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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00 字 4個月前

媳婦兒,我方才跟皇爺爺把話說了,他老人家讓我更完衣便傳口諭給母妃和父親,讓我們一道去仁壽宮見他!”

宋湘立時凝神:“眼下麼?”

“就是眼下!你先幫我備好衣裳,我隨便洗洗,然後咱們就去!”

陸瞻說著來卸盔甲。

宋湘連忙喊景旺進來幫忙,自己則進屋去給他備衣。

……

圍場歸來後的男人們都沒有繞過去的就是今日的圍獵收獲,陸瞻以高出第二名的秦王三頭鹿一隻野豬外加一隻狐狸的矚目成績拔得頭籌,這消息早已經炸開了鍋。這一相比較,秦王這個當王叔就有點尷尬了,要知道這成績算的是個人所獵的獵物總數,幾頭鹿什麼的,差距就明顯起來。

由此忙著誇讚陸瞻的人不知有多少。

漢王在向晉王表達了對陸瞻的讚賞之後先回去,晉王被纏著奉承了好一會兒才脫身,回宮途中恰遇到拉著個臉的秦王,他特地停步等秦王喚了哥哥,才邁著八字步昂然走了。

雖說錯付了十七八年的父子情份讓人怨氣難消,也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追著誇讚的感覺也確實受用——再怎麼說陸瞻是他教養長大的,他就是得意,想來也沒什麼不應該吧!

第341章 連人倫都不要了嗎?

晉王妃與晉王共居仁壽宮的正殿,晉王回到殿裡,王妃也在門下迎候了,在外人看來,這一對就是恩愛和睦的夫妻。

“熱水已經備好了,先去沐浴,再出來用膳吧。”

晉王妃打發景泰景安前去侍候,自己留在殿裡繼續聽英娘稟報圍場那邊傳來的陸瞻的佳績。

聽到舒暢處,門外便說世子來了,晉王妃笑著讓進,還沒說話,與宋湘一道跨進門來的陸瞻已經先開口了:“母妃,父親呢?”

“他在沐浴,怎麼了?”晉王妃察覺到他們神色正經得過份,站了起來。

陸瞻上前:“我方才把事情都跟皇爺爺稟報了,皇爺爺果然反應頗大,打發我回來洗漱過後過來傳口諭,讓我與父親母親一道前往仁壽宮敘話。”

“你已經說了?”連日裡被彆的事情擾心,晉王妃差點忘記了這事,猛地聽他說到這裡,神色便有些恍惚。但很快她便振作起來,說道:“景泰!去看看王爺妥當不曾?皇上那邊傳口諭來了!”

景泰立刻掀了簾。

王妃道:“你方才是怎麼說的?”

耳房裡晉王已經聽到通報說陸瞻到來,並起身在穿衣了,衣裳沒穿好景泰來傳話,手下便頓了一頓。他到殿裡時陸瞻已經與晉王妃說了會兒話,他問:“皇上有何示下?”

殿裡三人全朝他看過來,陸瞻目光在他臉上微一停頓,斂目道:“皇上有旨,傳我等這就去仁壽宮敘話。”

晉王轉向王妃,王妃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已傳了有一會兒了,走吧。”

說完便率先走向了門口。

仁壽宮這邊,俞妃與安淑妃輪流打點皇帝的起居,清洗完之後他在榻上落座。

俞妃見他一言未發,便接了茶親自呈上去:“想必是累了,臣妾這就傳膳吧?”

