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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 順頌商祺 4306 字 4個月前

還沒來得及反駁,小貓就先不樂意了,“giao”地一聲衝邵明輝乾吼。

邵明輝被嚇一跳。之前兜兜都太乖了,一直沒出聲,邵明輝差點忘了屋子裡還有隻貓。

“欸喲!”邵明輝眼睛都亮了,“差點忘了,你還有隻寵物呢。哎,趕明兒你把它帶酒吧轉轉唄,Lily可喜歡貓了。”

邵明輝說著就往陽台走,但礙於自己的凝血障礙,又不敢離得太近。小貓凶巴巴地朝他嗷嗷叫,雖然身形對他造不成威脅,但他還是怵:“這貓不撓人吧?”

賀川搖頭。

小貓圓頭圓腦,奶凶奶凶的,實在可愛,邵明輝控製不住想去揉揉小肉墊:“不行,我還是怕。把你那手套摘下來給我戴會兒唄,我也擼貓玩會兒去。”

江汀一聽,直往後躲,一個勁兒搖頭。

邵明輝看愣了:“它能聽懂我說話啊?”

“沒錯。”賀川真誠地說,“而且他不喜歡被彆人碰。”

但邵明輝壓根沒往彆處想:“不喜歡被人碰?你不是人啊?”

賀川被噎得沒話說:“……”

邵明輝一心遠程吸貓,不停誇道:“真聰明啊這貓。”

江汀被誇得飄飄然,剛收起尖利的小爪子,又聽到賀川說:“就是太粘人了。”

江汀“嗷”地一聲竄起來。

我哪兒粘人啦?

賀川見他又亮爪子,擔心會抓傷邵明輝,於是把他抱進懷裡,想讓他進臥室去玩。

邵明輝對賀川的評價表示不讚同:“它還粘人?上回看著挺高冷的啊,都不理咱。”

“那是上次。”賀川說完,拍拍小貓腦袋,把他放到床上,準備關臥室門,“先自己玩會,我半小時回來。”

江汀跟在他腳後,重新走回客廳,眼巴巴地看著他——我不會撓傷彆人的,彆關門。

“還說不粘人。”賀川蹲下來,戳戳他腦袋,“坐回去。”

江汀氣呼呼地“噗噗”兩下,尾巴一甩,鑽到床底下去了。

賀川最終還是沒關門,隻是讓邵明輝離臥室遠點。

“剛說到哪兒來著?”邵明輝終於把正事想起來了,“哦對,酒吧店慶。”

賀川把臥室的筆記本電腦搬出來,給邵總看承辦公司反饋的活動計劃。兩個人討論了很久,從現場布置到酒品菜品都過了一遍,再抬頭時天已經全黑了。

邵明輝滿意地拍拍賀川的肩,毫無懸念地被賀川躲過去了,但他也不尷尬,兀自說:“川啊,你現在真的能獨當一麵了。這酒吧以後我要是不乾了,就轉給你,比給誰都放心。”

這是邵明輝第二次跟賀川酒吧轉手的事兒了,上次他就提過一次,賀川不樂意聽這些話,當時以為他在開玩笑沒在意,這次又聽見類似的說辭不禁上心了。

賀川皺眉,“你要走?”

“啊,沒定呢。”邵明輝摸摸鼻子,“我就是打個比方。反正就算我真要走,這個店肯定優先轉給你,多少錢無所謂,隻要你願意接。”

賀川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反問:“為什麼。”

“累了。”邵明輝半真半假地說,“想出去走走。”

“去哪兒?”

“不知道啊,回國看看吧,我都多久沒回去過了。”邵明輝忽然歎口氣,“好多我想見的人……都還沒見呢。”

賀川默不作聲地坐著,邵明輝也不知在沉思什麼,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幾分鐘。 賀川忽然站起來,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啤酒,擱在茶幾上,一人一瓶。

“邵明輝,”賀川語氣算不上嚴肅,但很認真。他單手扣著拉環,嗞啦一聲打開易拉罐,推到對方手邊,“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猛地被叫全名,邵明輝渾身一震,陪笑著說:“哪有啊!不說了嘛,我就隨便提一嘴,啥都還沒定呢。”

“有事兒開口,我肯定幫。”賀川沒追問,反正怎麼問也撬不開不想說的人的嘴,“彆整那死出。”

“這話說的,咱倆啥關係,有忙肯定找你。”邵明輝仰頭喝了口酒,“彆瞎擔心了。”

第26章 跳舞

賀川“嗯”了聲,看著啤酒冒出來的泡泡,問:“你要是回國,準備去哪?”

“回家陪陪我姥,再去咱學校看一眼。多少年沒吃那家烤扇貝了,怪想的。學校後山那家鐵板飯不知道還開著沒。”邵明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有個弟弟,是吧?”

賀川怔了下,隨即點點頭。

邵明輝托著下巴說:“他不是就愛吃那家嗎?你那會兒還總大晚上排隊給他捎飯來著——哎,他現在在乾啥呢?”

賀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他今晚沉默次數未免太多,半天都沒回話,隻是打開了自己麵前那罐啤酒。因為賀光的原因,賀川很少喝酒,除非是酒吧應酬推不過去才會沾兩口, 像今天這樣主動喝已經算反常。

“在歌舞團。”賀川過了很久,才輕聲說。

邵明輝能感受到氣氛一下子凝固,便不再就此事多嘴,乾笑著誇了幾聲“好厲害”,就岔開這個話題:“時候也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賀川倒沒在意氣氛,想到哪兒就問到哪兒:“對了,最近Carl沒找你?”

