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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店裡生意咋辦?”

“你以為你家開的是什麼限量店鋪呢?也不看看這一天天能有多少人進來花錢的。”

“那,我爸進貨呢?你總不能讓他關門吧?”

“又不是天天進貨,真到那時候我回來不就成了。”

我不死心還要再問,“那……”

“你煩不煩啊。”喻女士眉頭蹙的能夾死隻蒼蠅似的,揮揮手,“大人的事兒你操心那麼多乾什麼?指望以後考不上接你爸的活兒啊?一邊看你書去。”

一中不大,宿舍樓離教學樓不算上樓,撐死兩分鐘就到了。這意味著每天早上我最起碼可以提早半個小時到校。

講道理,該是一件好事的,畢竟放學就吃飯也算是我人生一大理想之一。

但不要忘了喻女士的社交屬性。她不在一中都能認識一大波人,這要是給我陪讀了,那我還不是一舉一動都躲不過她的火眼金睛?

許嘉允哼笑了一下,圈出卷子上的錯誤公式,“你不是說要好好學習考慶大的?阿姨就算火眼金睛你又怕什麼?”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那這也是兩碼事的好嗎?常在河邊走,我要是偶爾濕個鞋什麼的,我媽萬一火速趕往現場怎麼辦。

還有就是,我實在不確定我媽是不是屬於那種極端的家長。

高一分科前,我有一個同桌,她媽媽就是陪讀的。那會兒我們教室在一樓,每天晚自習,她媽都站在後窗口的大樹下,仔細盯著自家女兒學習沒。

一開始我們誰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兒,直到有一天我同桌傳紙條,回個頭的功夫她媽就來了。什麼話也不說上來就是兩巴掌,給當時幼小的我心裡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你放心,我們教室在四樓,隻有樹頂沒有樹。”許嘉允聽完我的擔憂並無大的反應,“還有啊,阿姨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她有這時間來盯著你,不比打兩圈麻將舒服?”

我一愣,此話有理。

喻女士,一個在洛鎮麻將圈享有“雀神”美譽的女人,一個會因為下午誰釣魚誰搓牌跟老趙“大打出手”的女人。真的會因為我,跑樹頂,呸,教學樓盯著嗎?

*

喻女士用她的言行告訴我,不會的。

開學一周後,我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了。

而我媽也在這短短的一周內,順利跟整棟樓的教職工混的熟悉無比。

我和許嘉允夢回洛鎮傍晚散步,逢人就得叫叔叔阿姨。

我們住的地方是空出來的學生宿舍樓,側麵還燙著鎏金的“雅淑樓”三個大字。唔,沒錯,以前是個女寢。

一中這些年名聲不錯,資金方麵也寬裕,給不少教齡夠了的老師分了小區房。雅淑樓總共六層,住的人家大都是以前學校教職工的家屬們和還沒分著小區房的老師們。

這個位置相當微妙,往前一棟是男生宿舍,往後一棟是還沒拆遷的兩層教師公寓──裡麵住著我的物理老師,生物老師。學校操場就在側邊,在樓上要是架個望遠鏡,我們班上內部啥情況一目了然。

這一周,我戰戰兢兢。

因為開學第一天,我媽就端著自己包的餃子餛飩,上上下下跑了個沒停,一圈下來竹籃都空了。

她眉飛色舞地告訴我,“四樓上麵住了個姓高的老師,教數學的,老婆長得漂漂亮亮的。本來今年可以分小區房了,結果被人插了隊還得再等一年的,真可惜。”

我眉心一跳,“高?”

然後下一秒,我就看見數學老師抱著女兒手裡拎著袋枸杞匆匆下來,“小姨娘,我這有袋寧夏的……趙喻津?”

我硬著頭皮笑了兩聲,“高老師好。”

高老師恍然大悟,“你是小姨娘的女兒啊。”

我媽是兄弟姐妹裡最小的那個,這兒的人就都跟著我那些表哥表姐們一起叫她小姨娘以示親切,這一天裡我聽得最多的也就是這句“小姨娘”。

“呀,高老師這麼客氣乾嘛,你認識津津呀?”喻女士客套兩句接下枸杞。

我拽了拽她,介紹道,“這是我數學老師。”

“那可真是太巧了!”喻女士一拍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你家小朋友多大了呀,我那裡勾了好多雙棉鞋,這樣吧,你把你們家碼數告訴我,我給你們拿幾雙。”

做鞋也是我媽為數不多相對樸實的興趣愛好了,這些年經她手裡做成送出的鞋少說也有個一百來雙了。

高老師連忙說不用不用。

喻女士說要的要的。

我尷尬地保持微笑不敢動彈,心裡祈禱快來個人給我帶走吧。

最後,高老師還是捧著我媽送的鞋回去了,順帶著留下一句,“以後不會的題目,隨時上樓問啊。”