“不忙。”皇帝道,“累過頭了反倒沒胃口了。你先回去吧。”

俞妃站了下,便頜首稱是,走出門來。

門下迎麵遇見到來的晉王夫婦與陸瞻宋湘,雙方打了招呼,俞妃便指出皇帝所在,目送他們進了殿。

山風灌進遊廊,日光是早不見了的,廊下來了群掛燈籠的宮人,俞妃收回目光,去往了自己的住處。

王池通報之後,晉王一家進了殿,各自請了安,便依皇帝指示在榻前站定。

晉王能感覺得出在場所有人裡隻有他不清楚皇帝召他們的目的,但看著皇帝慢吞吞舉杯抿茶的姿態,心裡也莫名多了幾分不安。

他驀然回想起多年前的乾清宮,因為寧王交上去的罰做的功課太高效,以至於他這個最有可能替他抄功課的二哥被傳到了父皇麵前,也是這樣默不作聲的場景,四麵安靜得隻聽得到彼此的氣息聲,是讓人看不透深淺的害怕。

“周氏犯了何事?”

到底是皇帝打破了這幕安靜。被他執過的杯子放回案上,他肘支著炕桌,看了過來。

晉王見王妃未有回應,便躬身回道:“周氏鬥膽向昀哥兒媳婦下手,害死了昀哥兒媳婦肚裡的孩子。”

“這個朕已經知道了,說點朕還不知道的,”皇帝看向他,“折子上沒有的,但卻有發生了的。”

當日周氏一事的折子是晉王妃遞進宮中的,因為這屬於後宅之事。晉王大致能猜到她是怎麼寫的,既到了被傳來問詢的地步,也沒有什麼好瞞的,便將那夜周氏生事之始末儘皆口述了出來。

皇帝道:“朕聽說,你們倆當著兒女們的麵就起了爭執。甚至後來關起門又吵了很久。你們都吵了些什麼?”

晉王微愕,又看了眼晉王妃。

晉王妃眼觀鼻鼻觀心看著地下,絲毫沒有回應的意思。

晉王收回目光,垂首道:“回父皇的話,無非是些家常之事。”

望著地下的皇帝抬眼,淩厲目光從眼底投過來:“瞻哥兒先前說,他要搬出王府另立門戶,這件事,你這個能為了家常之事與妻子當眾爭執的爹知道嗎?”

晉王猛地抬頭,看向陸瞻。

“他為什麼要搬出去?”皇帝雙手支膝,以微傾的姿態朝他看過來。

晉王無言以對。他又看向晉王妃和宋湘,這二人皆都平靜如初。

陸瞻要搬出晉王府這件事,看來隻有他一個人不知道了!他為什麼要搬出去?是怕再被他這個假爹下毒手嗎?那他可真想多了!自打與王妃攤牌以來,自己的心思已經曝露,這個時候再動手已經是白送把柄給人,他怎麼可能會再下手坑了自己?!

他垂首:“兒臣不知……”

“一問三不知,你這是糊弄你老子糊弄了幾十年,已經成習慣了麼?”皇帝直起腰,沒有任何溫度的語言讓人心頭發緊。他站了起來,走到晉王跟前:“你對他做過什麼?從實招來!”

晉王提袍跪在地下。身為晚輩的陸瞻和宋湘跟著跪下來。

跪下的這刹那裡,一股意氣自晉王心底生起——這一跪下,那些他咬牙不肯說的事情,就非說不可了。

他咬了下牙,背脊挺直了一些:“兒臣養育了他十七八年,這十七八年裡,兒臣把他當成親生骨肉撫養,甚至一心一意地把他當成了繼承人,兒臣不懂父皇這話的意思。”

皇帝道:“你養育了他十七八年,就可以左右他的生死?朕也養了許多年,是不是朕也隨時可以要你的命?天下人的性命,是不是都掌握在父母親的手上?

“朕隻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卻沒聽說過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你在興平險些害了瞻兒性命,你是連人倫都不要了嗎?!”

“但兒臣也相信,天下人沒有一個人願意被愚弄!”

晉王脫口回應,而後抬起頭來:“興平的事,是兒臣做的。但兒臣並不認為自己當時的想法有什麼錯!那個時候,我隻是一個經曆著失望和絕望的凡夫,我沒有那麼偉大,乍然知道自己被欺騙了多年,還能理智到不犯錯誤!”

