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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41 字 4個月前

肅立,隨後伴隨著窸窣腳步聲,晉王妃提著裙擺急急地進了殿。

“母妃……”

陸瞻雙?唇微翕,目光移不開了。

“怎麼搞成這樣?”王妃抓住他胳膊,臉色有些蒼白,壓低的聲音也有些發顫。“這是怎麼回事!是誰乾的?”

肩膀上傳來被她十指重壓的痛感,但陸瞻乖順地沒有動彈。

這位世家出身的尊貴的皇子妃不是他的生母,這點他從小就知道。

但打從他生下來起,卻就是她在親手撫養他。

從小是她不止一遍地說婚姻不是兒戲,一定要忠於自己的心,將來找個相互喜歡的人過一輩子才算對得起自己。

也是她從小就教他要對人皆抱有三分戒備心,告訴他天家也是人,當然也有七情六欲,但卻不是每個人都把親情和恩義看得比利益重要……

是她讓他像真正的嫡子一樣從小就底氣十足,不像彆人家喪母的庶子那般做小伏低和唯唯諾諾。是她讓他能坦然談及自己的出身,也是她讓他學成了一身本事。

是她在他的兩個哥哥三歲之前還沒有得見過天顏的時候,親手抱著他進宮,送到了皇帝的跟前,告訴他老人家這是她撫養的嫡子。

讓皇帝一眼就喜歡上了才滿周歲的他,以至後來皇帝對他諸般栽培,甚至是還私下交任務給他。

“母親……”

這種種一切數不清的點點滴滴,還有他眼前浮現的周貽臨死時的影子,讓他的脖子像鐵球一樣沉。

第10章 閨女,有你的八卦!

“傷著哪兒了?為什麼這麼不小心?”

晉王妃坐下來,帶著責備地看著他的傷勢。

陸瞻瞪退圍過來的侍女,掀開外袍,露出裡麵血跡麵積明顯小很多的中衣:“我無妨,讓母親擔心了。”

晉王妃頓住。

陸瞻把外袍掩上:“我隻是摔傷了腰肋和腿腳,是三哥誤會了而已。”說完他又靈活地活動了一下胳膊。

回頭太醫來了,總會稟知他們真相,陸瞻從來就沒想瞞著他。

晉王妃麵色稍緩,連忙查看他的腿:“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瞻隻能說:“馬匹在城郊出了點意外。沒什麼要緊的。”

“好好的馬怎麼會出意外?”晉王妃抬頭:“你們的馬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有專人飼養,再說你身邊還有那麼多扈從,這都能摔傷,簡直聞所未聞。”

這話自然誇張了些,但陸瞻何嘗不這麼想?隻不過這事一來他心裡有數就好,要是讓王妃深究,勢必大動乾戈,於他心中計劃不利。

二來說到這些便又涉及宋湘。前世晉王請旨賜婚的時候母妃雖然是極力反對過的,但是她向來也恩怨分明,若是知道傷了宋湘,她指不定會跟晉王提出讓他去宋家賠禮。

總之這件事他自己來處理就好了,絕不能讓家裡再摻和。

想到這裡他便又趁王妃沒注意,跟重華使了個眼色。

重華是打小跟著陸瞻的,素有默契,當下就出門去尋延昭宮的掌事宦官魏春拿錢去買宅子買鋪子。

“稟王妃,太醫到宮門下了。”

門外太監碎步前來稟報。

晉王妃起身:“讓側妃他們都先回去,世子這裡要靜養。”

太監下去了,陸瞻又問她:“怎麼不見周貽?”

王妃端水喂給他:“你外祖父有點不舒服,我打發他和噙夏去楊家了。”

陸瞻哦了一聲,把水接過來,自己喝。

晉王妃是大學士楊朝的長女,楊家從前代起就是朝廷的重臣,當年太祖定國,為了拉攏這些能臣世家,一直琢磨著跟楊家聯姻,那年正好得知時為皇孫的晉王與楊家大小姐一見傾心,太祖便允了這門婚事。

不過印象裡王妃鮮少歸寧,比如這次,楊朝生病,身為女兒的晉王妃都隻是打發人回去。

要說她是內眷身不由己,那可小看她了,晉王府雖說有側妃有侍妾,但王妃可是有著重臣千金的身份,她就是進宮,皇帝也會對這個兒媳婦和顏悅色,再憑著她的魄力,這晉王府可是沒有人能擋得著她去哪兒的。

一會兒太醫進來,晉王妃隻留下近身的幾個人,其餘的便打發了出去。對外仍說陸瞻傷得嚴重。精明如王妃,顯然也是多留了個心眼兒。

陸瞻細想起來前世她這樣的舉動多了去了,可惜的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

宋湘攆走了陸瞻,心裡還有些不忿,但為這麼個人浪費心思也不值得,骨頭斬完了也就罷了。

倒是遊氏的到來提醒了她,終究手裡的三十畝田地還在被人惦記,就是不知她眼下打著什麼算盤?

午飯做了個蛋炒飯,用骨湯氽了幾片白菜,桶裡正好有前幾日水由裡撈上來的田螺,想起在潭州時學到的當地菜,便掐了些韭菜藿香,加點辣椒碎進去炒了香辣螺片。

宋濂扒了三大碗飯。又就著骨頭湯解辣,喝了整兩碗。還問她哪學的新菜?宋湘隨口推說是看書學的,就打發他去讀書了。

回房她翻出家裡的賬薄。

村裡沒誰家像他們這樣還記賬,但宋湘幼時是學著管過家的人,有記賬的習慣。

賬本上是熟悉的她的筆記,除去三十畝地,他們家名下還有眼下住著的這座三進院子,以及京城的祖宅。

再之後便是現銀十兩,存在錢莊裡的三百五十兩存銀。

這點家業對於她這種當過皇孫妃的人來說自然不算多,但是對他們和二房而言,光是銀子就抵得上好幾年的嚼用,遊氏能放得下心才怪。

就是不知道她這回又起的什麼名目?

