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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一雙新拖鞋,黑色軟皮質,中厚底,粗斜帶交叉,“好看。”

“我選的!”連惠說。

裴疏槐換好鞋,和連惠進門,祁暮亭跟在後頭。

“你們這個點掐得好啊!”祁承端著兩盤菜從廚房出來,招呼道,“快,拿筷子的拿筷子,盛飯的盛飯,還有一個菜馬上端上來。”

“你坐著,陪伯母聊會兒天。”祁暮亭攬著裴疏槐到飯桌邊落座,“我進去幫大伯端菜。”

裴疏槐點頭,看著他頎長的背影消失在牆角,過了幾秒才收回目光,他心不在焉,沒注意到連惠偷摸打量的目光。

廚房裡,連空池坐在台子上跟爹瞎聊,看見祁暮亭走進來,不禁說:“喲!”

“滾蛋。”祁暮亭抬手薅住他的腦袋,把人薅到地麵,趕走了。隨後他走到祁承邊站定,“大伯。”

祁承熟練地翻炒,偏頭看了他一眼,驚訝道:“這麼多年了,我還是頭一回看見你這副模樣呢。”

“您就彆打趣我了。”祁暮亭說。

“還知道曲線救國,拉取外援,不算無可救藥。”祁承蓋上蓋子燜鍋,安慰道,“人家小裴願意來,就說明還沒到很壞的地步。”

祁暮亭不這麼樂觀,“他這是不忍讓伯母的心意浪費……今天一天,他都沒主動跟我說過話。”

“他心裡憋悶呢,我知道,你也悶。”祁承拍拍他肩膀,端起靠譜的長輩風範,“放心,我來幫你。”

“好。”祁暮亭籲氣,“謝謝大伯。”

“你這孩子……彆老這麼正經!”祁承剜他一眼,“你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人,我們做長輩的肯定都想讓你們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祁暮亭眉眼鬆緩,“我知道,隻是抱歉,讓您和伯母操心了。”

“我們不操心你,誰操心你?我們還就愛操心你。”祁承揮揮手,“哎呀彆拄在這兒礙我的眼,快出去盛飯。”

祁暮亭應聲,轉身走出廚房。

飯桌上,連惠正拉著裴疏槐聊劇的事情,這女的一臉花癡,恨不得從裴疏槐出場的第一個畫麵誇到最末尾,顯然是認真看過劇了。裴疏槐心中感動,笑著聽她說話,時不時應答一段,氣氛和樂融融。

祁暮亭招呼連空池,“過來盛飯。”

“哦。”連空池拿著空碗一一擺開,等祁暮亭盛完後一一擺回去,問,“喝什麼?”

祁暮亭說:“白水。”

連惠說:“你爹燉了湯呢,不夠你喝的啊。”

“我想喝酒。”連空池邀請,“裴二哥,喝嗎?”

裴疏槐屁蛋子還疼著呢,哪敢喝酒,搖了下頭,連空池隻能獨飲。

“回鍋肉來咯!”祁承端著菜出來。

連惠很有氣勢地揮手,“開飯!”

“我這好久沒下廚房了,不知道技術退步沒有。”祁承招呼道,“小裴,趕緊審判一下。”

裴疏槐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裡,一抿即化,他說:“鮮、嫩、香。”

連惠比大拇指,“不愧是祁家第一神廚!”

“那是!”祁承洋洋得意,“想當初,我這一手廚藝還是為了追慧慧學的呢,所以你們現在吃到的每一口菜,都有愛和甜蜜的buff加成。”

桌上唯一的單身狗說:“知道你們老夫老妻恩愛了,彆秀了。”

祁承笑哈哈地說:“好好好,不秀了,趕緊吃飯!”

吃完晚餐,連惠訂的蛋糕還沒有送到,她便拉著祁暮亭上樓去幫她選禮服,明天她要去參加太太們的聚會。連空池晚上沒課,但是要溜出去玩,上樓換了身衣裳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樓下隻剩兩人,祁承招呼道:“走,小裴,咱們爺倆去湖邊消消食。”

“好。”裴疏槐跟上,同祁承去了先前遊船的湖邊,走了一段路,祁承突然停下,指著路邊一從粉花,“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花?”

