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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文武百官到前麵的樓上放花燈,曹皇後便讓女眷這邊直接散了。因為她並不去湊這個熱鬨,女眷們便也不方便跟去,於是各各準備出宮回家。

反正回去也不愁沒事做,上元燈節從十四日到十六日,整整三日徹夜不歇,有的是熱鬨可看。

穆老夫人果然並不湊這種熱鬨,也不放心甄涼一個人去,所以從宮裡出來,她們就直接回家,洗漱之後便睡下了。

甄涼卻有些睡不著。古人說“孤枕難眠”,她現在是真切地體會到了。如果說今天之前她尚可忍耐,那麼今日見了桓羿之後,就很難按捺住心頭的躁動了。

她忍不住想,幸好今日桓羿沒有開口,若他真的要她留下,甄涼是無論如何無法拒絕的。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得遠遠傳來一陣響動,估計是穆將軍回來了。他隨駕去放花燈,既然人回來了,想來宮裡已經散了。那桓羿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窗欞發出一陣輕輕的敲擊聲。

甄涼被這響動一驚,驟然清醒過來。按理說,這是在將軍府,守備森嚴,不可能有什麼毛賊跑進來,所以這種異常,也就顯得格外地罕見。甄涼正自猶豫,不知該不該叫人過來,但不等她做出反應,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阿涼。”

“殿下?”甄涼驚得甚至忘了改稱呼,直接從床上跳下來,幾步走過去打開窗戶。

果然,站在窗台前的人,不是桓羿又是誰?

今晚是十五,月色很好。而桓羿就站在明亮皎潔的月色之中,像是一個美好得難以置信的夢。甄涼一時不敢確認真假,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他一下,直到觸到了真實的人,才回過神來。

正要收回手,卻被桓羿一把抓住,含笑問,“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殿下?”甄涼似乎直到此時才確認了來人,她眨了眨眼,“您怎麼……”

這種□□到彆人家去偷香竊玉的事,實在不像是桓羿能做出來的,叫甄涼如何能不吃驚?驚喜,心虛,慌亂等種種情緒一股腦兒地湧上來,讓她一時有些無措。

桓羿輕聲道,“今晚的夜色這樣好,我怎麼都不舍得就這麼睡過去,思來想去,還是來看看你。”

這話正暗合了甄涼自己的心情。在桓羿來之前,她也確實正輾轉反側,舍不得就這麼睡了。

但她依舊還有許多不解的地方,“將軍府守備森嚴,您是怎麼進來的?”

她沒聽到任何騷亂的動靜,看起來似乎沒有驚動旁人,但——這怎麼可能呢?家裡的守衛可都是出自西北軍!若穆家能這麼輕易讓人摸進來,那銀州城和城外那些寨堡也不必守了,直接拱手讓人便可。

“自然是,跟著穆將軍進來的。”桓羿往她這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

甄涼驚得瞪大了眼睛,意識到他的意思,臉上立刻燒了起來。就算是桓羿,顯然也是無法繞過將軍府守衛的,但若是將軍府的主人親自領他進門,那自然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可是這也就意味著,穆將軍已經知道

“彆擔心,一切有我,絕不會傳出去任何閒話。”桓羿卻依舊笑著,安撫了一句,又問,“夜風有些冷,阿涼真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甄涼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讓開窗口。

直到桓羿攀著窗台爬進來,她才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他既然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那自己完全可以給他開門,為何要爬窗?

不過這時候反應過來,已經遲了。桓羿在她麵前站定,反身關上窗戶。沒了月光,屋子裡瞬間暗下來,但旋即,一抹淡淡的光華從桓羿指尖亮起,等到那光亮穩定下來,甄涼才看清,他捧在手心裡的,竟是一盞小小的花燈。

燈不過巴掌大小,做工卻十分精巧,雕鏤出各種各樣的造型,隨著燈火跳躍,在牆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本來想跟你一起上街看花燈,但這會兒出去也是人擠人,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兩個人待著,可以清清靜靜地說會兒話。”桓羿將手裡的燈遞到甄涼麵前,“不過好歹是燈節,總要應應景。”

甄涼伸手接過花燈,轉身將之擺在旁邊的桌上。

結果再轉過身,就直接撞進了桓羿懷裡。說要跟她兩個人清清靜靜說會兒話的人,根本沒打算兌現,直接劈頭蓋臉地%e5%90%bb了下來。

兩人倒進床鋪裡時,甄涼的手在空中胡亂地抓了一下,正好抓住了床幔。在一陣劇烈的晃動之後,原本被玉鉤束著的床帳驟然散開來,遮去了一室春光。

第114章 立後之議

寅時剛過,桓羿就睜開了眼睛。

他沒騙甄涼,昨晚他確實是跟著穆將軍的回來的,為此還受了不少穆平海的白眼和冷臉,等他進後院時,穆將軍是板著臉提醒他,男未婚女未嫁,不要鬨出太大的動靜。

雖然被人當賊似的防著,但桓羿心裡挺高興。

他一直希望甄涼能有家人,不將自己當成唯一的感情寄托,而現在,這些都實現了。穆將軍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事,隻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他這種婚前去爬心上人窗戶的做法,自然難免失之輕浮。

若不是他再三保證,就是來跟甄涼商議婚期,絕不會讓這消息走漏半點,說不定還進不來。

所以雖然今朝中沒什麼事,但天亮之前,他就得離開了。

桌上放著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了,屋子裡一片漆黑。冬夜裡,連空氣都是冰冷的,就令人眷戀溫暖的被窩。何況懷裡還抱著心愛的人。

