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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尖子生那一掛的了,我們這一掛的,看重排名更勝於分數。

卷子難是最能拉出差距的,畢竟不會的話大家就都不會,這時候想要出彩就簡單多了。而年前這種簡單模式,就意味著高分多,排名咬的緊。

我無比期望出難題,畢竟做總分五百多的年級三十遠好過做總分六百多的年級八十。

“這次你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數學後麵兩個附加題你都做出來了,雖然選擇填空錯了倆,但大題應該不會丟分了。語文的選擇題你也全對了,就是作文有點點跑題,不過你不是說後來你拗回來了嗎?問題應該不大。至於物理……雖然磁場那題寫錯了,但是用的幾個公式是對的,老師應該會給你兩三分感情分。”許嘉允一本正經地給我分析。

他越說我心裡就越沒譜,尤其是聽到物理的時候,我乾笑兩聲,“嗬嗬,我謝謝您啊。”

您可閉嘴吧。

許嘉允把筆放下,雙手交叉身子微微後倚,“阿姨說了要是考進前三十給你獎勵,你想好要什麼沒?”

我點點頭,湊到他旁邊,“我想出去玩,去遠點的地方。”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長這麼大,我還沒怎麼出過潞州,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小時候跟著我爸媽去鄰市的批發部進貨。

一來是因為我爸媽開店都很忙騰不開身,二來是因為我對出去旅遊完全沒有概念。

旅遊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大家人擠著人的,在景點前麵拍拍照,在當地的飯館吃吃飯嗎?一項多麼無聊且燒錢的活動啊。

放假前,老楊以前的學生來看他,順勢就被帶到我們班上來做了個分享會。

學姐在讀研二,本科是個985後來放棄保研,又考去了彆的城市。

她講了很多,什麼學習經驗啦,大學社團啦,各種晚會啦,公費比賽出遊啦……我隻記住了出遊。

她說:“我在省會讀大學的時候,會跟室友一起出去逛街,看到街上熱熱鬨鬨的人就覺得自己留下來工作也很不錯。後來我在上海讀研,又覺得這個城市真美,但它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想要活著也很不容易。再後來我去到揚州,那是一個非常適合養老的城市,有漂亮的蘇式園林還有精致的茶社,呆在那裡你的生活就好像被按下了0.5倍速,光是走著就已經足夠幸福了。”

“你們現在呆在這裡,覺得眼前看見的就是自己可以得到的最好的。其實不是的,你越長大就越會發現,世界的美妙在於,你每努力一點往前進一步,它就越迷人。這種迷人和幸福是得過且過地上一個一般般的學校,變成一個庸庸碌碌的人所體會不到的。”

“趁著現在去看看彆的地方吧,不要把自己禁錮在這裡,在十八歲的年紀守在潞州考慮八十歲死後葬在哪裡,這樣的生活真的非常無趣。”

班會結束以後,大家學習激情被全麵點燃,小賈甚至主動做了兩張數學卷子,當然這股學習浪潮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就被大家忘掉了。

而我一直在想,省會能有多熱鬨?上海能有多大?揚州能有多慢?

想要出去看看的情緒迅速發酵,我沒辦法光等大學這個契機了。

那麼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博得家長同意呢?應該沒有比突飛猛進的成績更好的籌碼了吧。

回首這段時間的勤奮,我都不得不感歎一句:趙喻津,真是太辛苦了。

許嘉允轉頭看我,“現在?”

“當然不是。”我搖搖頭,這過年的邊上去哪裡都是人山人海,回來趕上春運,票都搶不著,“我想暑假去。”

現在的年級三十,隻是我提前埋下的包袱,給我爸媽打上一針強心劑,順帶著表表決心,隻等我用下一個學期衝進二十來證明我可以。

“想去哪裡?”

我又搖搖頭,老老實實回答:“沒有想好,我想出省,但也不能太遠。”

選出遊城市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雖然我無比想要出去,但是一想到出去要解決住宿出行等等等問題頭就大了。至於我爸媽,他們就算跟我一起,也一定就是去幾個景區帶我欣賞一下人山人海,然後說些諸如“都說了沒什麼好玩的吧”之類的喪氣話。

現在的我好比一架飛機,機長準備就緒,起飛時間已定,可惜燃料未滿,航線待批,目的地依舊成謎,“沒關係,可以慢慢想。”

我歎了口氣,“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

“擔心三十名?”

我搖搖頭,其實我擔心的是我爸媽沒時間陪我去。

我是獨生女,從小到大就沒跟家裡分開過。唯一一次高中軍訓住了七天的宿舍,我爸媽還每天晚上都從洛鎮騎車趕來看我,就怕我一個人出點啥事兒。而後我走讀,每天起早貪黑的,午休時間緊的要死也還是必須趕回家吃飯。

我爸媽是絕對不可能讓我一個人出去玩的,儘管我看上去人高馬大的,但在他們眼裡我還是個小孩兒,而且傻得可以,是人販子最容易盯上的那種。

所以我的出遊計劃非常有可能陷入困境:他們陪我,玩不儘興;他們不陪,我出不去。

但這些我並不打算告訴許嘉允,因為我知道,一旦說了,他一定會說陪我,我不想這樣。

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出門,是不想他因為我抱怨了才說陪我,我希望他是因為想和我一起才說陪我。

許嘉允曾經告訴過我,想要什麼就說,不要等彆人去猜,你說出來最壞就是挨一頓罵,不會什麼損失,更何況還有一半的機率可以得償所願。

這些年在他麵前,我一直把這條法則融會貫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此時此刻我就是難以啟齒。

