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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家,我跟著你劉鳳嬸兒一起去。”

“那不到底也是沒去?”

“是沒去成,你爺爺病了一大場,我天天伺候他。”

西愛這次沒吭聲。

宋慧萍不想去啊?

想。

可是去了想想也沒意思,看著孩子在那裡吃苦,她看著難受,孩子心裡也不見得好受,而且張德順這樣,王紅葉當兒媳婦的,不能上手,就是老太太一個人乾的。

“我就想著啊,給我們西愛,多攢錢,多買東西,給你買花衣服穿,這麼大了,長個子的時候,我都攢著票呢,去供銷社買罐頭,一次都買一大箱的肉罐頭,給你寄過去。”

“這些你哥哥姐姐都沒有。”

王紅葉也在說。

最後說話管用的是張德順,他喊她,“到我屋子來。”

他撐著拐杖,點著腳,坐在椅子上,頗為蹣跚。

看著西愛,“大姑娘了,我聽你說跟寧宇森處對象呢?”

“是。”

“好,你倆一起長大的,他是你大爸戰友的兒子,烈士遺孤,品格過硬,你眼光好。”

西愛抬眼看他,沒想到他這麼說,“我以為你說不同意。”

“家裡沒那麼封建,你大爸跟你大媽那時候也是自由戀愛,你大媽還不識字呢,喜歡的合適的就好,你們兩個覺得合適就是合適。”

什麼人家說的閒言碎語,張德順都這個年紀了,他不看重這些,孩子覺得過得好就行。

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們家姑娘——”

張西愛一聽到這五個字,眼淚就下來了。

我們家姑娘。

那時候對著人說起來,打頭的五個字就是這個,我們家姑娘。

我們家姑娘可不是這樣的人,你們家孩子也有錯。

我們家姑娘確實不對,我給您賠禮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彆跟個孩子計較。

我們家姑娘,那腳一個好看啊,眉清目秀的。

我們家姑娘,人可勁聰明呢,一般小孩還真的比不上。

一幕幕的,一句一句的,全部從腦海裡麵劃過。

“我們家姑娘,還是一頭黃毛。”

他嗓音少有的低沉,手使勁才能碰到她的頭,個子長高了。

西愛就哭了,自己眼淚就下來了,她聽不得這些。

滿身的戾氣,滿肚子的怨氣。

都散儘了。

人生誰又能活的很明白呢?

何苦就活的那麼明白呢?

第69章 全是套路

西愛抱著張德順的腿,哭得趴在他的膝蓋上。

張德順跟她說很多很多,過來人的話總是帶著一些開導性跟灑脫的,“我們家那時候我時候排行老四的,上麵我有三個哥哥,下麵還有弟妹。”

“雖說是家大業大,但是均勻到頭上來的錢還真是不多,都是靠著吃公中的……”

說很多,張德順以前,家裡是大戶人家的,隻是他還沒長成,家裡就沒落了。

成了平民百姓人家了。

那些經曆過苦難又走出來的人身上,總是帶著烙印的。

帶著苦難給予的烙印,如此的與眾不同,讓人喜歡。

張德順這人就是一個好處,看得開。

家裡孩子有一個算一個,心性少有比得上他的。

王紅葉在外麵熱飯呢,她在灶房裡麵一眼一眼的看,宋慧萍也擠在裡麵,“西愛長高了不少。”

“是,長高了不少。”

長高了,衣服都穿著短了,然後接著小聲一句,“西愛打小,就沒穿過帶補丁的衣服。”

那時候她娘家還開著綢緞莊,家裡不說是好的布料,她攢著的那些都給了西愛做衣服穿,就是一般的布料也不能夠讓孩子穿補丁衣服。

可是瞧著剛才孩子的身上的衣服,帶著補丁。

她看了就難心。

自己把菜端出來,去屋子裡麵,找料子去了。

找半天,沒找出來一件好料子,宋慧萍看了下,“下午去百貨商店買成衣,樣子好看也時興。”

“對,對。”

王紅葉就趕緊去拿張平的工資,他的錢都在一個小抽屜裡麵,可金貴了。

張平這人呢,過日子,家裡就屬他跟王紅葉過日子,自己穿的衣服襪子,你就看吧,從來不挑的。

這錢呢,就攢著,攢著留著用的,但是基本上用不到,儘可能的自給自足。

拿高工資高待遇的人,他自己就過死了。

西愛回來是有事兒的,她這人有意思,平時嘴叭叭叭的,但是真遇上大事兒的時候,她能抗住,自己不吭聲,一點兒口風都不說自己回來是為了什麼,就跟度假一樣的。

宋慧萍揣摩著,她是為了寧宇森回來的,知道寧宇森回來了,一怒之下跑回來興師問罪的。

不然整日裡在家裡晃蕩什麼呢,整日裡就在院子裡跟人拉呱,笑臉瑩瑩的,很好說話很乖巧的樣子。

大院裡對她的評價整個就煥然一新了,彭先生樂的拍巴掌,語重心長的拉著西愛,“哎呦,你小時候啊,那可是真不像話,我多少次想著這要是我的小孩,早就給甩到南牆上去喂蚊子去了,忒氣人了。”

西愛笑了笑,“您真幽默。”

“還彆說,當初幸虧給你送走了,瞧瞧多鍛煉人呢,你看你現在多好啊,小時候淨是調皮搗蛋去了,你們家門口一天不排上三戶人家告狀真不算是完。”

西愛小時候挨打多,她淨挨打了,沒有彆的,嘴硬。

什麼缺德事她都乾。

等大一點的時候,就得關著屋子打了,沒彆的,不然她知道跑了,那腿倒騰的可快了。

不關上屋子,早就跑出去了。

鬼哭狼嚎的。

西愛聽著他還在那裡扯,又給扯回來,“是呢,跟劉伸伸一起。”

彭先生就變了表情,劉家現在,不好說啊,歎口氣。

西愛變得更善解人意了,跟著歎口氣,表情也變得悲傷,“您說說,這誰能想到的事兒呢,怎麼就是特務了呢。”

小眉頭一皺一皺的,彎彎曲曲的眉毛,就連眉毛仔細瞧著,這孩子都有點鵝黃。

瞧著不是那麼的濃密漆黑。

馮大爺緊接著,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的。

他是誰啊?