“那十八年前,你對你的哥哥和弟弟,又做過什麼?”皇帝望著他,“你當著我,能發誓絕沒有乾過一點點有違手足之情的事情嗎?”

第342章 那是朕的兒子

皇帝雷霆氣勢,晉王忍不住垂下了頭,望著地下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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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抿緊雙?唇,手指一點點蜷緊。

“發個誓而已,你都不敢嗎?”皇帝蹲了下來,傾身望著他,“世人都說晉王謙遜仁厚,合著這些年,你都是做給旁人看的。你知道瞻兒的身世,你覺得自己被愚弄,之所以不來告訴朕,是害怕朕會深究是嗎?”

“不是!”晉王抬頭,複雜地開了口。

“那是為什麼?”

“兒臣,兒臣隻是不想這個家散了。”晉王%e8%83%b8脯起伏,卻又把頭勾了下去,“當年行掉包計的是允心,兒臣彼時誤會她有彆的目的,我不願因為這事鬨得滿城風雨,心想,我怨恨的根源在瞻哥兒身上,那麼隻要他沒了,那麼一切還能回到原位。”

皇帝望著他:“下手的時候,你知道瞻兒是誰的孩子嗎?”

晉王略默:“知道。”

啪的一聲,皇帝忽地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你知道他是誰的孩子,你卻什麼都不考慮,直接就對他下手?那是你親弟弟唯一的骨血,你連這點骨血都不肯為他留著?跟你被欺騙比起來,他活生生一條人命就不算什麼了是嗎?!你這麼心狠手辣,不念半分情麵,說你對你弟弟沒恨意誰能相信!”

晉王臉被打偏到一邊,捂臉轉回來:“我沒有殺他!”

“沒有殺誰?”

晉王狠吞了一口唾液,說道:“老三。”

“你讓朕如何相信你?”皇帝緊盯著他,“如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你有辦法自證清白嗎?”

晉王咬緊牙根,搖了搖頭。

皇帝又往他臉上扇去一掌:“蠢貨!既然不是你,你就該想辦法替自己辯護才是!難道這麼多年,你就從來沒想過你弟弟的死因有異嗎?你就沒想過萬一有不對,矛頭都會指向你嗎?你就這麼白等著背鍋?!”

“兒臣從來沒想過三弟的死有什麼不對。”晉王抬頭,“這麼多年,世人也一直都認為他是賭氣而亡的不是嗎?就連父皇自己,不是也這麼多年都沒有替他翻案?連提都不讓人提他,如此兒臣又怎麼會去懷疑他還有彆的死因呢?

“更何況,那個時候我對他也是有怨的!”

“你對他有什麼怨?”

皇帝分毫都不容他避過,目光炯炯地鎖住了他。

晉王牙關咬緊,卻沒有往下說。

晉王妃望著他們,開口道:“這件事情,就讓兒媳來說吧。”

皇帝與晉王同時抬頭,隻見王妃說道:“事情發展到現在,兒媳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暘兒出事後我豁出去找他對質,如果老三來找我時我極力主張他去尋他二哥求證,或者我在有所懷疑時自己去查找結果,也許不會到今日這般。

“話還是得從太子說起。不怕父皇怪罪,少年時我一度仰慕太子殿下,因為這段過去,王爺耿耿於懷。我們成親時,寧王尚幼,年少的他曾對他二哥有些誤會。

“太子薨逝之前,曾經暗中傳王爺進京,讓他查蜀地的鐵礦案,誰知道被他查出來與寧王有關。他把證據呈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信,他們之間起了爭執。

“王爺出京後,受人慫恿決定把留在太子手上的證據拿回來,呈交給皇上告寧王一狀。結果太子誓死相護,堅決不相信寧王犯事。

“那夜過後不久,太子殿下薨逝,我們進京,王爺在守靈的時候潛入東宮尋找呈給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