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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 順頌商祺 4326 字 4個月前

不要!

賀川少見地有耐心,居然慢慢問他想看什麼。

江汀知道賀川的脾氣,知道見好就收,否則自己今天估計連天氣預報都看不上。

“有跳舞的視頻嗎?”江汀決定趁賀川不在,在家練習老本行,為了不被發現,還特意找補了兩句,“上次在網頁裡看到了,你們人類跳舞還挺有意思的。”

一隻貓愛看舞蹈視頻?賀川簡直目瞪口呆。

“等著。”賀川狐疑地走向電視櫃,打開了那個一直上著鎖的抽屜一層。

江汀記得那層裡放著上回因被邵明輝亂弄而收起來的碟片,好奇地探長了脖子。

可能是覺得單純小貓比人類值得信任,可能是確信兜兜足夠聰明所以不會碰壞碟片,總之,賀川不肯展現給彆人的寶貝東西,現在居然願意分享給兜兜看。

賀川拿出抽屜裡的碟片,又很快鎖上了,緩慢攤開六張舞劇現場刻錄的光盤。其中很大一部分都由同一個人主演,那個人叫柳青瓏,是江汀所在歌舞團的團長。

第27章 為什麼開酒吧

碟片時間跨度並不長,卻涵蓋了江汀跳過的所有劇目。這一瞬間,江汀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賀川為什麼會收藏這些?會因為自己嗎……

應該不會吧。否則既然連自己的舞劇都關注,怎麼樣都該來個電話才對。

是巧合吧?或許是賀川在美國突然愛上了這種藝術形式,轉而去愛中國優秀的舞蹈藝術家也不一定。

再或者,賀川也許是喜歡柳青瓏呢。畢竟那些劇目的主演幾乎都是同一位,而沒有人能看過她的舞蹈後不愛上她。

江汀不停地用這些理由為自己洗腦,因為他太怕了。在暗戀賀川的很多個年頭裡,他無數次把對方的行為剖析誤解為喜歡,平白添了許多期待與落空。

走神間,賀川已經打開DVD,試圖教會小貓怎麼使用,連喊了幾句小貓名字。

江汀不耐煩地讓他不要這麼喊自己。

“兜兜,”賀川屢教不改,手把手地抓著貓爪子摁鍵,“點這裡切換播放通道,一個視頻倆小時,你看完我就回來了。”走前,賀川特意囑咐道,“另外,光盤很重要,不許折斷,不許刮花。”

聽起來,賀川真的很珍惜這些光盤。

這些光碟對於長居美國的人來說確實難得,但也不至於貴重到要拿鑰匙鎖起來並叮囑一百八十遍。也許隻有柳青瓏的劇值得這種待遇吧。

江汀被一股莫名的醋意攪得滿肚子不舒服,可是賀川已經來不及陪他一起看。沒等江汀反應過來問問題,主人就已經走遠。

電視機放映有記憶功能,自動跳轉到上次播放的片尾謝幕部分,可見這盤光碟被主人觀看過至少一次以上。

大幕拉開,群舞簇擁著一束光隨音樂起伏,藍光打在他們身上,像粼粼波濤。忽然光柱堅強,一位白衣舞者旋轉著衝向穹頂,如衝林振翅的鳥。鏡頭無法傳達出現場十分之一的震撼,但僅這十分之一已經足以讓人嘖嘖稱奇。

這是一個舞者最有生命力的時刻。那束光如此強烈,柳青瓏的技巧與感染力如此完美,江汀甚至看不到被它掩蓋的自己。那樣的靈氣和技巧,是江汀不管怎麼努力,也永遠比不上的。

江汀的鼻頭有點酸,他承認自己此刻超多雜念,而這些都是對舞台藝術的褻瀆,所以他隻能按下暫停鍵,甚至等不及賀川回家,不開心地問:[你就這麼喜歡這個主演嗎?]

賀川此時已經在場地裡,聒噪的音樂聲吵得人頭暈:[還好吧。]

如果此時江汀用的是手指而不是爪子,一定緊張到連打字都在抖動。還好笨拙的肉墊雖然失去了速度,卻收獲了穩定,讓他能得以完整地問好:[那為什麼總是她在跳?]

賀川回答:[因為她是團長。]

江汀顧不上露餡,也懶得提前編好自己從哪裡得來的這麼多人類社會用語,著急地問:[你是喜歡這個歌舞團嗎?]

好在賀川忙著在活動現場控場,來不及思考小貓的破綻:[還行。]

江汀深吸一口氣:[那你在看誰?]

對麵可能是去忙了,或者在思考措辭,總之過了很久才回複。江汀保持原姿勢,定格太久以至於身體有點僵硬。

賀川:[其他人。]

這句話出現在屏幕上時,江汀幾乎摒住了呼吸。

其他人?

這裡麵除了自己,應該不會有人跟賀川產生其交集。那他說的其他人……是自己嗎?

他不敢相信,謹慎地將畫麵放大,直到聚光燈之外的一張臉足以出現在屏幕正中央,才費勁爪子力氣摁下快門。

那個人因為光線不足和鏡頭太小而有些麵容模糊,但能看出柔和的眉眼棱角與完美的舞姿身段。那是正在做雙起單落的江汀。

江汀趕緊把照片發給賀川,問:[他嗎?]

賀川:[你怎麼知道?]

江汀顧不上邏輯,飛快打字:[猜的。]

舞者本人,正端坐在電視麵前,目瞪口呆。

——賀川……在看自己演過的劇目。

賀川一直在以這種方式關注自己?

那他為什麼不理自己,為什麼不告而彆,為什麼連自己的道歉都不回應一句?

