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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想著分一些回去研究一番,也讓家裡的莊子先種上。

他們這些人當然不缺糧食吃,可是誰身後沒有一個大家族?哪個家族名下沒有無數的土地和佃農?

然而桓羿隻當看不懂他們暗示的眼神,見他們看得差不多了,就轉頭吩咐小喜子將這些紅薯都搬下去存放。然後不等幾位大人想好怎麼開口,就笑著道,“這紅薯是個新鮮東西,今日就請諸公也留在宮中一同品嘗吧。”

眾人一聽就知道皇帝沒有賞賜的意思,不過也是,統共就這麼一點,留做種子,估計最多隻能種幾畝地,皇帝想留著也很正常。分不到,能嘗一嘗也不錯,於是便都矜持地應了。

反正今年沒有,明年也肯定會有。

從發現新作物的激動之中平複下來,不少人看著桓羿,心裡也不免有些複雜。這位陛下,似乎從來都不在大家的預估之中。

原以為他是個低調不起眼的,卻不料不知不覺之間,就把皇位攥到了手上。須知曆來謀朝篡位,即使是父子兄弟之間,也多的是血流成河。似桓羿這般兵不血刃的,反而是異數。

好在他登基之後,沒在朝中做什麼大刀闊斧的改革,看起來十分和氣的樣子。

然而他們剛剛被這種表象蒙蔽了一會兒,這才一年時間,他就拿出了從海外尋回的高產作物。這海船是什麼時候出海,什麼時候回來,具體情況如何,他們這些人竟是半點都不知曉。

倒是有人聽說過皇後跟江南幾個世家合起來做生意,當時並未多想,此刻回想,卻是不免心驚。

看來這位陛下很喜歡這種不顯山不露水,潛移默化就達成目的的方式。

這種手段,比起強硬的改革更令人忌憚。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矛頭就對到自己頭上來了,而很可能直到事發,自己都根本不清楚。

這讓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決定打起精神來應付他。

在他們思緒紛紛的時候,膳食準備好,尚膳監的人就過來擺桌子了。不多時,流水般的盤子就被呈了上來,眾人連忙低頭去看,便見過半的盤子裡裝的都是自己不認識的食材,想來就是紅薯了。原本外表看著黑不溜秋,做成菜品卻十分好看。

等菜上完,桓羿便招呼所有人入座,“都來嘗嘗皇後的手藝。”

“這是皇後娘娘做的?”眾人一驚,本來已經坐下了,又連忙站起來,朝著後宮的方向一拱手。

桓羿含笑道,“皇後精擅廚藝,這幾日都在廚房裡研製各種紅薯製成的菜品。”現成的機會,他當然要替甄涼攬一些名聲。

幾位大臣連連告罪,又稱讚皇後心係百姓雲雲。

桓羿聽得滿意,這才讓他們都坐下,然後自己先動了筷子。

這些菜色當然不是甄涼研究出來的,而是上一世曾經出現過的,她隻不過是提前弄出來,省得再走彎路。

紅薯微帶甜香,口感自然是很好的。雖說吃多了對腸胃不好,但現在這還是新鮮東西,而且每人分到的分量也不算多,倒不必擔憂這個。所以幾位大人都吃得十分滿意。

原本這麼高產的雜糧,他們對味道本來並不報太多的期望,隻想著能讓底層百姓果腹就好。卻沒想到,滋味竟是這麼好。

如此一來,做得精細一些,富貴人家的餐桌上也能出現,紅薯的價值自然也會提高幾分。

他們心裡盤算著,又將桓羿、皇後和這紅薯誇了又誇,尤其是潘致遠,還當場作了兩首《紅薯%e5%90%9f》。等這詩傳唱天下,紅薯的名氣也就打出去了。

吃完飯,時間已經不早,他們自然不會耽擱,都告辭出宮了。

等紅薯真的推廣開來,勢必會給整個大魏帶來巨大的影響。這麼大的事,須得儘早回去,跟幕僚們商議一番。

桓羿十分滿足地讓人收拾了桌子,自己起身往後麵去。

一見甄涼,他就忍不住朗聲笑道,“阿涼,有了這紅薯,十年之內,我大魏的國力必然能再翻一倍!”

甄涼一挑眉,“陛下這事飲了多少酒?”

回話的是小喜子,他低著頭,不敢看甄涼,“陛下與幾位大人說得高興,都喝了不少。”要不然,潘大人也不至於會在禦前做起詩來。

甄涼聞言,又好氣又好笑,但最終也沒說什麼,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好在桓羿還保持著幾分神智,倒沒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甄涼打發他沐浴梳洗,把人安置在床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結果這口氣鬆到一半,人就被兩條堅實的胳膊抱住了,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人已經倒在了龍床之上,被桓羿壓著。他的吐息都是滾燙的,還帶著幾分酒香,興奮不已地喚她,“阿涼。”

甄涼哪裡忍心拒絕他?

再說這本來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這麼一來,不免就放縱了一些。等到結束時,甄涼已經沒力氣下床去收拾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

夢裡是個春日,晴天,宮裡的桃花開得極好。

好不容易處理完政事,得了一點閒,她就推著攝政王出門去曬太陽。——這兩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太醫也沒有法子,隻讓養著,可是整個大魏的擔子都壓在他肩上,又怎麼能放得下心去調養呢?

