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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 順頌商祺 4320 字 4個月前

腳脖子看有點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把腳縮回來,“哥,我沒事兒。”

賀川一把抓過他的小腿,不容分說地讓他“彆動”,然後拿起一點對症的藥膏,心無旁騖地替他緩解本來也不嚴重的疼痛。

江汀則坐在沙發上看著,居高臨下的角度,甚至能看到賀川的發旋兒。

“哥,你從哪學的。”江汀覺得賀川這手法還挺熟悉,順嘴問了一句,“好會按。”

賀川抬起頭,默了一秒,複又低下頭說:“以前學的。”

江汀沒過腦,也沒追問,沉默地看著他把自己的腳包好又放回鞋筒裡,還貼心地把褲腳放了下來。

現在江汀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合身的家居服顯得人更加清瘦修長,彎膝蓋時會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腳腕。

賀川指節無意劃過露出來的腳踝,很快便收了回去,他故作沒事:“想看電視嗎。”

“可以,很久沒看了。”江汀變成人之後,還沒跟賀川一起看過電視。他們從前都是以鄰居、房客或兄弟的身份,窩在沙發上,現在陡然多了追求者與被追求者這一層關係,江汀反而有點不自在。

好在電視機存在的目的就是緩解客人的不自在,江汀擁有遙控器的所有支配權。由於他還沒有完全掌握當地俚語的翻譯技巧,所以選擇打開新聞台。

今天的新聞主播聲音依舊很像英語聽力,江汀把兜兜抱在懷裡,努力聽清那些英文。小貓握著拳頭這裡那裡戳來戳去,還時不時湊上鼻子去嗅兩位主人的手腕,以至於江汀很難集中精力去翻譯。

安靜之後,江汀終於弄清楚電視裡說的內容:“七時零五分起,洛杉磯以北地區可觀測到獵戶座流星雨。理想天頂每時出現率可達200,請天文愛好者合理安排出行……”

江汀興奮地問:“哥,想去看流星嗎?”

跟江汀一起去,賀川當然是想的,但他有點擔心江汀的腳。江汀猜出他的意思,撩開褲腿讓他檢查,“放心吧,腿腳真的一點事沒有!”

賀川點點頭,迅速查好了附近觀測點的資料。

可惜他們知道消息有些晚了,所以萊格特和達納岬的兩個所謂最佳觀測點都被排除,隻能去聖芭芭拉附近的高地。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長空是深紫色的,遠處海岸線清晰可見。

賀川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東西,又看了眼手表:“騎過去大概一小時,不一定能趕上。”

江汀說:“隨便,先去了再說!”

說著,他把頭盔扔給江汀。江汀抬手接住,跟著賀川一起下樓,走到一輛哈雷摩托邊。賀川長腿一跨,先行上車,嗡嗡地擰動發動機。江汀隨後跟上,緊緊拽著後座的橫杠。

摩托在地上轉了個圈,朝南奔去。

“啊——”江汀下意識抱得很緊,把驚叫埋進賀川寬厚的背上。

“害怕?”賀川側過頭,邊問邊騎得慢了點。

“不怕!”江汀的劉海被海風吹得四處亂飛,他張開雙手,像自由的白鴿,大聲在賀川耳邊喊,“你還可以再開快點!”

賀川輕笑,“小瘋子。”

話是這樣說,但賀川仍舊遵從著當地對摩托車的限速規則,充分考慮到江汀的腿腳安全,沒敢把油門擰到太過分的地步。

今晚沒有月亮,但天色藍得像陽光最盛時的大海。由於有氣象台的預告,今天這條路上的遊客比平日明顯多了不少。

江汀一路都能聽到海風吹來的幾句外語,比如有人說一會要對流星許願。江汀卻在不合時宜地想,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所以沒太必要浪費這麼美的景色去許什麼願。

騎了不知道多久,一條清晰的長尾巴忽然從身後出現,劃過雲端,短暫點亮了海麵,又消失在藍紫色的天邊。

江汀興奮地指著遠處說:“你看,流星來了!”

賀川隻瞥了一眼,冷靜地說:“稍等,前麵才可以停車。”

“在車上也能看。”江汀靠在賀川的背上,頭盔讓他沒法靠實,隻能隔著一層玻璃貼著,“這樣看就很好了。”

右邊是一望無際的海岸,仿佛觸手可及。海浪沾濕靛藍的天幕,染下一塊在石礁邊碰撞,激起一陣白花花的水珠。

賀川又騎了幾分鐘,終於到達公園附近的觀景地。可惜,最密集的流星雨已經在五分鐘前過去,現在隻剩零星的光點在流動。

賀川停好車,摘下頭盔,頭發在風中有點失落地散開:“流星沒了。”

“沒關係的,我已經看到了。”江汀看著他,在確定再一次錯過了百年難遇的奇觀後,居然很快樂地說,“流星走了也浪漫。”

這句話在其他人聽來可能會曖昧,但賀川知道,這是獨屬於江汀的誇獎方式。“浪漫”是江汀對一個人很認真的褒獎,它不限於愛人之間,而是對待世間萬物。

江汀找了塊石頭坐下,人倚在摩托車上。晚上的礁石都有點濕,賀川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墊在地上,讓江汀坐。

江汀把賀川叫來一起,然後拿出手機,對著已經沒什麼流星的天上哢嚓幾張。

賀川沒有問他為什麼連沒有星星的夜晚都要留進相冊,也沒有打擾他沉浸在這零點一秒的美好裡,隻是坐在礁石上,靜靜地看著他。

第74章 不要帶委屈過夜

江汀一張張地檢查完相冊,然後把手機收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謝謝你。”

賀川不解:“謝什麼。”

“讓我在一號公路上看到了流星。”江汀看著遠方,抱著自己的膝蓋,出神地說,“以前我想過的,要跟你看一次百年難遇的奇觀。”

賀川愣了下,“以前?”