江汀有很多話想問,比如賀川是從哪裡得到自己劇團的信息,又是怎麼獲得這些光盤,以及既然都做到這個份上,回自己一個電話又能怎樣。

千言萬語化作一點眼淚,衝得腦袋有點短路,以至於行動十分緩慢。

江汀來不及思考,就見賀川發的消息通通被撤回。

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如果不是發出去張照片江汀不敢確信是否真的見到過它們。

江汀:[怎麼還撤回了,不信任小貓?]

賀川:[對。]

江汀:[?]

後麵賀川再沒回複過,留江汀一人在驚愕和興奮中滯留。

因為心情不錯,舞劇的後半部分配樂似乎都輕快了些。漸漸地身體都被音樂帶動起來。

這出舞劇一共三幕,根據民間童話劇情重新編舞,整體節奏偏歡快。十餘位舞者接連做了幾個環動,腳尖手臂劃弧,帶動滿地花瓣揚天,好似萬蝶振翅。江汀跳了十多年,舞蹈幾乎是刻入基因的,即便受製於這副身體也不妨礙他的輕盈。

貓爪竟然也不受控製的隨著音樂動起來,此時一陣緊湊的小提琴音響起,屏幕中的江汀做了個漂亮的跳躍後腰。小貓照葫蘆畫瓢,毛絨絨的肉墊蹭地一下騰空,在沙發墊上劃出漂亮的弧線——

然後掉了下來。

江汀:“……”

得,這下賀川估計不但要嫌自己吵,還要帶自己去查查腦子了。江汀看著沙發上被自己摳出來的一條爪痕,心虛地跟賀川報備情況。

沒想到賀川隻是問他光盤有沒有事。

江汀說:[光盤沒事,隻有沙發破了一道。但是劃痕很小,你放心。]

賀川:[好。老實呆著。]

江汀不敢再亂動,安安靜靜坐到舞劇結束。三幕戲看完,月亮已經升得老高。

賀川直到最後謝幕結束才回家,且看著與平時很不相同。

小貓跳到賀川腳邊,看到他的臉很紅,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酒精味道。

“嗷?”

你又喝酒了?

賀川比平時的反應要慢上半秒,遲滯地“嗯?”了聲。

江汀更加確定,賀川是喝酒了。

賀川還算清醒,還能自己換衣脫鞋,還能問江汀沙發哪裡刮花了。在確認皮質劃傷口子不大後,放心地去洗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江汀一直站在浴室門外,生怕賀川會出什麼事情。

“不是不喜歡喝酒嗎,怎麼最近總是喝呀?”小貓在賀川躺下後,興師問罪,“喝酒是全世界最不好的習慣。”

賀川倒不反駁,酒精跟賀光總是聯係在一起,他本人對它嗤之以鼻都不為過:“是。”

小貓不開心:“那你還喝。”

賀川笑了下,“但我開的是酒吧。”

江汀更不解了:“你為什麼要開酒吧。”

小時候因為酒鬼受過那麼多的苦,賀川明明有一段時間聞到類似的氣味就會害怕嘔吐。

可是賀川的臉上出現與從前如出一轍的、冷淡的笑意,像是已經陷入某場美麗的夢裡。

“因為有個人說,”賀川盯著小貓眼睛看,有點失神,“他想在這開個酒吧。”

第28章 他不需要(一更)

江汀上高中那年,曾經拿起筆在世界地圖上畫洋流走向,指著畫錯過無數次的太平洋以東說:“等我們畢業了去這裡吧?”

“哪兒?”賀川當時不明所以,仍舊一臉威壓地讓他趕緊背書,彆整事兒。

江汀興奮極了,想一出是一出,點點他剛畫的洋流的方向,“這裡。”

江汀其實根本不知道那是哪裡,就覺得沒看過太平洋另一半的風景,得看看。

賀川看著地圖,不耐煩道:“加州。”

江汀把畫麵又放大了點:“這兒呢?”

“一號公路。”賀川答完才說他,“不認字?”

江汀嘟囔道:“認呢。”

“最美公路……美成啥樣啊?咱家旁邊也有最美公路啊,到時候去看看哪個厲害。”江汀越說越開心,最後半趴在桌子上,撐著臉說,“哥,你說地理書上說的是真是假,真有漁場嗎?咱去一趟吧,就咱倆,帶上老江老白也行!”

賀川邊聽邊替他改卷子,看起來並不感興趣,淡淡地答:“去乾嘛。”

“喝酒啊。”江汀拍拍桌子,“都說了那兒酒吧很出名,等咱都成年了總得試試吧?”

賀川害怕酒精的味道,這是江汀一定知道的事。他把這件事特意拿出來講,看著賀川有點逃避的眼睛:“哥,你怕酒對嗎?”

賀川沒說話,江汀便兀自說下去:“酗酒不好,打人更不好,但那些都是因為賀叔叔不好。我不想你的討厭是來源於恐懼,更不想你以後聞到酒味、看到磚塊就害怕,等什麼時候你不怕它了,才意味著那些煩人的過去都跟你沒關係了!我想看到這一天,我想……跟你一起經曆這一天。”

賀川的眼睛忽然睜得很大,但他很快垂下頭,把那點動容收了回去,說了句很煞風景的話:“公路開車不能喝酒。”

江汀便胡謅道:“那開個酒吧唄,喝完不用開,直接住旁邊兒。”

賀川當時罵了他一句“無聊”。

沒錯,這麼明顯的、無聊的玩笑話,江汀說過就忘了。

提議者本人都沒過腦子,隻記住了那個大洲附近的洋流走向和考試重點,所以他也沒有料到,四年後的西海岸真的會出現一家賀川開的酒吧。

賀川去做這件事倒也不是因為自虐,他隻是像江汀說的,不想讓‘喜不喜歡’與‘害不害怕’連在一起。他試圖克服自己恐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