甄涼看著他越來越消瘦,身上的衣裳越來越寬大,人看起來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心裡憂急如焚,所以但凡能偷一點空,就像讓他休息。

太陽照在身上,桓羿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一直在小聲跟她說話。

而且說的不是政事,而是一些生活瑣事。

不知什麼時候,俊美清瘦的男人靠在輪椅裡睡著了。甄涼住了嘴,轉到前麵蹲下來,盯著他看了半天,從眉眼看到泛白的唇色,心中湧起無限的憐愛之情。

有一瞬間,她想親他一口,但不敢。

最後隻是將他膝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截。

醒來時那種惆悵還留在心間。甄涼一時回不過神。就在這時,腰上箍著的胳膊突然用力,她被按進了一片寬厚結實的%e8%83%b8膛,整個人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抬頭看著睡得無知無覺的人,她忍不住張嘴在他身上啃了幾口,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湧了上來,而且難以遏製。

桓羿就算睡得再沉,這麼折騰也要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拍了拍甄涼的背,輕聲問,“怎麼了?”

甄涼仰起臉來看他。

現在的桓羿,身體健康,體格健壯,沒有半點夢裡的柔弱之感。

她恍然回過神來。

一切都已經不一樣。

上一世的那些記憶,已經是很遠很遠的事,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絕不會發生在現實裡的夢。

第120章 番外一·某個角落

霍青一邊往灶膛裡填柴火,一邊嘴裡念念有詞,複習著昨日新學的幾個句子。

等到米粥的香味彌漫整個廚房,她才熄了火,將燒剩餘的柴抽出來熄滅,放在一旁留待下次,然後小心刨開剩下的火炭,將四個紅薯放入其中,再仔細用火炭和灰蓋好。

等到鍋裡的粥涼得差不多,紅薯也就被烀熟了。

霍青將火裡埋著的紅薯扒拉出來,外麵的皮燒得微焦,能聞到一股很明顯的甜香。

這種在灶火裡烀出來的紅薯,要比直接用水煮的味道好得多,也甜得多。這吃法還是霍青自己發現的,自那之後,她就不再將紅薯切碎放在米粥裡煮了。^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她將鍋裡的粥盛進碗裡,紅薯扒皮,端進屋裡,去叫躺在床上的父親,“爹,吃飯了。”

床上的人咳嗽了幾聲,慢吞吞地坐起身下床。他的臉色是蠟黃的,時不時輕輕咳嗽一聲,但又迅速咽下去,怕被女兒聽見,又白白心焦。

他披好衣服,在木桌前坐了下來。

米粥雖然清得能照出人的影子,但好在還有甜滋滋熱乎乎的紅薯。一頓飯吃完,父女倆都有種飽腹的滿足感。

霍青收拾好碗筷,對父親道,“爹,今兒天氣好,待會兒我把椅子搬到屋簷下,讓你曬曬太陽。”

“不用,一把椅子,我自己搬。”霍父拒絕道,“你今日該去上工了,早些出門,彆誤了時辰。”

“曉得了。”霍青應道。

昭靜皇後名下的三大院,每個月都會下發一筆救命的錢,隻要求做五天義工。霍家隻剩下父女兩個,一個是病人,一個是未成婚的女子,所以可以領兩份錢。

這幾年,全靠這筆救命的錢,父女倆才勉強活過來。雖然父親病著,霍青一人要做滿十天的工,但依舊十分滿足。

收拾完家裡,霍青就被父親催促著出了門。

經過巷子時,看到幾個大娘湊在一起說閒話,遠遠地看到她,就都閉了嘴。霍青一聽就知道她們是在議論自己,她也不理會,目不斜視地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從幽長的巷子裡出來,到了街上,一下子就熱鬨起來了。

三大院的工坊都在皇宮附近,越靠近這邊,就越是熱鬨。霍青在路上遇到了幾個相熟的姑娘,便相互提問,複習昨日學習的句子。

其中一個姑娘羨慕地看著她,“霍青,你記性真好,學過的東西都能記得住。不像我,睡前明明背得好好的東西,一覺睡醒就都忘光了。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去考學?”

提到“考學”二字,霍青不覺連腰杆都直了些,眼睛裡也帶上了光彩,勸慰道,“這是個熟能生巧的事,一遍記不住就多記幾遍,一天記不住就多記幾天,總能記住的。”

其實她並不覺得自己比彆人聰明,隻是家裡需要她撐起來,就不得不用上全副精神,不敢耽擱一天。

早一天考學,就早一天能帶著父親過上好日子。

工坊裡管飯,午間可以休息兩刻鐘,給她們吃飯。這是一天之中,霍青最期待的時刻,因為徐師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講課,一篇課文,一篇數算,一篇西洋話,全都是有例可循的東西。

徐師講的東西都不複雜,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隨到隨學,等得到了她的認可,就能去報考開設在宮中的幾大學院了。

霍青的目標是今年才設立的西洋語。

說是西洋語,但是據她在街上聽來的消息,從南洋出海,一路其實會經過幾十上百個國家,各有各的語言。她們如今主要學習的,是一個叫莫臥兒的國家的語言,彆的隻有學院裡才教。

聽說從學院結業之後,就會被各家船隊招攬,隨船出海。其實對霍青來說,這份工作並不太合適,畢竟一去就是好幾個月,不能回家,也就照管不到家裡生病的父親。

但和父親商量過後,最終還是決定報考語言學院。蓋因這個學院今年才剛剛成立,急缺生源,報考的門檻也低,幾乎不會被刷下來。而且學成之後,立刻就能找到去處。何況等她能隨船出海,也是幾年後的事了,到時候有了錢,說不定父親的病早已治好。

她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