Carl是個中美混血的年輕人,還在上大學,是Sense的常客。他來Sense十次有九次都是為了找邵明輝,剩下一次是為了讓賀川給邵明輝轉交東西。

誰都知道,這種頻率的示好意味著什麼,邵明輝可不敢接,人家送他什麼他就還給人家什麼,絕對不糾纏半點。奈何年輕人性子太倔,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死纏爛打半年多還沒放棄。

提及Carl時,邵明輝的表情不太自然,扯了扯嘴角說:“沒,小孩兒嘛,能有啥長性。”

賀川正想問什麼,邵明輝便關上門走了,還不忘提醒他明天複查一遍活動預算表。

關門聲之後整間屋子恢複了寂靜,就像過去四年的每一個孤獨的夜晚一樣毫無聲響。賀川左手拿著酒,右手虛虛搭在沙發上,頭後仰靠著沙發背,長長歎了口氣。

小貓聽到客人離開,又看到主人這副惆悵的樣子,猶豫著走出來。

江汀剛剛一直躲在床底下,為賀川說自己“粘人”和關在臥室而不快。

外麵的話他一字不漏都可以聽到。因此,在邵明輝說到“弟弟”時,江汀就像是突然被灌下一大口蜂蜜檸檬水,酸和甜都直奔著嗆肺去。

門外的賀川喝起了幾年都不會碰一次的酒,一副不開心的狀態,吃過他很多鐵板燒的主人公很難不心軟。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江汀知道賀川過得並不好。他孤身一人,省吃儉用,像個苦行僧,小貓是這個遙遠的西海岸邊唯一看得見他的脆弱的生物,大概他當初也真的擁有過許多苦衷。

小貓試探地拉拉主人褲腳,仰頭奶聲奶氣地“喵”了聲。

是皮膚又犯癮了嗎?

小貓不懂,隻聞到酒香撲鼻,懷疑賀川是不是醉了。

賀川正沉沉地閉著眼睛,聽到動靜,趕緊把兜兜抱上沙發。

“兜兜,”賀川想起小貓以前說過老家在中國,於是問道,“你想不想家?”

江汀愣了愣,隨後點點頭。

想的。

賀川喝酒有點上臉,呼吸略顯急促,帶著氣聲說:“乖兜兜。”

小貓試探著比了個家的形狀,問他是不是在想家。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賀川很快否認。他不會想念地獄,卻會想念某個人。

“你說……他會在哪兒?”賀川忽然睜開眼,沒什麼焦點地看著窗外的路燈或是行道樹葉,擺擺手說,“他會冷嗎。”

他……嗎?

這個代詞在中文語境下聽起來都一樣,所以江汀默默猜測了一會,覺得應該是寫作“她”。

理由也很簡單,江汀曾在年少時聽過賀川戀愛的傳聞,知道對方是學院裡最漂亮的女孩子。江汀曾經親眼看到賀川和她走在一起,手裡還捧著一束超大的玫瑰花。江汀不認為賀川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喜歡上誰的類型,所以那個女孩既然能和他在一起,即便現在分開了也一定有特殊分量。用現在的話來說,她或許可以被稱作“白月光”?

江汀也不止一次地設想過,如果那個傳言中的戀愛對象是自己該有多好。可是對方敢大大方方地在賀川生日時買好九十九朵玫瑰,江汀卻連一束可憐巴巴的向日葵都不敢送出去,那麼白日夢終歸也隻能是白日夢而已。

就在此時,賀川露出難得的脆弱,這種反常戳痛了江汀。他真的不是很願意看到賀川為彆人這麼難過,卻還要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作為他的小貓去安慰。

“不會冷吧。”小貓把屏幕調亮,打字打得超級慢,“三月了,會暖和的。”

賀川摸了把長得略長的青茬,“可是他很怕冷。”

江汀像生吞了一整顆檸檬,想,自己明明也很怕冷的,為什麼賀川隻記得那個人。江汀不想再安慰什麼,為了自身的心理健康,他決定回房間去睡個好覺,不再理會賀川。

客廳裡的燈一直亮到了一點鐘。

一向守時的計劃控居然在沙發上坐了一個多小時。江汀趴在臥室的地毯上,看到賀川後來彎著腰,久久盯著手機,好像在翻信息記錄。

隨著風暴中心東移,加州溫度漸漸回升。天色日漸清澈,時常隔窗就能看到藍紫色的天際線和翻湧的白色海浪。

三月太陽最盛時,滿屋都是金燦燦的。

酒吧活動將近,賀川也比平日更忙,頭發許久沒理過,長得有點雜了。

賀川為了省錢,曾經買過一個電動推子,這樣就能自己在家裡理發。

賀川打開鏡櫃,拿出厚重的,打算開機時想起家裡還有隻貓,回頭高聲說:“等會機器會響,彆怕。”

江汀扭開臉。他才不怕,又不是真的膽小短腿貓。

賀川能感受到兜兜最近的彆扭——飯照要,藥照吃,就是不理人——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

賀川的提醒自然也沒得到任何回應,他沒辦法,隻好把浴室門關上好讓聲音小一點,然後對著鏡子,單手反著往後推頭發。

隨著機器嗡嗡作響,略長的青茬儘數掉落在毛巾上。賀川剃完頭順帶刮了個胡子,整個人看起來更利落了,頭發比原先還短。

他把浴室門打開,看到兜兜還在沙發上臥著,走近敲敲腦袋說:“我出門了。”

江汀連“喵”都不想喵。

賀川無奈:“心情不好?”

江汀從鼻子裡“哼”了聲。

賀川看了眼時間,估摸著還有一會,乾脆坐到小貓身邊,把電視遙控器放到爪子裡,哄道:“無聊就看電視。今天酒吧有活動,我回來肯定晚了。”

江汀就不樂意看電視,全是英文台,聽著好像小時候的英語聽力噩夢。

江汀一把拍開遙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