“嗯,應該是中學吧,我想喊你一起看海市蜃樓來著。”江汀聊起它表情有點委屈,“可惜沒有趕上。”

賀川努力回想那是哪一次,有點自責地問:“是因為要等我,才沒看成嗎?”

江汀搖搖頭:“不,是因為它實在太短了。”

賀川能看出來他的失望,決定在這個連遺憾都很美好的夜裡把江汀的委屈都弄清。

“以前還有什麼因為我不開心的,都可以說。”賀川說。

江汀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不開心的。

喜歡賀川曾經是一件有點辛苦但很甜蜜的事情,現在得到了一點回應,連辛苦都可以忘掉了。

江汀倒沒那記吃不記打,還是從有關賀川的1T記憶內存條裡摘出來幾個零星的片段:“你以前經常給我帶硬糖。”

賀川努力回想:“嗯,因為你愛吃。”

江汀似乎並不領情:“可是你帶太多了,有點膩。”

賀川沒想到最先得到的控訴居然是這個,默默記下來“江汀愛吃糖果但不能多,且他現在要嚴格控製飲食不能吃太甜”,然後問:“還有呢。”

“四年前你過生日,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說生日快樂。”江汀低頭雙手來回繞著自己衣服上的線頭,“給你買了花,你也沒有拿到。”

賀川微微驚訝地側頭,“給我買了花?”

“嗯,我看到你拿到了一束更大的,我就……沒送了。”江汀抽了下鼻子,“畢竟人家送的可比我大多了。”

賀川無奈道:“那不是她送的。”

“不管。”江汀知道自己一直是被偏愛的那個之後,居然有點恃寵而驕的意思,撇過頭,越說越來勁,“有一次,我給你發短信,等到半夜才回。”

賀川大概記得那次,是賀光把他手機砸壞了。過這麼久,再辯解也沒意義,賀川隻道歉:“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江汀又一股腦說了許多,賀川挨個接受,用心記下來,然後問:“還有嗎?”

“還有……”江汀說著越來越委屈,撇撇嘴,“貓罐頭真的很難吃。”

賀川沒忍住,笑了下,起身拉起江汀,讓他跟著自己去最近的超市。

江汀一邊說“乾嘛呀”一邊跟著走,一路走進鮮花區域。

在一堆向日葵、紅玫瑰、滿天星和香檳玫瑰的包圍下,賀川問:“喜歡哪個?”

江汀一頭霧水地點了點向日葵和香檳玫瑰。

賀川便叫店員過來,選了幾十朵江汀剛剛指的花,又配了些彆的種類,讓店員包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江汀還懵著,沒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麼,就聽到幾個單詞。

賀川轉述:“包裝要淺藍還是淡黃。”

“黃的吧。”江汀答完,又問,“你乾嘛?”

“買花。”

“怎麼了,要帶給邵明輝嗎?”

“不是,他有人給。”

“那你……”

說話間店員已經做好包裝,賀川接過大大的花束,送到江汀手上,“你不是有次買了花沒送到?”

江汀奇怪地點點頭。

“補上。”賀川幫他整理了下花束前的蝴蝶結,輕輕叫了聲“三點水”,彎下腰盯著他眼睛,鼻尖近到幾乎要湊到一起,“彆帶委屈過夜。”

直到抱著花回到家,江汀都還是懵的。

三分鐘前他還在抱怨自己沒送出去的向日葵,沒想到三分鐘後就收到了一束新的玫瑰。騎車路上他能聞到香味,暈暈乎乎地下車,進電梯,回家,然後一頭撞到賀川堅硬的肌肉上。

“賀川替他揉揉額角,問有沒有撞痛。

江汀懵懵地搖搖頭。

賀川猜出他在想什麼,笑著把花取下來,擺到餐桌上,“去洗手。”

江汀看了眼那束花,到底也沒弄明白賀川這是想送給自己還是送給他,乾脆不弄了,把劇本往餐桌一擱,洗手去了。

出來時賀川正在遠遠地盯著劇本看,江汀說:“你要是感興趣就拿起來看吧。”

“可以嗎?”

“當然。”

賀川得到同意後,坐下來仔細閱讀。本子裡有很多有關舞蹈動作的術語,賀川看不懂,刨去那些隻能看出故事的大概。

賀川問:“今天看你心情不太好,是因為它嗎?”

“沒心情不好,我就是有點不懂。”江汀剛坐在沙發上小貓就來粘人,江汀把它抱在懷裡,揉揉腦袋。

賀川問:“跟我聊聊。”

江汀不但不介意,反而願意得很,正愁怎麼跟賀川開這個口,又怕人家不感興趣:“可以啊,正好我想聽聽彆人是怎麼想的。”

賀川便把兜兜抱出來,放到臥室裡待著,自己坐到江汀身邊。小貓困得很,看到主人回家後很快就睡了,倒也沒太多意見。

江汀坐在沙發上,抱著枕頭,出神地問:“哥,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演出螣的害怕?”

“如果我是螣,我應該不會害怕。”賀川仔細想了想說。

江汀奇怪道:“可她是人誒。人類傷害過你,你的本能就該是恐懼。”

“但她不是傷害過我的人類。”賀川儘量把自己代入螣的角色,仔細分析蛇仙的處境,“如果我在人間化形,嘗過凡人的酸甜苦辣,又被鎖在黑暗中幾十年,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