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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審那刺客,他原本打算同此事撇清乾係的,可沈敘之這兩日總是若有似無地跟他對著乾,還有李塚,看他的眼神常常透著捉摸不透的意味。

此二人乃司馬珩座下不可撼動的忠臣,是以鄭楚玉總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兩個人似是發覺了他的動作,甚至得了陛下的某種授意。他無意得罪皇帝,此事更多想要隱到背後去,也自認做得很周到,但不知自己哪裡露了馬腳。

他原本還算鎮定,可這幾日的山雨欲來,讓他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靖王委實不堪大用,少不得他要親自來審。

王府的偏院裡,黑漆漆的雜物間裡頭窩著個身形不高的男人,便是那刺客,約莫三十餘歲,原本在大牢就被折磨得傷痕累累,容湛下手並不狠,但足夠毒,他精神幾近崩潰,從大牢裡被放出來,麵對靖王,竟出奇地平靜了。

此時看到鄭楚玉,瞳孔縮了一縮,似是意外,又似是驚恐。

鄭楚玉那刻薄的臉上,露出一絲叫人發瘮的笑容來,他蹲下`身,輕聲道:“若我沒記錯,你已是伶仃一人,但是有一個三歲的女兒,過繼給了鄉下的……”說到這裡,他不說了,隻是看著刺客,笑容慢慢加深了。

刺客看著鄭楚玉,突然暴起,目眥欲裂地看著他,“你混賬!你不許動她。”

鄭楚玉後退半步,撣了下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不緊不慢地笑著,“那便看你,聰不聰明了。”

刺客似是喪氣,整個人垮下來,“大人要草民做什麼。”

“從你被捉到被放,全部的細節,我要你一句一字一點不落地說出來。”

刺客說一段,鄭楚玉便打斷他,叫他重新開始講,亦或者追問某個細節,反反複複,以確保他沒有機會編纂糊弄他。

但最後也並未得到太多有用的東西,隻知道他確切是招供了,容湛拿到供詞便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回去的時候,便下令將他放了。

鄭楚玉幾乎可以斷定,容湛是去報給司馬珩聽了,下令放走刺客,隻能是司馬珩的命令。

而司馬珩必然沒有受重傷,不然不可能如此輕易放走刺客。

鄭楚玉忽覺得後脊發涼,他們這位君王,比想象中更加的心思不定。

-

鄭楚玉從王府角門而出的時候,模糊地看到街頭樹下站著一人,他心一凜,眼中殺氣頓顯,但定睛一看,人已經不見了。

他疑心是自己看錯了,便側頭看身邊人,“剛剛可看到了人?”

護衛一抱拳,“回大人,看到了,似……似乎是容將軍。”

鄭楚玉眉頭緊蹙,自我安慰道:“不可能,容湛做事,向來狠辣,若抓住了把柄,必不會輕易放過。”

他抬步跨上馬車,摘下兜帽沉默許久,唇角下撇的弧度越發大了。

隔那麼遠,他喬裝改扮,若真是容湛,應當也看不清什麼。

容湛拐過街角,鑽進一輛馬車裡,馬車疾奔在巷子裡,很快消失了。

這一日,敬都暗流湧動。

不單單是鄭楚玉,亦有不少人各懷心思。

到了這天的傍晚,陛下終於允許探望了,禦書房裡,司馬珩安然坐在那裡品著茶,沈蕎在屏風後,無聊得翻著一本史書。

今晚鄭楚玉沈敘之李塚以及幾個大臣俱在,見了司馬珩安然坐著,除了沈敘之和李塚,其餘人皆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司馬珩什麼也沒說,隻是問了句,南方水患之事。

沈蕎在後頭聽著,昏昏欲睡,談論的皆是她不懂的東西,但似乎沒什麼緊要的,幾個大臣也都興致缺缺,大約還在品司馬珩的意圖。

談論到一半,容湛無聲走了進來,抱拳請示道:“陛下,沈大人到了。”

是沈無庸。

司馬珩便順手打發道:“今日就到這裡吧!”

