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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俊小夥子。”

伸伸就抱著相機,坐在門口那裡看著。

他想守著一會兒。

有人在站崗,這裡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聽說,你是來找你老婆的。”

“嗯。”

“瞎搞,這樣子哪裡能找得到,年輕人就是胡來。”

看伸伸腦子就坑坑窪窪的,站崗的人是老連長,僥幸還活著,在這片燒焦的土地上。

這裡原本沒有人來的,結果有個傻帽兒青年扛著相機來了,說是來寫報道的。

沒有人顧得上這個傻帽兒青年。

更何況他是來找老婆的。

老連長想卷煙,沒有煙葉子,最後隻能揪著地上的草葉子,半天咂摸不出來一口。

“不是胡來。”

“怎麼不是胡來的,你打槍也不會,明天我們任務完成了,戰爭就快結束了,到時候你再去找不行,在人家地盤上,找個人大海撈針一樣的,一點線索也沒有。”

“有線索。”

“什麼線索?”

伸伸自己看了看天,還是沒有星星,“我知道,她肯定往北走。”

“興許躲著呢,又興許下飛機就給當間諜處理了,不動最好。”

“不會的。”

伸伸那麼篤定,說的老連長多看他一眼,你說不會就不會,你說她往北走就會往北走,這裡已經是最接近南邊的地方了,是火線,嗤笑一聲,感情怪好的。

“那興許,明天她就找到火線來了,你得讓她命大一點,不然流彈能給她打成窟窿眼。”

“不會的。”

伸伸還是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態,不會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想過最壞的結局,就是人不在了,但是他沒有那種感覺,如果西愛真沒有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有感覺。

因為,他對她的感覺,大概就是像是天空對星星一般的,在的時候那麼閃,那麼亮,那麼的璀璨多人,那麼的引人注意。

如果不在的話,那依舊是很深很沉的很不能對人言的,所有仰望著都看不清楚的那種感情,就像是現在,此時此刻,那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

安靜而深沉。

就那樣靜靜的等待著,深沉著。

這是他的愛人。

如果能遇見,我不後悔走這一遭,受這樣的罪。

如果不能再遇見,我亦不後悔,我的人生在這裡遇見了其他的意義。

他不後悔來這裡。

如果你很絕望,如果你現在感覺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一輩子最值得的人,從而覺得絕望,覺得麻木。

也不要悲哀,也不要消極,你要繼續走,一個人也要緩慢的走過這以後將會是漫長的一生,即使你找不到現在人生的意義。

他找不到張西愛,他想,以後自己應該也會活的很好,像是其他人一樣好,隻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張西愛了。

就像是,你抬頭看星空的時候,再看不見漫天的星光。

黑夜裡麵,一人獨行,踽踽行路,一切靜默。

淩晨兩點,越軍突襲。

老連長手裡的煙頭吸了一晚上,一堆的紙頭兒,“第一縱隊,上——”

“第二隊……”

歇斯底裡的喊。

旁邊的人落雨一般的過,伸伸一下子就站在了最後麵,他拿著相機,想拍,可是又放下來。

他才突然覺得,也許一個人,在這樣的時刻,手裡麵拿著的應該是一把槍,一顆手榴彈,而不是相機,不是手裡的鋼筆。

終究是,所有人沒有等到淩晨進攻的消息,越軍夜襲,所有人已經是七零八落,誰也記不得要拍的那一張合影。

終歸是,再也沒有一張合影了。

又抵抗住了越軍的一波進攻,這是瘋狂的反撲。

消滅一二七,活捉張萬年。

這是越軍的口號,越戰總指揮張萬年將軍,早年曾經到越南學習抗美戰爭經驗,累積經驗深厚,127師長,戰術非凡。

老連長笑的鬼一樣的,自己撕扯了紗布把腿給包紮,“還想活捉張萬年,美的他們,有老子在這裡頂著,誰也不能反攻回去,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對兒。”

傷口刺刺的冒血,他咬著牙,活像是敵人在麵前,那股子勁兒啊,真的是勁兒。

“各隊報數——”

自己還能撐著棍子站起來,各隊報數。

當將軍的,從來不怕傷亡。

但是當將軍的,每每總是無端落淚。

“今天要是拿不下來,老子頭扭下來給這幫孫子當板凳。”

老連長咬著牙,今天必須拿下來。

“傷亡慘重,要怎麼拿下來。”

“拚命。”看了伸伸一眼,毛頭小子,“你記得機靈點躲著遠一點,彆給越軍倒貼人,到時候誰都顧不上你。”

看著伸伸,就跟看學生伢子一樣,往後站,站的遠遠兒的,等打贏了,回去好好過日子去。

“能不能休息一下,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太累了,戰士們都太累了。”

結果老連長一揮手,拍著桌子指著伸伸的鼻子就罵,“你懂什麼,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天打不下來,今晚我們就得給這幫狗日的端了。”

他伸著手指點著伸伸,一字一頓的,“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想著休息,等著當俘虜。”

今天他不打下來,今晚越軍就還會偷襲,就還會乾。

敵軍人多我們少,耗不起。

所以得打。

不僅打,還得贏。

前線要是輸了,你要後方怎麼辦?

