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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288 字 4個月前

把茶盞蓋揭了放到一旁,揚眉看過來。

陸瞻道:“不知道您曾在宮中呆過多久?”

沈宜均略頓:“我比太子殿下大兩歲,我十二歲入宮做的伴讀。一直到十八歲,那會兒,殿下十六歲。”

陸瞻想了下,再道:“也就是說,沈尚書那會兒對東宮,以及寧王與家父,都十分熟悉。”

“你知道寧王?”沈宜均手下放慢。

陸瞻回道:“寧王是我王叔,對他我自然有所了解。上次大人說關於太子殿下的事當對我知無不言,今日既有閒暇,我便也想聽大人說說昔日他們這三位皇子。”

沈宜均漸漸凝默,說道:“三位皇子間的事可多了,卻不知世子想從哪裡聽起?”

“那就從大人覺得有必要跟我提及的事情說起來吧。”陸瞻撫杯看過去:“我想大人當初既然會認為有朝一日,我會有興趣打聽這些事,背後則定然是有因由的。大人若是不曾玩笑,那就請給我說說這一段。”

沈宜均神情逐漸嚴肅:“世子近來是否遇到了什麼事?”

陸瞻半垂眼眸,唇角微勾,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沈宜均眉頭微凝:“太子殿下與晉王寧王手足情深,這點誰都不能否認。上回老夫提到太子時,世子仍一團迷糊,今日既主動問起,想來定是被外因激發了。”說到這兒他頓一頓,又道:“也罷,老夫欠下世子的人情,索性世子想問什麼,大可直接說。”

“尚書大人爽快。”陸瞻點頭,“既然大人少時在宮中的日子多,那麼,您對家母應該不陌生?”

沈宜均望著杯口的氤氳:“王妃常在皇後跟前,皇後端莊仁厚,王妃聰慧大氣,怎麼看她們二人都是脾性投契的。皇後牽掛著殿下的身體,常傳太子至坤寧宮,又或者前往東宮探詢,王妃彼時也常有跟隨在側,老夫那時確實也見過王妃好幾次。”

說到這裡他抬眼:“可是王妃出了何事?”

陸瞻仍是不答,繼而道:“也不知家母與三位皇子關係如何?”

“都不錯。”沈宜均凝眉,“或許因為雙方都博學,與太子談論詩書更多些。而寧王因為與長他許多的太子更親近,與王妃關係也不錯。那時候與王爺之間反倒少些,但也都是熟絡的。大家都是少年人,常聚在帝後麵前討論文章,較量棋藝,並未分過彼此。”

第316章 有人留了字條

“家父當時,是否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

“那倒也未必。”沈宜均看向窗外,“王爺性子是三位皇子中最內斂的一個,在父母麵前,過分的內斂懂事,或許就得不到太多關注,這放在大多數家族中都是一樣。”

“這麼說來,皇上皇後那會兒確實有些偏心?”

沈宜均聽到這兒,又看向他:“天下哪裡有一點都不偏心的父母?再公正的父母,也隻能做到利益分配上不出差錯。而這點皇上皇後都做到了。對王爺與寧王封地的選地,建府的規製,這些都有案可查,並無分彆。世子莫非是對王府的待遇有所懷疑?”

陸瞻搖頭。

他拈著碗蓋,一下下地撥弄著茶湯,任由杯盤磕碰的聲音響了又響。雖然他也能理解為人父母的“偏心”,但沈宜均說的已經印證王妃所說的話無假,也側麵印證了晉王得到的關注確實不如太子與寧王那麼多,這種情形下,晉王有想法便也成立了。

他接著又緩緩道:“家母時常在宮中,又與諸皇子常見麵,早聞太子殿下才學心%e8%83%b8都十分過人,也不知他對家母,又是如何態度?”

