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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293 字 4個月前

破臉後,相見很是尷尬,兩人之間自然不會再如從前了。

起初的確如他所料,從蔡流風醉酒到次日,本來那兩人有機會再見的,可竟沒有碰麵,就連知道蔡流風得留在秋浦善後,無奇也沒有特去照麵。

那時候他心裡暗爽,當然,瑞王不覺著自己在從中使壞,他覺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畢竟斷袖龍陽,那可是令正人君子所不齒的行徑,尤其是蔡流風這種出身名門大族的世家公子,從翰林院跳到吏部,要是乾那種事,可是要被人背地恥笑的。

所以不管是為了本朝官體還是、出自愛惜人才的角度……瑞王覺著自己出手乾涉實在是、實在是無可挑剔,乾的完美。

雖然無奇那天晚上忤逆了他,讓他心裡有點不快,但這也是值得的。

且在他看來無奇年紀尚小沒經過這種事情,加上又有才乾,偶爾發發小脾氣倒也無傷大雅,隻要她事後知錯,或者向他真心誠意地認認錯,瑞王倒是不妨就順勢原諒了她。

這是趙景藩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盤。

可沒想到他等來等去,居然等到了兩個意外。

第一他沒想到蔡流風居然從秋浦回來就立刻去找了無奇,這小子顯然是沒有悔改的意思吧?他難道還想藕斷絲連?

當然最讓趙景藩意外的是無奇的這封信。

無奇在信中寫什麼……因為體弱多病的原因,請從清吏司辭官。

她又特意地把當初跟瑞王討的那塊救命的玉佩還了回來,趙景藩很知道她的用意,當初她要這龍佩的時候,是想在將來要緊的時候能夠保命的,如今她把東西還回來,一則是暗示趙景藩答應她辭官的請求,另外,卻是把玉佩還給他,從此兩個人就……就此了斷互不相欠了似的。

這簡直是鐵了心的要走。

正因為清楚無奇的用意,跟這份用意跟他之前的估計天差地遠,瑞王才越發的怒不可遏。

瑞王突然問道:“這封信,是在蔡流風去後給你的?”

“是。”春日答了這句,突然明白了主子是什麼意思,忙道:“不過,這封信應該是早就寫好了的。不是在蔡學士去後才寫的。”

“早就準備好了?這麼說這小子是早就打算離開清吏司了?”瑞王低語。

他本以為是蔡流風去了郝府後對無奇說了什麼,才讓無奇寫了這封信,現在看來並不是蔡流風的原因。

起碼,並不是隻有這個原因。

既然這樣……那到底是什麼讓無奇下定這份決心的?

瑞王府。

費公公低頭小跑著出了內殿。

正趕上顧九在跟才回來的付青亭說話,兩人看見費公公一臉興奮,忙攔住問裡頭情形怎樣。

費公公是個有一分顏色就能開出個大染坊來的厲害角色,又見多了付青亭這一聽眾,立刻繪聲繪色地說道:“了不得了,那個郝家的小混蛋又惹到王爺了!如今我奉了王爺的旨意要去把他捆了來呢!”

付青亭跟顧九都不由嚇了一跳:“什麼?”

費公公道:“王爺特意交代了要把他捆了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去捆人了!”

他興衝衝地才要走,卻給付青亭抬手一擋:“公公且慢。”

費公公身不由己地停下來:“乾什麼?”

付青亭道:“公公,您可彆弄錯了,王爺是真的生氣了?真的叫你去捆人?”

費公公道:“我兩隻耳朵都聽的清清楚楚。我還是頭一次看王爺發這麼大脾氣呢。”

付青亭跟顧九對視了一眼:“那您可知道王爺因為什麼生那郝無奇的氣?”

“這個倒不知道。啊對了,好像是春日帶了一封什麼信回來,王爺看了就動了怒。”

付青亭微微一笑:“公公,雖然咱們都不知道王爺動怒的原因,但這郝家的小子在王爺跟前向來是跟彆人不同的,王爺時常也曾罵過他幾句,而他也著實曾跟王爺胡鬨過,但王爺哪一次動真格要辦他的?”

顧九也說道:“彆說捆他,上次在神鶴園林因他受了傷,王爺急得什麼樣子您老人家忘了?……還有在秋浦,聽說他給人擄走了,王爺差點……”

費公公的眼睛發直:“你、你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他隱隱地也感覺到不太對勁。

付青亭回頭看了一眼裡間,笑著歎道:“但凡跟郝無奇有關的,公公還是多個心眼,王爺如今正氣頭上才說叫你捆人,萬一你真把人捆了來,王爺氣消了呢?那還不又怪罪在公公你頭上?”

費公公張口結舌,給他兩個這一番話總算是喚醒了靈機,回想瑞王對待無奇的種種,費公公拍拍腦袋道:“我怎麼竟昏了頭了……哎呀王爺也真是的,乾嗎總是口是心非的呢,差點讓我辦錯事。”

不由自主非議了一句,又忙捂住嘴。

付青亭善解人意地笑道:“公公放心,我們兩個什麼都沒聽見。”

顧九也道:“不過這會兒天色不早了,公公突然去郝府,郝家眾人一定會驚動。公公這一去不要緊,先想好了為何而去最好。免得以後不好善後。”

費公公連連點頭,感慨道:“青亭,阿九,怪不得你們兩個得王爺重用呢,我今兒也知道了。”他念叨了兩句,說道:“放心吧,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無非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八字真言。”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顧九念了聲,笑道:“公公,真有您的。”

費公公重又喜笑顏開,帶人出府去了。

而在費公公離開後不久,春日急匆匆地出來:“公公呢?”