打這麼久了,才打到這裡,付出了多少?

你說退就能退的?

你退了,你怎麼對得起攻占每一厘米付出生命的戰士們呢?

拖著身體地上的血痕都幾米長啊,都要往前爬進攻啊,你怎麼有資格說退,說不要了呢?

伸伸眼眶澀的發疼,臉緊繃繃的,他在紙上緩緩的寫下來,“我們的疆土,每一厘米,每一公分,隻有戰士才有資格分割。”

分疆裂土的事情,侵犯我國土的事情,誰說了都不算,戰士才有資格。

他們在這裡要進攻,要搶占高地,然後切斷四號公路,阻擊敵人三三八師西援,給後方創造最好的時機。

西愛走很久,很久,但是她回頭,才發現走一點,腳步很沉重。

虎子看著那兩個箱子,“姐,我們還帶著嗎?”

“你說呢?”

“帶著,我活著就帶著。”

“對,一定要帶回去。”

西愛說話都費勁,沒有東西吃,沒有水,這邊的生水不能喝,因為多沼澤瘴氣,會死人。

她看了看太陽,剛剛升起的樣子,逐漸燦爛,多日難得的晴天。

“你聽到了,炮火剛剛很密集,證明進攻很激烈,這就說明戰事膠著持久。”

“所以,對決的時候到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西愛臉色很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她身體根本就不行,這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就算是那股子勁兒還在,但是體力也是上限了。

“虎子。”

“唉,姐——”虎子小聲應著,他看出來了,西愛不太好了。

西愛把自己手上的鑽石摘下來,自己喜歡買的,很大一顆,七十五分鑽,“就這個值錢了,你給姓劉的,他說以後有錢了,日子好過了,給買個一克拉的。”

“姐——”

“我喜歡群鑲鑽,很閃很亮,這一款就是,要他記得買群鑲鑽。”

太陽出來了,很亮,亮的人無處遁藏,“還有,告訴他,以後不能給彆人買了。”

老婆死了,即使情深也會有再婚,她理解,但是她沒戴上的鑽石,彆人也還是不要戴了吧。

虎子提著一個箱子走了。

他口袋裡麵裝著那個戒指,很閃,很亮,群鑲鑽。

他向炮火前行,西愛教他了,在中午的時候,順著太陽的方向爬過眼前的山,然後一直向北走,向北走。

“你記住了,今天一定會有進攻的,他們都耗不住的,你要在進攻結束前到,不然越軍撤退,我們會死,我們的人撤退,我們還是死。”

虎子慢慢的跑起來,跑起來,跑很遠,然後看那顆大樹下麵,西愛靠著樹乾,躺在那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247章

虎子走了很久很久,然後等到午後,他聽到了開會的聲音。

一陣一一陣猛烈。

甚至已經看到了硝煙在山間彌散。

他多幸運,遇到了自己人的哨兵。

“我是中國難民。”

他自己舉著手。

然後被帶到了後方。

“還有一個人,請你們去救救她,她離著這裡不遠,求你們。”

很亂,很嘈雜,他站在簡易的木板房外麵,這裡是指揮部,離著前線最近,隻有五百米的指揮部。

“你覺得誰可以去?”

這裡所有人都在忙,都在跑,門口進進出出的。

他知道,他明白。

“她不是一般人,我們是做玉米研究的,我姐是科學家,她父母曾經從事過核武器研究,她媽媽是黃梅如女士,曾經參與過596核試驗爆破,我們來這邊是為了這些種子——”

所以真的請求,真的求求你們,能不能,真的能不能去救一下她,等天黑了,西愛一個人在野外,真的就沒有著落了。

“啪——”

電話被掛斷,扣在桌子上,老連長喊了一聲,“去,喊小劉來,要他去。”

這才打量著虎子一眼。

“我能做什麼?”

虎子自己擦乾淨眼淚,真的,就是他死了,這會兒前麵人頂不住了,他扛著槍到前麵去,他也願意,西愛能回來就行。

伸伸扛著相機,他還在後方,采訪傷員幫著處理傷員。

“前線有人求助,連長吩咐你帶人過去救援。”

隻有他一個非必需人員。

他的心,撲通撲通的。

就突然加速跳動了,其實人生所有遇到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都有所預想到的,你曾經想過的事情,無數次想過的奇跡,原來在某一刻,真的會發生。

他們有車。

虎子在旁邊指路,伸伸開著車。

從後方側麵穿越火線。

流彈在飛,又打在車子上的,玻璃震碎了一片,伸伸手抓著方向盤。

眼睛就看著前邊,流彈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真的。

西愛不在那裡。

他下車,虎子繞了一圈,一下子跪在地上,“我姐不在,她去哪裡了?”

西愛躲著走了,她自己也不甘放棄啊。

她也想活著啊。

正午的太陽打在臉上,蒙天寵愛,她在昏睡的時候沒有被東西咬死,也沒有被毒蛇纏繞。

皮火辣辣的疼,她自己趴在地上,眩暈。

那種感覺,很多年沒有過了。

就跟當年在羅布泊一樣,她多絕望啊。

就一個人坐在那裡,坐在那一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