想到這一世不用應付王府,不用背負那道賜婚聖旨,餘生都顯得自在起來,心下又一陣鬆快。

她起身走到窗前,院牆下兩樹開得正盛的兩樹杏花像兩團碩大的雪球,牆角一排石頭壘成的花圃裡,鳳仙花也發出了密密的嫩芽。

遲些或可以在牆根下種上兩株葡萄,沿著院牆搭出院門去,到結果的時候,村裡的小孩子路過便會被吸引過來。

父親在時曾給村裡人們提供過許多幫助,加之他們姐弟又都讀了書,在大夥眼裡便都是格外受尊敬的存在,各家小孩子都被家裡叮囑著不能冒犯,來村裡這三年,宋濂連一個要好的朋友都沒有結交上,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還有母親……

“湘姐兒湘姐兒!”

正賞著景,院門被推開,打外邊飛快進來個身段玲瓏的少婦,飛揚的眉眼與靈活的體態掩去了她已然年過三旬的事實,長年習武也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充滿活力。

這股活力宋湘可熟悉的很,每當村口的地痞被打,或者村尾那個總是搶了她們放在水渠捕鱔的笠子的惡婦被人罵,母親總會是這樣一副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姿態。

果然,看到窗戶裡站著的宋湘,鄭容立馬衝了過來,胳膊肘撐在窗台上,神秘兮兮道:“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晚回來麼?”

宋湘目光在她臉上停落良久,才也支頤回應她:“有人看上你了?”

“不是!”鄭容擺手搖頭,隨後衝她擠眼:“我在村頭聽到了個八卦,你知道是說誰的嗎?”

宋湘搖頭。

“你的!”

鄭容話裡的興奮激動終於寫在了臉上。

“我的?”宋湘挑了下眉頭。

她向來“安安份份”,是大夥眼裡的讀書人家的小姐,可不覺得自己能供獻出什麼八卦。

而且,若真有人說自己的是非,麵前這位夫人也不會表現得像是偷著了雞的小狐狸一樣眉飛色舞吧?

宋湘表示懷疑。

“就是你的!”鄭容擊了下巴掌,“方才村頭一堆人在談論,說是今兒村裡來了個長得特彆俊的少年,全村那麼多人出來看他,可他偏偏誰也不看,就看上你了!他還讓他的扈從給你示好,雖然被你擋了回去,但你說說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兒?”

宋湘聽到這兒,支著的下頜不覺抬起來了……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第11章 宋姑娘是弱女子

上個月她就及了笄,這三年因為守孝,一直就沒議過婚。

但母親總擔心她待在這鄉下地方嫁不出去,上個月生日過後就開始催她回城,要幫她物色個夫婿——自然也正因為是沒議婚,前世才會那麼順利就攤上了那份賜婚聖旨。

她這還正津津有味等著聽八卦呢,原來母親傳的真是她跟陸瞻?

她說道:“哪些人在說?她們怎麼說的?”

“就是村裡幾個婦人和村口張屠戶的媳婦兒,說的那少年長得多好多好,吹得天花亂墜,我藏在大槐樹後頭聽了好久。

“那人到底誰呀?他家住哪裡?怎麼會這麼有眼光?你認識嗎?靠不靠譜?靠譜的話就打聽個名號來,娘給你去摸摸底!”

“當然不靠譜!”

宋湘脖子梗的老直。

長得好有個毛用?要不是因為這世裡的他還沒有招惹她,眼下殺他有點傷天害理,她早在菜園子裡就把他給掐死了!

渣男自作多情給她賠禮,結果忍了他一整日的她還要麵對他留下來的麻煩?

這個掃把星!

“到底怎麼回事?”鄭容又湊上前一點。

宋湘沉氣:“宋夫人,您知道現在您是在打聽誰的八卦嗎?”

鄭容頓住,嘿嘿著又把臉退回去一點。

宋湘也不瞞她了:“是有這麼回事,一個不知打哪來的什麼人,今日駕著馬在菜園裡把我撞昏了,路過的時候看到我,就打發人來賠禮。我沒搭理他。”

“你被撞昏?”鄭容再次支起了耳朵:“你怎麼會被撞昏?怎麼可能——”

這個神奇的母親,聽到女兒被撞昏,第一反應不是關心她受傷沒有,反而是不相信她會被撞昏。

宋湘瞄她道:“因為我當時被瓜藤纏住了腳。”

強將手下無弱兵,將門出身的宋夫人的女兒居然會隨便被撞昏,確實不太容易。

鄭容恍然:“難怪了!”

覷見麵色仍不豫的宋湘,她又一拍著窗台道:“原來是不知哪來的小兔崽子見色起意,有種倒是直接請媒人下庚帖求親!這眾目睽睽之下他想乾什麼?還留下這種首尾來禍害我女兒!我這就去村口敲鑼,先把那些傳謠的給罵憋氣再說!”

宋湘望著她:“這話有兩處不對。一是哪怕他說媒求親也不成。我看不上他。二是雖然這是謠言,但先也不必急著跟人撕破臉,不然反倒顯得我們急著掩飾什麼似的。”

鄉下婦人見識淺,哪懂那麼多大道理?這事兒興許她們就當個樂子議議,可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尋她晦氣,那她們撕起臉來可比你要快得多。

鄭容想想也有道理:“那依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阻止肯定是要阻止的。

畢竟陸瞻當時的樣子確實古怪,難免有人會多想。

宋湘不反對議婚,能早早找到個靠譜的人共度餘生也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