沈宜均聽到這裡默了會兒:“殿下對王妃,發乎情,止乎禮。”

陸瞻抬頭,倏地沉了沉神色:“我不過問一問他們小時候的交情,沈大人這話,莫非是暗指家母與太子殿下之間有苟且?”

他這突然變臉,沈宜均卻也很淡定:“世子提到王妃,不就是想知道這段嗎?”

陸瞻陰沉臉色,抿唇不語。

沈宜均忽而揚唇,繼續道:“世子不必動怒。老夫也曾年輕過,且當時那會兒正值青春年少,對太子殿下與王妃之間,非但沒有任何猜疑揣測,反倒因為他們彼此的坦蕩克製而深深敬佩。太子殿下與王妃彼此皆有大義,不是那等隻盯著眼前的人,這點你大可放心。”

陸瞻緩下神色:“既是這樣,那便是我誤會了。”

沈宜均深深看過來:“世子不是誤會,是已經聽人說過了,故而在此詐老夫吧?”

陸瞻望著他,不言又不語。

這一眼對視裡,似有什麼東西就這樣貫通了。彼此神色間竟都有了幾分心照不宣。

沈宜均在宮裡伴讀那六年,對王妃與太子他們這段定然旁觀得一清二楚。原先怕他會礙於身份有隱瞞的地方,如此看來,他竟是沒打算隱瞞。那他究竟等著自己問什麼呢?僅僅隻是太子與王妃這一段?光是這點,顯然不值得這位尚書大人用來當成救兒子的籌碼。

但陸瞻又知這老狐狸八麵玲瓏,自己若問不到點上,他也絕不會先說。

喝了口遞到唇邊的茶,想到上次牽線約他赴茶局的沈楠,他瞬間靈光一現,不動聲色道:“聽說前幾個月府上姑太太,也就是嫁到洛陽柳家的那位柳夫人祭日,沈三公子特地前往柳家去拜祭了?”

就聽對麵光影一頓,坦然的沈宜均身形頓住,投過來的目光也閃過了一線光芒。

陸瞻支肘握著茶杯,再道:“柳純如原在西安府任同知,十八年前,探案途中死於意外。我聽說,當年柳家曾經因為這場意外告過官,因為柳夫人懷疑丈夫並非死於意外,隻可惜直到柳夫人過世,都沒有等來另一個結果。”

屋裡變得有些特彆的安靜了。

沈宜均沉緩的聲音在這背景下也顯得格外清晰起來:“世子對這些往事知道得不少。”

“因為我猜想,沈大人肯以昔年宮中往事作為籌碼來救令郎的命,一定是做過一番斟酌的。剛好我又在大理寺觀政,聽說了柳家的事情,所以順便也就翻了翻柳家這案子。我若猜得沒錯,大人對柳家,應該也還是有些未了的心願吧?”

翻柳家的案卷早在與沈宜均見麵之前許久,但此時不妨這麼說。

沈宜均沒說話,但神色卻凝重起來。

陸瞻便往下道:“柳純如死在十八年前,恰好是在寧王出事後不久。我聽說,當時負責帶人去王府的人裡就有柳純如一個,而我還聽說,寧王進京時身上是揣著份卷宗的,稀奇的是,他進京後到進獄,再到死去,那份卷宗卻神奇地失蹤不見。沈大人一直在朝中任著要職,當年寧王府這案子您不可能不知,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那究竟是份什麼樣的卷宗?而這卷宗又究竟去了哪裡?”

小爐上的茶壺咕嘟咕嘟沸騰著,茶湯騰空,彙成一幕煙霧。

煙霧後靜坐著的沈宜均如同一座雕像,直到水壺蓋被頂起來,他才扭頭,把爐子封了。

水沸的聲音小了,壺蓋也漸漸安頓回去。

他抬起雙眼,看向對麵:“早前楠哥兒去洛陽時,曾經暗中跟隨在他左右的可是世子的人?”