沈敘之領頭說了句:“臣等告退。”

幾人躬身後退,到了門口轉身的時候,恰與沈無庸擦肩而過。

沈無庸臉上鞭傷刺目驚心,但麵容卻極平靜,他雖是沈貴妃及沈將軍之父,平日裡卻甚少露麵,深居簡出,是以大家對他都有些陌生。

幾人走遠了,才小聲交頭接耳道:“瞧陛下的樣子,怕是壓根兒就沒有受傷。”

“那前幾日……”

“估摸是陛下另有謀算。”

“謀算些什麼?平白叫我等擔心至此。”

“莫說了,陛下英明,自有決斷。”

“方才那位是沈貴妃的父親?”

“是,平日裡不常見,據說亦是不可多得的謀臣,極擅兵法,且身有異能。”

“曾僥幸一觀,其易容縮骨之術,毫無破綻,令人驚詫。”

”他怎會這麼晚被叫來皇宮。“

……

沈蕎同父親和司馬珩一起吃了晚飯,她到現在還是無法和父親親近,是以父女二人甚少見麵,今夜也不知道司馬珩突然叫他來有何意圖。

飯桌上,二人也無話,沈蕎隻問了句,“父親最近在忙些什麼?”

沈無庸搖了搖頭,“無事,瞎忙罷了。”

說著,看了一眼司馬珩。

司馬珩專注吃飯,隻是時不時給沈蕎夾菜。

這情景,叫沈無庸驚訝不已,曆來丈夫吃飯,沒有妻子袖手不管的道理,更沒有丈夫反過來給妻子夾菜的,便是琴瑟和鳴,也隻是無人處你儂我儂,人前怎會這做派。

沈蕎卻還不快,小聲埋怨,“我自己會夾。”

司馬珩也並不覺得被拂了麵子,隻是輕笑道:“你太瘦了,多吃些。”

顧忌父親在,沈蕎懶得跟他爭。

人走了,沈蕎才有些幽怨說:“吃撐了,晚上吃這樣多,還怎麼睡啊?”

司馬珩沉%e5%90%9f片刻,“帶你消消食?”

沈蕎望著外麵仍未消停的雨,皺眉道:“這天氣,還是不要消食散步了。”

司馬珩便笑得更莫測了些,“不散步,做些旁的。”

說著,將她直接扛了起來。

沈蕎反應過來便胡亂拍他,“陛下還有心情。”

“孤為何沒心情?”

沈蕎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心態好,諸事駁雜,他的臣子都敢縱人當街行刺了,雖說一切尚在他掌控內,可此事若細究,委實叫人心驚。

片刻後,司馬珩又說道:“很快便結束了,孤是皇帝,不得不操心,你倒是操心這些做什麼。”

沈蕎抓著他衣襟,悶聲說道:“臣妾操心這些做什麼,不過是心係……”

司馬珩眸光微亮,眼神鎖在她身上,逼問道:“心係誰?”

他那樣直白的目光,沈蕎舌尖一轉,轉口道:“心係天下。”

“是嗎?”他湊近,目光逼得更近些,灼灼看她,“看著孤的眼睛,再說一遍。”

沈蕎被他逼得往後躲,躲著躲著便笑了,摔倒在床上,他順勢欺身而來,掐她的癢癢肉,沈蕎便在床上扭成一條麻花,求饒道:“心係你啊!”

