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公道,刑堂審判,顧淵也沒有插手的理由,便按照禮數落座一旁。
三長老點了點頭。
他回過身一擺浮塵,揚聲問:“陸寒雲!放出寒池妖物,殘害宗門弟子,其罪一,可認罪?”
陸寒雲揚起下巴,淡淡道:“不認!”
見其態度,三長老豎眉直怒:“在你師尊麵前!你還不認錯麼?”
陸寒雲而後道:“與師尊無關,我不認。”
座中的顧淵神情也是稍稍一變:“此罪責,有什麼可以指明是我徒弟寒雲所為?”
三長老答:“顧上仙,你的另一位徒弟墨鈞,就是人證。”
“陸寒雲做錯事還不知悔改,妄圖殘殺同門掩蓋罪證!更是我徒弟親眼所見!”
單映雪立即回道:“上仙遣送弟子後,我便去尋寒雲了,當時我見寒雲要殺墨鈞是真,其餘的,弟子不知。”
“這是你說的?”顧淵這才看向墨鈞。
墨鈞在顧淵的注視下抬起頭:“回師尊,確實乃為弟子所見,隻是依弟子看,也並非全是師兄之責,或許是有妖人蠱惑!我見師兄身邊似有催日閣中的魔修,隻是沒來及稟告師尊,這也是我之過。”
“摧日閣的人各個習的都是邪門歪道。”單映雪若有所思:“那魔修保不準有什麼可以迷惑心智的秘術,寒雲……修為不高,被迷惑在所難免。”
三長老扭頭問單映雪:“那他對自己同門出手的時候心智可缺?”
“寒雲他……”單映雪遲疑了。
三長老道:“如實回答便是!”
單映雪無奈答:“並無。”
聞言,三長老對陸寒雲厲聲追問:“那你想殺墨鈞,可是真!”
陸寒雲麵無表情:“是真。”
三長老頓時勃然大怒:“是不是蠱惑還不好說,若是勾結魔修,陸寒雲!你就太讓宗門失望了!”
陸寒雲沉默以對。
三長老道:“陸寒雲!你犯了兩條戒律,輕則刑台鞭刑,重則逐出宗門,你可認?”
陸寒雲卻說:“不認。”
“你!”三長老一怔:“陸寒雲,你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蠻橫無理,不思悔改!”
“師兄?你還不認錯?”墨鈞也開口道:“師兄對我起了殺意,我可以既往不咎,隻是師兄,你欠我一個賠禮,也欠同門弟子一個公道……”
突然間,陸寒雲大聲笑了起來,他笑得抖起了肩,直問:“認錯?”
“我何錯之有?”
“什麼時候,墨鈞說的話就是正理?”陸寒雲隻覺發笑至極:“可我卻說,封印乃為墨鈞所破呢?我要殺他不過是為清理門戶,你們也知道,我不過是一個築基期的人,論修為,他一個金丹,不是更有可能麼?”
墨鈞不緊不慢:“你是我的師兄,修為雖不如我,可是對於符籙陣法,我卻不如你,你是最熟悉師尊的人,師尊信任你,我也信任你,可你方才卻偷襲我想要殺了我,不然,你又怎麼可能傷得了我。”
“師兄,回頭吧……”
墨鈞惋惜歎道:“莫要再辜負師尊的信任了。”
陸寒雲手腕發緊,他倏爾抬頭,便望向遠處顧淵凝重沉默的麵龐。
“師尊……”
他忍不住問出聲:“你也是信他,而不信我麼?”
顧淵神色未變,這世上能入仙人眼中的人不多,他的弟子就在其中,隻可惜陸寒雲帶著期盼的眼神被視而不見,良久,他問出的話也落了一個空。
墨鈞挑眉直笑:“師尊也不會袒護你!做了惡事就該付出代價,師兄覺得呢?”
陸寒雲停頓了半響兒,終是慘然一笑:“你比樓裡的說書先生還要好,什麼好處沒落在我身上,倒是慣會往我身上潑臟水。”
他朝前踏了一步:“我說的話你們若是不相信!倒是有個辦法有可以證明!”