陸瞻微頓,說道:“這麼說來,楠五爺也很警覺。”

“我倒希望他有這樣警覺。可惜的是,這是彆人提醒他的。”

“哦?”陸瞻挑眉,“是誰?”

沈宜均道:“他回京之前那天夜裡,曾經外出,就是在外出途中,發現馬車裡落下了一張紙條,說到他被人盯上了。還指出了具體位置。但那紙條上並未署名。”

茶汽後的沈宜均麵容忽隱忽現,一雙目光卻是炯炯地有著光芒。

陸瞻斂目望著麵前茶裡的倒影,一身鬆散的神經提緊了起來。

楊鑫他們在洛陽跟蹤沈楠,確實發現沈楠在進京之前曾經外出過一趟,翌日沈楠就匆匆地回了京。彼時他隻當沈楠是有什麼發現,所以才匆匆撤走,如此說來,他是因為發現有人跟蹤他才迅速撤離的?

那這麼說來,除了他跟蹤沈楠,還有一批人也盯上他了?

此人又是誰?是晉王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麼說來,楠五爺去了趟洛陽,是毫無收獲回來了?那麼回來之後,大人也沒有再去查一查留字條的人是誰嗎?”

“談何容易?”沈宜均道,“對方一看就是有伸手的,我們連跟蹤的人都沒發現,自然也不會發現到他。”

第317章 我留下線索

沈家是文官,沒有能應對這種事情的人手和經驗,確實不容易展開探查。

“那張字條想必也是沒有保存的了。”陸瞻道。

“那倒是還有。”沈宜均喚了個人進來,交代了兩句後打發了回去,然後跟陸瞻說:“我們雖然沒有辦法追查,但是這些可能用得上的線索,還是會保留下來。楠哥兒一路回京到府,是夜就把這件事情稟告了我,我囑他不要聲張,此事也就摁了下來。世子也沒聽侍衛說起麼?”

陸瞻凝眉:“他們不知道。但他們一直在暗處,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的話,那或許這紙條有可能有人以彆的名義接近塞放的。”

沈宜均望向他:“世子應該是盯上柳家這邊很久了吧?”

“也不算久。如果駱家沒出那件事的話,我也留意不到柳家這邊。”說到這兒陸瞻反問他:“沈尚書對寧王印象如何?”

沈宜均捋了下袖口,思索道:“老夫所見的他,熱情開朗,正義善良。我在宮中伴讀的時候,有一次大雪天,我在乾清宮外等進內麵聖太子殿下,寧王來了,見我鞋尖上被積雪浸透,兩手骨節都凍紅了,殿裡的寧王看到了,把他正準備喝的一盅熱湯端出來給了我喝。”

陸瞻默然。

沈宜均給他添了點茶。

陸瞻撫著重新熱起來的杯子,說道:“寧王手上那份案卷,是在柳家手裡嗎?”

“世子查探這些往事,是為了寧王?”沈宜均眉目間也帶著探究。

陸瞻道:“寧王也好,家父也罷,又或者是太子皇上,這都是我們一家子的事。看到皇上因為寧王犯事,多年來鬱鬱寡歡,對此避而不談。身為蒙受了諸多恩寵的皇孫,我也不痛快。雖然不能為此做些什麼,跟尚書大人您這樣的老臣了解了解當年真相也是好的。”

沈宜均望著他,淡笑默語。

一會兒出去的人回來了,手裡的紙條拿了給他。

他又示意呈給陸瞻:“這便是那張紙,世子可過過目。”

……

西廳這邊,宋湘與沈夫人之間話題就寬泛多了。

沈夫人對於宋家奉獻出了杜泉這麼一個神醫出來,對宋家老小的觀感自動增強。何況麵前這位又是在官眷之中口碑不斷傳出來的世子妃呢?彼此說了些家常,也就回到了沈昱的病上。

“早前直以為定是沒救了,昱哥兒媳婦都打定主意要帶著孩子守節到頭了,不想還能有這轉機,這也是我們沈家幾代積德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