我想,可能是長大了,所以開始不好意思了吧。

不對,這話說的,我以前也沒有不要臉好吧。

這廂我還在思索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化,外麵喻女士“邦邦邦”地敲著門,嗓門扯的老大,“你們兩個出來歇歇吧。”

我和許嘉允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出了些欣慰。

一般情況下叫我們出去喻女士會胡亂敲幾下門,然後直接扭門探頭,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還會省略敲門這一步驟,長驅直入順便勘查我開小差沒有。(不勘查許嘉允,因為沒必要。)如今,她聲音雖然依舊如雷貫耳,但是裡麵的喜悅也是藏不住的。

這就意味著,期末考試,本人發揮的應該相當不錯。

飯桌上,我爸跟許叔叔抵在一起,一樣一樣分析完我們的期末成績,開始了總結陳詞。

許叔叔:“津津這次一下進步了七八名,真不錯。”

我搖搖頭,客氣道:“哪裡哪裡。”

老趙:“還是嘉允厲害,這麼多回都是第一。”

許嘉允不好意思地笑笑:“過獎過獎。”

“嗐,他就是運氣好。”許叔叔揮揮手仿佛不值一提。

老趙:“可不能這麼說,嘉允是既努力又聰明。”

“不不不,津津也是聰明又機靈。”

我默默扒飯,此情此景我隻想給在做的兩位爹點播一首藍精靈。

小時候,我和許嘉允一度懷疑過我們倆是被抱錯了。然後兩家人怕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開始樓上樓下一起生活,絞儘腦汁偏心親生孩子。不過這個猜想很快就因為我倆年齡不一樣被無情推翻。

但這也能窺見我們父母之間的奇妙關係。我早說過,雖然沒認成許阿姨這個乾媽,但是我們兩家的關係比真正的乾親都要再親一點。

我爸這個人不抽煙不好酒,就愛沒事下下棋釣釣魚;許叔叔醫院工作,煙酒也是兩不沾,最近幾年輕鬆些也開始跟著我爸一起到處找塘釣。所以吹捧完對方的孩子以後,很快他們的話題就從期末成績轉換到了“楊墩和陳灣哪個塘的魚好吃些”。

許嘉允把碗裡剝好的蝦分了我一半,順帶著從我剛舀的湯裡夾走了一塊豬肝。§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這個人不怎麼挑食,但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忌口,比如喜歡吃草莓但對草莓的一切周邊敬而遠之,愛喝豬肝青菜湯卻從來不吃豬肝(豬肝的口感實在是太奇怪了)。

喻女士覺得我是窮講究,哪裡慣著我這些,她說隻要我舀到碗裡了,就算是生的也得咽下去。

每次我都小心再小心,生怕給弄碗裡了。但是難免會有那麼一兩次,那就是我發揮自己手速的時候,要趁著喻女士不注意,快速甩到老趙或者許嘉允碗裡。

但人有失足,我也有不小心把豬肝遞到嘴裡咬下去才知道不妙的時候。彼時吐也不能吐,嚼得我整個人都打顫,隻能孤注一擲直接咽下。

那就是我人生的一大酷刑,比長凍瘡搽辣椒水更甚。畢竟後者隻是生理不適,前者確是生理心理的雙重降維打擊。

我朝救我狗命的許嘉允投去感激的眼神,緊接著瞥見旁邊的許阿姨老神在在地似乎將一切都儘收眼底。

察覺到我的視線後,衝我眨眨眼笑而不語。

24 不要第一,就要你

我還沒有來得及趁著熱鬨的檔口提一提出遊的事情,就險些被我媽帶來的一個驚天消息掀翻在地。

“陪讀?”我音調不自覺提的老高,“大哥,你認真的嗎?”

“誰是你大哥?”喻女士翻了個白眼,嫌棄之情溢於言表,“陪讀怎麼了?你不樂意?”

她那臉上明晃晃寫著“老娘趕到一中給你洗衣做飯,你說不行試試”。

“那倒不是。”我乾巴巴地笑,頭皮發麻,“隻是一中那房租價格貴的要死,咱們家花這冤枉錢乾什麼。”

喻女士眉毛一挑,明明十分得意又硬要按下裝作尋常,“你姨媽的職工寢室分下來了,三間宿舍房,你和許嘉允一人一間,剩下一間租出去。”

我姨夫是一個很厲害的老師,三十幾年前在一中任職,教出了許多的大學生。那時候一中的升學率完全就是靠著他撐起來的,可惜後來他生病去世隻留下我姨媽一個人拉扯一雙兒女長大。當時的校領導是我姨夫的學生,惦念著這份師恩也知道我姨媽不容易,一直將她劃在學校家屬的名額裡,這麼些年了依然給她留著教職工的房子。

前年一中翻新,拆掉了很多平房其中就包括我姨媽的那套,姨媽現在不住那裡了,學校就跟她打了個商量,新房子捱了一段時間這才分下來。

我撇了撇嘴,“姨媽願意?”

一中陪讀房租都可貴了,姨媽的房子還在學校圍牆裡麵,這可比外麵小區更加值錢啊。原本能收三份房租,現在隻能拿到一份,這虧死人的買賣,姨媽又不傻。

喻女士滿不在乎,“不願意也沒用。”

得,姨媽再摳,也捱不過我媽耍賴皮。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就屬我媽戰鬥力最強。

可惜啊,這身戰鬥力我沒能繼承,不然那天一定讓張大嘴氣的靈魂出竅。

“可是,我爸怎麼辦?”

“他有手有腳的又不是不會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