那客氣的神情,讓我覺得以後還是不要在他課上吃“脆司令”比較安全。

小賈對我的遭遇深表同情,連帶著自己課上也不敢開小差了,就怕老師回頭在我媽那裡告狀,說她帶壞我,以至於不能留下個好印象。

我想說沒那麼誇張的,接著轉念一想這也可以,畢竟讓我乾看著她吃也是有點殘忍了。

得益於此,小賈和我的成績在短短幾個月內再度達到一個質的飛躍。我順利挺進全校二十,小賈總分整整提高了五十,進入二百開頭行列。

至於許嘉允,以三分的微弱差距落後,首次成為第二名。

這就導致了他在飯桌上異常沉默。

喻女士十分有眼色地端著碗串門去了,把場地留給我們。

許嘉允在對麵一言不發,悶聲扒飯。小賈緊挨著坐在我旁邊,大氣不敢出一下,空氣裡流動著一絲絲尷尬。

一中附近又沒什麼吃的,食堂也貴的要死。這不是我媽人都來了這麼長時間了,趁著成績進步的好機會,我可不就把好朋友帶回來吃吃飯了。

但是我忘了考慮許嘉允的心情,以至於場麵如此慘烈。

作為這場飯的主導者,到了本人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我清了清喉嚨,“小賈,今日跟學霸同桌用飯你激動嗎?”

小賈以一年多的同桌默契迅速搭話,“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許嘉允眼皮都沒抬,夾了一筷子酸菜魚,“就快不是了。”

“怎麼可能!”我連忙伸手表示否認,“你們考場這次不是聽力出問題了嗎?這屬於客觀原因不怪你。”

許嘉允淡淡地“嗯”了一聲,“第一名跟我一個考場。”

……

我暗罵考場分配一點新意都沒有,就不能哪一回不按成績來嗎?

“那個我認真研究過了,你們倆那差距真的小的不能再小,這次是他走狗屎運,趕上你發揮失常……”

“嗬。”許嘉允發出一聲短促的音調,“你還仔細研究了一下他的成績是嗎?”

這是重點嗎?我的重點明明是在你身上好不好。

“那不然,你彆給我出題了?”我試探著問道。

許嘉允動作一頓,我繼續補充,“可能是因為你在我身上花太多時間了,最近我學習狀態也不錯,而且老師都住這附近,其實我問問題也……”

許嘉允冷哼一聲,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淡淡地將我們倆掃過一遍。

小賈往我身上蹭了蹭以達到“抱團取暖”的目的。

“原來是我不中用了。”許嘉允點點頭,一副“我明了了”的表情,起身要走。

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許嘉允隻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以後你去找第一名輔導吧。”

我哪裡顧得上小賈,趕忙拽住他,“不不不,不找彆人就找你。”

“我已經不是第一了。”

這話耳熟,可不跟我以前鬨彆扭的時候一模一樣。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竟然也有直麵自己無賴的時候。

“我不要第一,我就要你。”

許嘉允臉色可算是好了一點,糾正道,“是不要這次的第一,下次第一還會是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忙不迭點頭,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這也得虧小賈算我們熟人,也了解情況,不然換個人來還不得尷尬死,再發誓下次不來了啊。

送走大爺之後,我和小賈一道回了房。

關上門以後,我長舒一口氣,吐槽道,“許嘉允今天發病了。”

小賈趕忙拉著我坐下,“你知不知道這次第一是誰啊?”

我愣了一下,回想了一會兒,不確定道:“王思皓?”

“是王意皓啊親。”小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哦,那又怎麼了?”他叫什麼很重要嗎?

小賈白眼繼續快要翻到天上去了,手拍在我的肩膀恨鐵不成鋼道,“是王意皓啊,是文科班班花的初中同學啊。”

“哦~是誰啊?”怎麼還扯到班花身上去了。

小賈沉默了,白眼已經翻不動了,她隻是靜靜看著我,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算了,你這腦子還是好好讀書吧。”

25 享福的命唄

照理說,一中作為省重點是非常高傲的,但是再高傲也會對銅臭低頭。

我不知道彆的地方是什麼樣的,但是在我們這裡存在一種叫做“擇校生”的名額。一般是中考的時候,成績還算可以,但夠不上一中的學生,選擇的一種讀書方式,簡言之就是多交點學費的一中學生。

如果分數還不夠,又有另一種身份選擇叫做“借讀生”。這種的成本會比擇校生更高,但門檻也會更低。

我在的班級很多學科老師都跟實驗班是同一個,那麼是什麼造成了理科班墊底的威名呢?

是老楊。

他實在太好說話了,所以高一分科的時候,大半的借讀生都來了我們班,其中最誇張的中考成績比我們班第一名少了整整三百分。

於是我們班就成了理科班平均分最差的一個班,然後又發展成每次考試都最差的一個班,再然後每周國旗下發表“感言”的一定有我們班同學。

什麼打架的,玩手機的,翻牆的,抽煙的……全是那幾個刺頭。

我們這屆有個說法,就是你隨便去操場上抓一群打架的,一半都是四班的。

不過有一說一,那些同學除了不愛學習以外,性格真的是好的沒話說。

老楊說,這是他唯一欣慰的一點,他們從不禍害班裡人。

是不是禍害我不知道,但是我跟他們關係其實處的都還行。

我覺得這是初中down到穀底之後的一次觸底反彈,小賈覺得是以前的人沒有眼光,許嘉允覺得是因為我變得更好了。

總之都在誇我,是一件好事。

六月九號,結束了高考考點任務的學校重新開始上課。

高二年級順利進軍上一層樓,教室前麵的倒計時牌被翻到“365”,高考的接力棒此刻真真正正地交到了我們手上。

小賈生出無限的衝勁來,從一堆書裡挑挑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