“長老,你不是有個返塵鏡麼?返塵鏡可以探過去因果,我和他往上麵照一照,之間發生了什麼不就都知道了麼?”
三長老捋了捋胡須,點頭:“若你二人願意,可以一試。”
可顧淵卻出聲拒絕:“不可。”
“返生鏡雖是可以看到過去景象,但是會折損根骨,稍有不慎,很容易導致修為全失,不可冒險。”
“損了便損了!”陸寒雲大聲忤逆:“反正我破骨頭上也不怕再多一個洞,墨鈞,你敢麼?”
他吼道:“你敢和我賭麼!”
“有何不敢?”墨鈞非但沒有拒絕,反而表現得比陸寒雲還要迫切,朝著眾人跪直了身板,目光如炬:“長老,弟子願意一試!弟子願意自證清白,哪怕根骨有失,弟子也在所不惜!”
他臂彎下是藏匿不住的笑:“弟子更怕真相不明,失了公道!”
陸寒雲怔怔地看著墨鈞,原本還有些希冀的心一下沉沒了。
不等他多想,就聽顧淵冷酷的聲音:“返生鏡非同小可豈能兒戲?森*晚*整*理我不允許我的弟子碰這樣東西,誰再提就滾出上清峰。”
席間頓時刮來一陣寒氣。
顧淵鮮少有發怒的時候,他在外人麵前向來不顯喜怒,平淡的神色卻有著十足的冷意。
墨鈞躬身微笑著:“弟子知錯。”
陸寒雲苦笑一聲,身體一震如墜冰窖,他總算明白墨鈞這底氣來自哪裡,顧淵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他看重的徒弟有什麼閃失?
陸寒雲自歎自嘲,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他覺得更疼了。
手疼,全身的骨頭都在疼,像是粉身碎骨,寸寸皮肉被慢慢割開。
落霞劍的劍氣摧殘著他的手臂,血流成了血線,可是他握著劍柄的手就是鬆不開,似乎不是劍離不開他,而是他不願舍了這把劍。
顧淵看著陸寒雲失望透頂的眼神,眉心一緊。
他衣袍一動,霎時間回到審判台上:“長老,他二人既是我座下弟子,既在此無法論出一個對錯,便由我自行處置。”
“顧上仙!”三長老忙說:“顧上仙是宗內大能,弟子們瞻仰您,莫要以功尋私!”
顧淵輕點了頭:“上清峰會給一個交代。”
他目光瞥向陸寒雲的方向:“我也相信我教出的弟子。”
顧淵是唯一有資格說出這話的人,他靠近陸寒雲,就想要將人帶走。
可是陸寒雲卻排斥地朝後退了退。
他不想瞧見顧淵失望的臉色,也不想看墨鈞高高在上譏嘲的麵孔。
“寒雲。”顧淵輕喚了一聲,見自己徒弟陌生的眼神,微微一怔。
陸寒雲回過神來,他抬起頭周遭的一切讓他難以喘熄,顧淵離他足夠近了,而他無路可走。
“師尊請慢!”墨鈞忽然高聲道:“弟子還有一件事要稟告長老和師尊!”
顧淵語氣不耐:“何事需要在此言明?”
墨鈞勾起唇:“弟子要說的,也是關於師兄的。”
他笑對陸寒雲問:“師兄,你當真清清白白?”
