法違心附和。

遲疑了會兒,春日說道:“蔡學士雖有些過於正經,不過、在奴婢看來他好像不是那種、那種喪心病狂的。”

“是啊,”瑞王若有所思的輕聲說了句:“本王也是這麼覺著,他不該……是那種人才對。”

秋浦那夜,無奇失魂落魄地回到知府衙門,不久後蔡流風喝醉了回來。

早在此前瑞王就叫春日盯著兩人了,所以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瑞王很是清楚,他去找無奇,正是想看好戲而已。

他本以為,按照常理推測,無奇跟蔡流風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