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趕緊製止:“你彆過來!”
蔡流風止步,卻笑道:“你怕什麼,這兒距離明廳不遠,你聲音大些那邊就都聽見了,難道還怕我非禮不成?”
無奇本來就臉紅心跳,又聽見“非禮”兩個字,更加糟糕:“蔡大哥你彆說了,我不想聽這些話。”
她無可奈何,伸手捂住耳朵。
蔡流風握住她的手:“小奇。”
無奇急忙甩開,又忙後退,卻幾乎撞到了花架上。
蔡流風眼疾手快地將花架扶住,注視著她道:“小奇,我之所以不回吏部先來找你,就是想當麵跟你把心裡的兩句話說清楚。”
無奇低著頭:“蔡大哥,非說不行嗎?”
她可真的不想聽,就仿佛多聽一句,就要引火燒身似的害怕。
蔡流風沉靜地:“非說不行。”
無奇逃無可逃,輕輕地歎了口氣,死就死吧。
終於她主動開了口:“你、真的知道我是女……早就知道了嗎?”
蔡流風的聲音裡帶了一點點笑意:“是,早就知道了。”
雖然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無奇仍是感覺一陣暈眩,同時惶惶然地,她甚至想要找什麼東西擋在跟前,免得自己在蔡流風麵前成了一個透明人。
她又怕自己手足無措地又跌倒,想找東西穩住身形,便小心地往桌邊走了一步。
扶著桌子,無奇困惑而自言自語般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我自問很小心了。”
蔡流風道:“這個……我自然會告訴你,不是你不小心,是……”
他看了看窗外,道:“今日不便說這些,我來隻是想、跟你當麵說明,小奇,你可知道我的心嗎?在秋浦那天我說的,你該明白都是真的,你回頭想想,我說的每一句話。”
無奇低了頭不敢看他。
蔡流風想走近些,又怕會嚇到無奇:“你彆怕,你該知道我絕不會傷害你,我……”
他想說“我疼你還來不及”,又覺著太過唐突恐怕反而更讓無奇不安。
於是隻笑了笑,輕聲道:“你也不必要立刻回我什麼,橫豎如今咱們都弄清楚了,你隻管細細的想想……不著急。”
無奇自覺自己的臉好像漲大了數倍,心一會窒息,一會狂跳,她想讓蔡流風不要再說下去了,現在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但她偏偏又很清楚,他真的並無任何惡意,他其實仍舊是那個溫柔待人的蔡流風。
但不知為什麼,隻是因為蔡流風對自己起了“意”,在無奇覺著,他好像突然就變得“危險”。
窗戶半開著,進來的門也沒關,甚至能聽見明廳裡大聲嚷嚷的響動,是郝三江道:“怎麼回事?人都跑到哪裡去了?”
蔡采石咳嗽了幾聲:“大哥,彆著急,一會兒應該就都回來了。”
郝三江道:“小林子去了半天了吧?彆掉到茅廁裡去,春姑娘離開也罷了,那個柯木頭怎麼也跑了?”
蔡流風聽到這裡,若有所思。
無奇迷迷糊糊的,想著該趕緊把這尷尬至極的場麵結束,便儘量鎮定了幾分,低聲道:“我、我當初不該說那些傷人的狠話,但有一句也是真的,我……想蔡大哥你好好的,而且這世上也確實有比我更好的多、好千百倍的女……”
她竭力想著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外頭一聲低斥,像是春日:“你乾什麼?”
無奇一愣,循聲來到窗口,卻見兩道身影從廊下掠了出來。
柯其淳道:“你乾什麼我就乾什麼。”
春日擰著細細的眉:“混賬,你就從不乾好事!”
柯其淳道:“我隻知道偷聽彆人說話才不是好事。”
無奇愣住。
蔡流風走到她身後,輕聲道:“沒事,她沒聽到什麼。”
無奇轉頭看了看他,她臉上的紅還沒有褪,粉粉潤潤的,人麵桃花。
如果可以,蔡流風很願意從後麵把她擁住,在她粉馥的臉上親一親,在她耳畔低語呢喃,但是……他隻能希望自己會有這個福分,雖然不是現在。
無奇果然很恰當地往旁邊挪開了半步,要是身份沒挑明,她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得知道點避忌。
蔡流風也清楚,之前遲疑著不肯挑開這層紙,就是怕沒有靠近這孩子,反而離她更遠了。
不過遲早是要有這一天的,倒是不必後悔。
也許過了這段躊躇的日子,兩人之間會好起來。
而外頭,春日因惱怒柯其淳的所言所行,說道:“混賬,有本事你過來!”
“不了,”柯其淳搖頭:“我從不打女人。”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春日冷笑道:“那敢情好啊,我專門打男人!”
說話間身形騰躍,如電般逼近柯其淳,兩人竟動起手來!
蔡流風跟無奇才要攔阻,裡頭的三江跟蔡采石也驚動了,忙跑出來看究竟。
郝三江嚇了一跳:“乾什麼這是?”
他的眼睛盯著春日,心中震驚:先前隻知道春日美貌,卻想不到她的武功如此厲害。
但雖然厲害,一個女子跟男人打架……郝三江打定主意,不管怎麼樣他要站在春日這邊,這可是難得的英雄救美的時候啊。
正在三江躍躍欲試,蔡采石著急無措的時候,卻見林森同秀秀兩個從後院門口也跑了出來。
林森嚷嚷道:“怎麼回事?”