大院兒裡麵數一數二的能乾人,掃聽消息那是一流的。

且年紀大了,依然瀟灑,每日裡外出溜溜達達的,見多識廣的很。

彭先生這樣的本來就是頑家,這下子更是好了,有人給捧著話頭的,那說的是滔滔不絕啊。

西愛聽完了,自己進屋子,“我睡會兒,甭喊我吃飯。”

躺在那裡,進屋子人臉上就沒有笑了,小臉子變得可快了。

王紅葉看見了,心裡麵咯噔一下。

這變臉的小樣兒,她太熟悉了啊。

她心裡麵就慌裡慌張的。

這孩子,她琢磨著,不是變了。

有沒有可能

是隱藏的更好了呢?

在外麵期期艾艾的,但是也不能說出去。

一趟就是一下午,起來吃了飯,然後跟王紅葉這麼說的,“你收拾收拾東西,我帶你去看姥姥姥爺。”

王紅葉哐啷一聲,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西愛——”

西愛擺擺手,“你聽我的,誰也甭說,天黑透了就走。”

然後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裡,敲了敲桌麵,“你得信我。”

現在是什麼時候呢?

就是學生們,已經不僅僅是在學校裡麵晃蕩著不上課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還不甘心在學校裡麵喊口號,得走出去,做點兒事不是嗎?

尤其是平日裡熱血上頭的孩子,都劃片兒的,這個學校拉一支隊伍,那個學校拉一支隊伍,開始各種妖魔鬼怪的糾察了。

大院兒的事情他們管,街道上的事情他們也管,家庭的事情他們管,你個人的事情更要管,方方麵麵的,氣焰可不是一般的囂張。

尤其是這個院兒裡,一連出了倆特務,更是重點關注對象。

王紅葉不敢走。

“西愛,彆去,不能去。”

西愛皺了皺眉頭,“甭說話,我跟你說好了,我掃聽好了,這片的帶頭的那個小子,是不是高長明?”

“是他,可威風了,整日裡在街上帶著人走。”

“他跟我是同學,我有法子治他不說話,你跟我走就是了,一連幾年沒去過,您也真行。”

王紅葉忒委屈了,“哪裡是不想去,是不能去,我要是去了,給人知道了一點消息,你大爸怎麼辦?”

“我是無能的人,在家裡想著這個,想著那個,要是我一個人,我早就陪著一起去了,鄉下那邊的勞改,哪裡是那麼好過的啊。”

現在是在奶牛場,還稍微輕鬆了一點,到底是年紀大了。

張西愛撇嘴,“是,你無能,幸虧有我這樣有能的閨女,拖著你走行不行?”

王紅葉咬了咬牙,瞧著西愛,你說怎麼就這麼喜歡這個死丫頭呢。

你就是再苦再難的事兒,到了她嘴裡,就跟喝涼水一樣的,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有點甜呢。

倆人去了,等著月落漫天的時候,西愛推開門,王紅葉跟在後麵,“要不算了吧?”

“閉嘴,彆說話。”

王紅葉會閉嘴。

然後外麵,小孫在呢,他騎著家裡的板兒車,看著西愛出來了,比了下手勢。

三個人就這麼去了。

王紅葉看小孫,就問了一句,“怎麼不讓寧宇森去?”

寧宇森不是跟你談對象的嗎?

西愛扯了扯嘴角,“要他做什麼?”

下意識的就是這麼一句。

王紅葉就覺得不對勁,你們談對象,有事兒不找你對象,找小孫做什麼呢?

這就是談對象啊?

你辦事信得過的,不是寧宇森是小孫,那寧宇森的體格,說實話不比小孫強啊?

覷了一眼西愛的小臉子,王紅葉笑了笑,這孩子,一言不合就拉臉子。

西愛這孩子是多不按套路來呢,她趕了半晚上的路,到了郊區養牛廠那邊,那邊也不是什麼好地方,無論是哪個季節的,味道都大的很。

等到的時候剛好牛場的工人開始擠奶了,那擠奶的事情,不能耽誤的,夜裡麵兩三點就得擠一次,能不辛苦嗎?

她自己拿出來自己的獎章還有介紹信,“西北來的,來學習一下技術,聽說你們這邊生產搞得好,特意來學習一下的,這是介紹信。”

她的介紹信多了去了。

哪裡來的呢?

偽造的。

想要什麼樣的,就有什麼樣子的,字兒寫的不好,但是好在字帖多,照著描字兒,那可真不一般,寫的就跟領導人一樣的筆跡。

人家壓根就不管,現在這些小孩可牛氣了,看介紹信,打電話打到西北那邊去問,接電話的是誰呢?

格桑花。

開口就是藏語。

說幾句漢語就很生硬了,人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