司馬珩聽到了想聽的答案,唇角上揚,俯身親%e5%90%bb她。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以為今天能收完的,還差點……

對不起(咣咣砸地)

第七十五章 完結章(下) 正文完

翌日午時, 沈蕎剛睡醒,便聽侍女說,城西刑場處決了一個犯人。

沈蕎還未完全清醒, 歪著頭呆愣片刻, “嗯?”了聲。

大臨的律法, 沈蕎還是知道一二的, 死刑犯的處決所經過的流程不比現代少,每年核準死刑犯的時候還未到, 怎得突然要處決犯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侍女是新來的, 叫小玉,尚且還有些拘謹, 但這幾日相處,覺得沈蕎並沒有什麼架子, 是以說話也隨意了些,她一邊給沈蕎梳頭, 一邊閒聊道:“是那個刺客。”

沈蕎更覺得困惑, “不是放了?”

小玉搖頭,“奴婢不知,但聽乾寧宮的太監說的,他們總不會這也記錯。”

沈蕎滿頭霧水,那日司馬珩說放了, 沈蕎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總不至於再捉回去?

倒是什麼動靜也沒聽說。

“我還尋思著我是個明眼人, 原來是個睜眼瞎。”

她日日待在司馬珩身邊, 雖則她沒太問他的意圖,但也不是不關心,隻是覺得都看在眼裡, 聽在耳朵裡,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也便從不多問。

小玉透過鏡子看了眼娘娘,不敢接話。

沈蕎覺得有些鬱悶,那鬱悶淡淡的,也說不上有多難受,隻是不大痛快了。雖則想清楚了,得到了他的許諾,也下定決心去相信他,可終究地位懸殊,他做什麼,若想瞞著她易如反掌,若想反悔,也易如反掌。

那鬱悶並未維持過久,因著毓兒和阿景來看她。

這兩個人近日裡裝病在院子裡,不必去上學了。不得不說,司馬珩做事,向來細致到無可挑剔,誰也抓不到一絲漏洞。

外頭天終於放晴了,毓兒拉著母親去蕩秋千,母親坐在秋千上,阿景在背後推母親,毓兒搬了個凳子坐在母親麵前,笑%e5%90%9f%e5%90%9f地看著母親。

沈蕎便問:“你笑什麼?”

“覺得歡喜。”

“歡喜什麼?”沈蕎挑挑眉,忽覺得毓兒的眼睛長得極像司馬珩,丹鳳眼,不笑的時候總顯得有些凶,可笑起來,偏又溫暖含情。

毓兒搖搖頭,“沒什麼,歡喜便是歡喜,還有為什麼?毓兒看著母親就覺得歡喜。”

沈蕎一愣,繼而大笑起來。

“母親笑什麼?”毓兒反問她。

沈蕎搖頭,學著她的語氣說:“覺得愉悅就笑了,還有為什麼?”

毓兒點點頭,表示理解。

沈蕎便笑得更暢快了些,連帶著早上那點鬱悶,也沒有了。

還是幼時好,開心便笑,不開心便哭,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司馬珩下朝直接來了清和宮,連帶著送來了皇後的朝服,捧著吉服的女官笑意盈盈地看著沈蕎:“娘娘要不要現在試一試?”

女官身後侍女站了一排,各個手裡都捧著托盤,除了沈蕎的禮服配飾,還有些寓意好的物件,都是司馬珩親自挑的。

他走到沈蕎身邊,牽住她的手,“那麼開心?孤還沒從乾寧宮出來,就聽到你的笑聲了。”

沈蕎聽他揶揄她,不由拿手肘戳他,他也不躲,任憑她鬨。

沈蕎其實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便是他總是這樣那樣地變著花樣氣她,每每她都氣得恨不得揍他,可每次看到他,沈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眼裡的笑意怎麼都克製不住。

歡喜就是歡喜,愛就是愛,沒有為什麼。

沈蕎扯了扯他,警告他不要在外人麵前鬨。

司馬珩扯著唇角笑著,拉她入殿內,然後指了人幫她試禮服。

“封後大典與登基大典一塊兒辦。”司馬珩靠在一旁看她,隨口說道。

沈蕎偏頭看他,目光同他對上,兩個人相視片刻,沈蕎依舊不懂他在想些什麼,隻垂了眸,輕聲道:“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