墨鈞的眼神扒開了他最後一層皮,□□的將他心底秘密展現了一個徹底,他看到了墨鈞眼底的笑意,最終潰不成軍。
墨鈞直勾勾地盯著陸寒雲:“弟子發現,師兄陸寒雲大逆不道……”
沒有語調起伏的話刺入了陸寒雲的肺腑,他做不到聽墨鈞說出那些話。
“夠了!”陸寒雲吼出聲,他料到會有這麼一刻,被袒露淩遲,被厭棄憎惡。
他握著落霞劍,拚儘全力一劍朝墨鈞刺了去,也如他所料一樣失望地看著顧淵擋下,他那微薄的修為在顧淵麵前不過爾爾,沒有誰的劍可以快過劍尊。
“寒雲,不可。”顧淵沉聲道,兩指捏住劍刃。
他護在墨鈞身前,衝著陸寒雲搖了搖頭。
陸寒雲沒有猶豫,握著劍柄的手腕一轉,劍刃朝著顧淵橫掃開,眼底的冷漠判若兩人。
“陸寒雲!你一錯再錯,還要弑師不成!”三長老大驚,他浮塵一掃,一招朝陸寒雲揮去。
“住手!”顧淵稍有愣神,瞧見三長老出手,立馬掠過去一道玄光落下,將三長老的招式儘數給擋了回去。
他話中夾雜著怒意,警告道:“我座下的弟子,我自己來管束。”
“還望長老自重!”
顧淵這一聲嗬斥,其餘人不敢再上前。
陸寒雲毫無反應,木訥的眼神叫顧淵一陣心悸,他回過頭朝陸寒雲伸出手:“寒雲……先隨我回去。”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師尊在……”
“可你還是護著他!”聽到顧淵說的話,陸寒雲歪頭嗤笑一聲,再也忍不住,多年來的怒氣在這一刻傾吐而出。
“你知道他有錯!卻還護著他!”
陸寒雲不相信顧淵當真一點都察覺不出,孰是孰非該是他這個師尊最為清楚,但是顧淵沒有站在他這一邊,他護著墨鈞的每一個動作無疑不是在他心尖淩遲。
陸寒雲吼完更覺得可笑:“師尊,我回不去了。”
他舉起劍,指著顧淵:“我陸寒雲,最不稀罕的就是施舍!你選擇了他,就沒有我!”
顧淵心中震顫,一時枯寂沉默。
三長老嗬斥道:“陸寒雲!你還知道你麵前站的是誰麼!”
“他是你師尊!你怎能如此……”
陸寒雲顫笑:“我逾越多次,早就不差這一回兒了,今日我自行請罪,您可滿意?”
“寒雲……”顧淵喉間滾動,半響兒,又朝陸寒雲伸著手,像過去一樣放低聲音輕哄道。
“不……我並非……”
他唇齒翕動,話止於此。
“先放下劍。”
陸寒雲嘴角扯了扯,笑時身體都在顫動,他垂眼喃喃:“陸寒雲錯事做儘……”
他既然殺不了墨鈞,總歸要給自己一個體麵。
陸寒雲有一個秘密。
他同樣不敢想象顧淵要是知道了這個秘密會怎麼處置他,過去唯一的師徒親情換了新人,他不敢多想。
或許顧淵會後悔收他為徒?
陸寒雲不知道。
但現在他後悔了……
他後悔顧淵把他撿回山上。
陸寒雲不再猶豫,落霞劍氣蕩開,隻是最終他卻把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他的心思磨滅不了,與其昭昭被視為罪人,被至親拋棄,被眾人嘲笑口誅筆伐,不如一死了之,留下一具乾枯屍身罷了。
他活不成了。
從墨鈞上山之後,從被其窺探秘密開始,陸寒雲就知曉,自己注定是活不成了。
“寒雲!你要做什麼!”單映雪見其動作,驚呼出聲,“快放下劍!”
“寒雲!你先聽師姐說……”
落霞的劍氣已經讓他身上皮開肉綻,白衣染血,傷痕累累。
“不!”陸寒雲的聲音啞得不像話,沉悶像是從肺裡扯出來的,“這劍,是屬於我的。”
顧淵沒有一點猶豫,腳尖點地就瞬間飛向陸寒雲,他直取陸寒雲手中的落霞劍,一時玄光四起。
陸寒雲的聲音和風一樣輕:“師尊養育之恩,我自當感激涕零,如今陸寒雲罪無可恕,當以死謝罪。”
“寒雲!”顧淵伸出手。
分明他二人已經足夠近,可是轟隆一聲!
破空而來的一道天雷直接降在陸寒雲的麵前,直逼得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