付青亭道:“才出府去郝家了。”

春日跺跺腳,才要去追,顧九笑攔著她:“你忙什麼?”

“我、我看王爺未必真心惱了小奇,費公公卻信以為真的,我怕他老人家糊塗了,去郝府一通大鬨……不好收場。”

“放心吧。”顧九笑道:“我跟師哥剛才已經開導過公公了,他知道該怎麼處置。”

“真的?”春日雙眼一亮。

兩人卻又問道:“王爺到底是因為什麼動怒的?”

春日略略遲疑,就把無奇想辭官之事告訴了。

兩人麵麵相覷也覺意外,付青亭問:“怎麼這麼突然?可知道原因?”

顧九也說:“這郝無奇明明做的極好,王爺又格外青眼,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呢?”

春日苦笑:“王爺正是因為想不通,才動那樣大的氣呢。”

三人站了片刻,付青亭突然默默地冒出一句:“叫我說,假如這郝無奇真的辭官不做……離王爺遠遠的,興許是好事。”

春日忙問:“師哥,你說什麼?”

付青亭冷笑道:“你們難道不知道,還要我明說嗎?”

瑞王自來不曾對人這樣不同過,這郝無奇簡直就像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孫悟空,任憑她大鬨天宮,瑞王卻始終不曾真的對她動過真格。

如果隻是單純的惜才也就罷了,可明明瑞王的行動舉止裡,也不全是個愛惜人才的意思。

他們這些身邊人常年跟著瑞王,怎麼會看不出來?隻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顧九張了張口,又閉了嘴,春日咬住唇,將頭轉開了一邊。

且說費公公帶了幾個內侍前去郝府。

這會兒郝四方還未回來,無奇才聽郝三江說完了李光的事情,正要送哥哥出門。

就此刻門上來報,瑞王府來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無奇一聽這個,心立刻揪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瑞王府來人一定是衝自己來的。

之前無奇本沒想過給瑞王謝那封辭官信,隻想跟清吏司交代就行了,但是……當初畢竟是瑞王把她找來的,國子監天策樓上的那一番話,她至今無法忘懷。

她覺著自己該有始有終,所以思來想去,才斟酌著寫了那封信給瑞王。

把瑞王的玉佩放在裡頭,用意的確如瑞王所料,當初要這玉佩,是預備著將來自己東窗事發,可以用這個要求瑞王對自己網開一麵,但現在她不打算做官了,以後閒雲野鶴了,自然用不著這東西。

而且既然已經不能為瑞王效力了,還留著人家的東西自然說不過去,雖然說她曾起過私心想留下。

無奇猜到瑞王會不高興,但以瑞王那個深沉的性子,就算不高興,也不至於就鬨到明麵上。

哪裡想到這次竟這麼不一樣。

三江也很意外,趕緊同無奇一起往外。

這時侯費公公已經在郝府的廳內了,因為郝四方不在家,阮夫人得了消息,已經迎了出來。

阮夫人還沒進廳,無奇跟三江已經到了,阮夫人看看一對兒女,帶著兩人入內迎駕。

費公公因為得了付青亭跟顧九的點撥,所以沒有顯出十分的凶神惡煞,但因為無奇得罪了瑞王,所以也不肯徹底的和顏悅色。

於是便在三分溫和之外流露三分冷峭,還有三四分的不冷不熱。

他的臉本來就有點像是那儺戲麵具中的一種,如今再配合這種一言難儘的神情,簡直比徹底地陰沉著臉更叫人望而生畏,因為猜不透他到底是什麼情緒,但卻很清楚來者不善。

阮夫人帶著無奇跟三江行了禮,費公公打量阮夫人,卻見容貌端莊舉止婉靜,很有一番大家貴婦氣度。

費公公心中嘖嘖稱奇,竟不曉得這般女子,是怎麼生出這麼兩個天差地遠的兒子來的。

費公公似笑非笑道:“夫人不必多禮,咱家也是奉命而來,請郝執事速速跟我往王府走一趟。”

阮夫人心中雖然不住地擂鼓,但麵上卻仍很是鎮靜:“公公,這麼晚了還勞煩您親自登門,敢問……不知是不是犬子惹出了什麼禍事?”

費公公越發暗中讚歎阮夫人果然聰明,竟是一陣見血,麵上卻還笑眯眯地說道:“夫人不必擔心,沒有什麼事,不過是王爺因為清吏司的一件公案,傳執事過去回話罷了。問明白了就行了。”

阮夫人疑惑地看了無奇一眼,仍是不放心。

無奇看出了夫人的遲疑,她心裡清楚一定是因為那封信的緣故,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費公公,可瑞王身邊的心腹一號都來了,那就絕不會空手而歸。

她知道母親一定擔心自己,興許還會想方設法不叫她出門,但這樣一定更加得罪了費公公跟王府。

她自己惹出來的事,絕不能讓母親跟家裡跟著受累。

無奇心頭急轉,便上前一步:“公公,莫非是秋浦那件案子我上交的公文寫的不夠好,王爺沒看明白?”

費公公“啊”了聲,正猶豫要不要答應,無奇已經悄悄地跟阮夫人道:“娘,那天孟大人催我們寫蔭廷侯案子的詳細公報,我因為累了,又著急回家,恍恍惚惚大概沒寫好。”她說著,便向阮夫人露出了又是慚愧又想要母親不要生氣的討好的笑:“您彆著急,王爺寬宏大量應該不會怪我的。”

費公公心中一轉,立刻跟著說道:“哪兒會怪你,隻怕還有賞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