原來他聽見有人打鬥,生恐出事,便掩護著秀秀奔了出來。
看見他們兩人,三江抬起的手緩緩放下,那邊春日跟柯其淳對了一掌,各自退開。
三夥人成掎角之勢,場麵頓時怪異起來。
秀秀本躲在林森身後,見大家仿佛都在盯著自己,她有些窘然,卻終於臨危不亂地抬頭看了看天色:“哎呀天好熱啊。”
她若無其事地一擺手,盲人騎瞎馬般無視在場眾人,自顧自走了。
這種情況下,在偏廳內的蔡流風和無奇,反而“平平無奇”了起來。
蔡流風一笑,低聲跟無奇說道:“他們著實能鬨亂,我就不跟大哥告彆了,你替我說一聲吧。”
“啊……好。”無奇見他要走,無端鬆了口氣,忙答應了。
蔡流風猶豫了會兒,目光掠過她的小手,終於還是輕輕地在她肩頭握了握:“回頭再說。”
無奇看看肩上,蔡流風的手已經離開了,但仿佛剛才那一握,給她留下了個無形的手印,如果是有形的,她會小心翼翼把它拿下來、放在一邊,可這東西偏偏感覺的到,卻碰不著,更揮之不去。
第98章 二更
蔡流風拂袖出門, 向著郝三江作揖:“大哥,我先回了。”
郝三江道:“這麼快?我送你!”
“不,不必。”蔡流風溫文一笑道:“這裡還有客人呢, 橫豎我也不是外人, 大哥也不必跟我客氣。”
給這般青年俊傑一口一個“大哥”的叫著,郝三江竟有些陶陶然, 便笑著點頭道:“那我可不跟你客氣了, 過兩天你得空,咱們再一起喝酒,到家裡外頭都使得。”
蔡流風含笑答應,又向著春日點點頭,便邁步去了。
柯其淳先見狀便也說道:“我也告退了。”他草草地扔下這句, 追著蔡流風去了。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郝三江疑惑地打量著:“這小子……人家是見色忘義, 他倒好,怎麼見了流風就跑了呢。”說著忍不住看了眼旁邊的春日, 覺著蔡流風雖生得端正俊美, 但跟嬌豔動人的春日姑娘是絕對無法相比的。
春日並不知三江心中想什麼,隻是臉色微沉地想:“專門壞事的混賬東西,跑的倒是快。”
她先前是因為不知蔡流風有什麼要緊的話要跟無奇說, 所以私下裡想要聽一聽, 誰知柯其淳彆的方麵敏[gǎn]度有限,一旦跟蔡流風有關, 他似乎就格外敏銳些,春日前腳才走,他後腳便跟上了。
而蔡采石見蔡流風要走了,本能地跟了一步,卻見蔡流風向他輕輕地擺了擺手。
於是蔡采石便沒有往外送, 而且把林森也攔住了。
正在這時無奇走到偏廳門口:“你們都吃完了?”
大家重新回到廳中落座,蔡采石就悄悄地問林森:“你跟秀秀表姐湊在一起乾什麼呢?”
林森嘴角的笑意掩不住的:“隻是碰巧遇到的,說了幾句話罷了,還能乾什麼?”
郝三江卻在問無奇:“流風跟你說什麼了?說完了?”
“呃……”無奇儘量控製著彆讓自己的臉色有什麼不對,畢竟這些家夥都盯著自己瞧呢,她便咳嗽了聲:“是秋浦的一些事情。沒彆的。”
郝三江一點兒也不懷疑:“我就知道是那些正經事。”他回頭對春日道:“春姑娘,你想吃什麼?我夾給你。”
春日悶悶地喝了一杯酒,她心裡有數,蔡流風說的絕不止是秋浦的事。
大家勉強又坐了會兒,林森提議不如去漕運校尉李家看看那個“轉世”的李光,也可看看這小子是發癔症呢,失心瘋呢,還是中了邪。
無奇原先還是有些興趣想去的,可是因為蔡流風這一趟,她便不太願意往外走動了。
而且她本來該告訴蔡采石跟林森自己以後恐怕不會去清吏司的事了,可卻因為知道說了後他們的反應,仍是無法開口。
正在這時候,跟隨郝三江的一名小廝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大爺,大爺!”
三江本來該去漕司的,因為春日在身邊,所以還在磨蹭舍不得離開,聞言扭身:“乾嗎?沒看著在吃飯嗎?”
小廝說道:“不是,是出事了。”
三江疑惑:“什麼事?哪裡出事?”
小廝道:“就是之前您打聽的那個李校尉家的公子啊!據說又發了毛病呢,趁著人不注意居然跑出去,如今李家正又滿城地找尋呢,據說還知會了五城兵馬司,格外留心出城的城門,生怕李公子真的失心瘋出城去邊疆呢。”
林森先笑道:“好家夥,又來?幸虧他不是趙子龍,不然豈不是要來個七進七出?”
這話本是玩笑,飯桌上一時卻安靜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江說:“不行,我得去瞧瞧!”
林森也道:“我也去!”
蔡采石拉拉無奇:“反正剛才商議著要去呢,不如一起吧。”
無奇有些猶豫,她遲疑了會兒,說道:“我……我還是不去了,我另外有一點事情要做。何況如今找不到人,我去也沒什麼用,隻能跟著瞎轉。”
蔡采石大為疑惑,若是往常,無奇這會兒早按捺不住張羅著要去了,怎麼今日這麼沉得住氣。
他想到之前蔡流風來之前,無奇對此事也是很感興趣的,如今態度大變,難道跟蔡流風的來意有關?
一念至此,心頭猛然一頓。
這時侯郝三江可等不得彆人了,隻說:“小林子你要去就快點兒。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