裴疏槐辨認無能,搖頭說不知道。

“這個啊,叫月見草,傍晚開花,天亮就凋謝,成群成片的開,特彆好看,慧慧很喜歡這花。”祁承說。

裴疏槐說:“您和伯母真的很恩愛。”

“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遇見喜歡的、也喜歡自己的人不容易,所以一遇見就小鹿亂撞,要發狂,要珍惜,可又因為愛,人會變得膽怯。”祁承說。

裴疏槐笑笑,“您和祁暮亭爺倆這是裡應外合呢。”

“可你還不是來了?”祁承俏皮一下,複又恢複常色,“小裴,我知道你心裡憋著氣,也知道你想不通,難受,委屈,甚至擔憂。”

裴疏槐垂眸,沒有說話。

“賀忱。”祁承說,“是隨母姓。”

裴疏槐不解,“什麼?”

“如果隨父姓,他應該姓祁。”祁承在裴疏槐驚訝的目光中歎了口氣,“他是祁潤在外麵的孩子。”

裴疏槐%e8%88%94了下唇,不知該說什麼。

“當年,暮亭的父母也是郎才女貌,人人豔羨的一對,他們結婚一年生下暮亭,小孩漂亮乖巧,雖然話不多,但很討人喜歡。我們都以為這一家三口能幸福美滿,沒想到暮亭兩歲那年,祁潤婚內出|軌了,那時候他瞞得緊,大家都不知道,直到幾年之後,人家孩子媽都找上門了。”祁承擰眉,歎氣,“暮亭的爺爺最重視名聲,老爺子清正了一輩子,沒想到兒子做出這等混賬惡事,差點沒把祁潤的腿打斷。”

裴疏槐現下是明白祁暮亭為何不站隊父親了。

“暮亭母親知道了這事情,哪能忍受,要離婚,但祁潤不答應也不願意,愣是哄著她,再三保證不會再犯,許是當真愛過,暮亭母親暫時忍耐下來,決定再給祁潤一次機會。”祁承搖頭,“暮亭母親是個大提琴家,那是個有才華的女子,可從那之後,她困於心結,後來更是因為一場車禍傷到了手,事業夢想轟然碎裂。”

裴疏槐聽得心酸,不禁問:“然後呢?”

“曾經引以為傲的愛人和事業相繼崩塌,人和心也都跟著倒了。”祁承苦笑,“這時間一長,心裡的傷結了疤,可底下還是膿水,她越沉默越冷漠,直到發現祁潤再犯錯,就徹底瘋了。”

出|軌隻有一次和N次,裴疏槐心說祁暮亭的媽媽當初真不該信祁祁潤的邪,可下一秒又尋思他不是當事人,也是站在完全客觀不帶感情的角度,哪有資格用一句輕飄飄的評判人家的選擇。

可夾在發瘋的媽媽和出|軌的爸爸中間,祁暮亭又該怎麼辦?

他忍耐不住,問道:“那二哥……”

“暮亭媽媽曾經很愛這個兒子,待他如寶,祁潤的錯與暮亭無乾,那是祁潤的種,也是她的孩子,她清楚明白的知道這一點,但是小裴,我們誰都無法感同身受,她遭受背叛與欺騙,又麵臨絕望和反複打擊,人已經搖搖欲墜,也守不住自己的一顆柔軟心腸了。”祁承看著那一地粉紫小花,語氣很沉,“暮亭是她的牽掛,也是她的羈絆,每當她看見這一顆自己和祁潤‘愛的結晶’,看著暮亭的眉眼,她就痛苦、作嘔,她恨祁潤,也怨自己,而對於他們共同擁有的孩子,也做不到完全撇清情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裴疏槐喉嚨乾澀,“她……怎麼了?”

“起初是冷暴力,她開始一次次的忽視暮亭,逐漸退出暮亭的成長過程,仿佛看不見兒子的喜怒哀樂,仿佛這隻是個陌生人,後來逐漸的會時不時怒斥打罵,道出滿腔怨懟。暮亭小時候哪有現在這麼冷淡,就是個早熟懂事的孩子,但漸漸的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我也漸漸的察覺到這母子倆的變化,但我們兄弟關係不好,他們的家事我也不方便插手,直到暮亭十二歲那年……你知道他以前也養過一隻小狗嗎?”祁承看向裴疏槐,“被車撞死了,就在家門外。”

裴疏槐眼眶微瞪,聽祁承平靜地說:“開車的是暮亭母親。”

裴疏槐覺得可怖,“……什麼?”

“暮亭把小狗送醫院,可哪還救得回來。暮亭在醫院坐到半夜,回了家,開門就看見他媽媽倒在血泊裡。”祁承牙關緊咬,“她自殺了,穿著暮亭從前給她買的生日禮服。”

裴疏槐搖頭,抿唇,喉結滾動,喉嚨被堵得嚴嚴實實,說不出話。

“暮亭暈厥過去,在醫院醒來後沒有哭叫,不作傷心,但很多天沒有說過一句話。出院後,我把他接回家裡,當兒子養,可我和慧慧都明白,我們彌補不了他的童年,也治愈不了他的傷痛,父親不是父親,母親不是母親,對於一個曾經擁有過美好童年的孩子來說,這是致命的摧殘和打擊。”祁承臉頰一鬆,呼了口氣,“暮亭到我們身邊以後,一如既往的懂事,他仿佛不需要操心,不論是上學還是工作,他都能做得頂好。他從來不做出格的事情,每天都在忙碌,什麼事情都追求完美,仿佛有什麼遠大的目標,可我瞧不見他身上的人氣,直到他遇見你。”

“我……我知道他為什麼隱瞞我了。”裴疏槐扯了扯唇,笑得很難看,“畢竟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不好說出口的。”

“不,你不明白。”祁承搖頭,“他隱瞞你賀忱的存在並非怕你知道這段舊事,而是不願讓你看到他的曾經。他想讓你憐他,愛他,所以跟你撒嬌賣好裝可憐,這是你們相處時他的小把戲和小心機,但他不允許自己真正的傷痛暴露在你眼前,哪怕你會為他紅眼睛,會心疼他。”

裴疏槐也搖頭,無措地說:“人無完人,何況這不是他的錯。”

“他把母親日複一日的怨懟刻在心上,那死不瞑目的一眼更是懸梁刺刀,覺得自己果真和父親一起殺死了母親,罪大惡極。”祁承說,“可他想在你麵前做個完人,沒有弱點,光鮮亮麗。”

第61章 憐惜

蛋糕送到了,李嫂取回來,放到客廳的茶幾上。

樓上主臥,連惠挑挑揀揀,總算搭配好了一套服裝,說:“真好看,明天我過去,就說是你幫我搭的,有麵兒!”

“您這麼漂亮,穿什麼都好看。”祁暮亭說。

“這要是彆人這麼說,我就當他是花言巧語哄我開心,可你不一樣。”連惠美滋滋地說,“我們暮亭說的是大實話!”

祁暮亭莞爾。

“彆太愁了,相信你大伯,也要相信小裴對你的感情。”連惠伸手拉住祁暮亭的胳膊,笑意溫柔,“暮亭,我知道,你對小裴是百分百的真心,但是你也要明白,你們是在談戀愛,兩個人的關係是完全平等的。小裴雖說比你年紀小,可他也是個成年人了,他有獨立思考、獨立做事的能力,你要尊重他,彆拿他當脆弱的、隻需要被保護的小孩子。”

“我知道,我隻是……”祁暮亭抿唇,“其餘事情我都不瞞他,從前的那些事,我不想讓他知道。”

“我理解你的這種想法,而且我相信小裴也能夠理解,但是暮亭,人心是肉長的,充斥著七情六欲,它不是鋼化防彈的。小裴發現你有事瞞著他,縱然他告訴自己要尊重你的隱私,可他難免會多想,時間長了,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嫌隙。”連惠歎氣,“若是彆的事,興許小裴並不會在意,畢竟誰都有從前,誰都有不能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