難怪古人總說,溫柔鄉便是英雄塚,這樣的時刻,想要起床,果然需要極大的毅力。

但考慮到天亮了還沒走,穆將軍搞不好要親自進來抓人,桓羿終究還是以絕大的意誌力,控製住了自己。他小心地鬆開甄涼,避開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這一起身,他才發現自己的衣裳大半都被甄涼壓住,想要全部抽出來,必然會驚動她。

桓羿摸著手裡的衣角,忍不住想到了那個“斷袖”的故事。不過這黑暗之中,他手邊連刀子都沒有。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小心地將衣服直接脫了下來。

他下了床,被冰涼的空氣凍得打了個哆嗦,連忙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穿上,然後輕手輕腳地翻窗戶出去了。

結果才從甄涼的院子裡出來,就發現等在這裡的,除了跟著自己出來的衛隊,還有穆平海。穆將軍板著臉,一直把人送出府門,這才歎著氣回屋。

穆夫人被他的動靜驚醒,低聲問道,“走了?”

“走了。”穆將軍沒好氣地回答,但說完了,又怕妻子跟著擔心,補充道,“陛下說了,等到春暖花開,就提立後的事。”

穆夫人聞言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甄涼醒來時,床上隻剩下一件被自己揉得亂糟糟的中衣,她挑開床帳看了一眼,見桓羿已經走了,不由有些失望。結果放下帳子一轉頭,就看到了被擱在枕頭上的玉佩。

身為帝王,桓羿身上自然隨時帶著許多飾品,不過大都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也沒有特彆的意義。

大概他走的時候天還沒亮,也不方便留下話來,所以才特意放下這麼一個東西。

但甄涼將這玉佩握在手中,原本失落的情緒立刻就被安撫了。││思││兔││網││

她起床換了衣服,將桓羿留下的中衣藏好,這才出門去叫人打水洗漱。——將軍府素來節儉,府中沒有幾個仆人,倒是收留了一些殘疾的士兵在府中做護衛,平時也打理一些雜事。但像貼身伺候這種事,自然是沒有的。所以甄涼現在雖然已經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但也沒有貼身使女,隻有兩個婦人負責院子裡的雜事。

飯也是在前麵一家人一起吃的。

既然穆將軍知道桓羿來了,那家裡其他人恐怕也知道了。這讓甄涼有些不好意思見人,但這是避不開的事,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好在老夫人和穆夫人都沒說什麼。但吃完了飯,穆夫人就來了她的院子裡,拉拉雜雜說了許多的話,這才漸漸引到婦人生產之事上,大概是想告誡甄涼,彆在婚前弄出孩子來,否則會成為抹不去的汙點和醜聞。

哪怕孩子是皇帝的,也一樣。

不能生這件事,甄涼還沒有跟穆家人提過,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也怕他們跟著白擔心。反正過些年,該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因而此刻隻好佯裝羞澀,低著頭不說話。

穆夫人說完了這些,又轉到桓羿之前留下的話上,“陛下跟你商量過了嗎?說是等開了春,就在朝上提立後的事。”

其實昨晚並沒有來得及說,但甄涼明白桓羿的意思。他們都不想繼續這樣分離,成親自然是越早越好。所以她便點頭道,“說過了。”

穆夫人看著她,既高興又擔憂,“好孩子,是我們對不住你。你有今天,全靠自己努力得來。但是我一想到這事,還是忍不住擔心。宮裡不比彆處,皇後雖然尊貴,卻也有必須要麵對的難處。你……”

如果甄涼真的是自己的親女,穆夫人是絕不會願意她入宮的。然而現在,不論從哪方麵來說,他們都已經沒有反對的餘地了。

“我知道。”甄涼把頭靠在她的肩上,“您彆為我擔心。殿下很好,我也會好好的。”

……

桓羿說到做到,當天氣轉暖,桃樹上打滿花苞時,便有朝中官員上書,催促皇帝成婚。

畢竟,今年桓羿已經二十一歲了,這個年紀雖然不算晚,但放在尋常人家,許多人的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而且按例,除了朝中每十日一次大朝會,讓在京官員們能跟皇帝聯絡感情之外,每個月的初一,四品以上官員的家眷都要入宮向皇後問安,走一走夫人路線。後宮沒有個女主人,這事就操辦不起來了。

所以這道奏折一上,立刻就引來了不少人的附和。一時之間,朝中請求皇帝儘早立後的奏折堆滿了桓羿的案頭。

這件事本來就是他自己授意下麵的人先提的,所以看勢造得差不多了,桓羿便發旨到禮部,讓他們籌備選秀事宜。這一回因為隻選皇後,不留嬪妃,所以桓羿不欲大動乾戈,便隻在兩京官家女子之中挑選,讓他們擬一份適齡女子的名單送上來。

這消息一出,禮部的門檻立刻就被人踏破了。

雖然大多數的大臣,並不屑於走幸進的道路,讓女入宮去博一家子的榮華富貴。但這是選皇後,與選妃又不是一回事了。既然皇帝沒說拒絕高品官員家的女,那大家都有機會不是?

曆朝曆代,皇室防範外戚,也往往是在幾代之後。但是大魏立國至今也不到三十年,雖然經曆了三朝帝王,但還真沒有像樣的外戚——包括曹皇後的母族,也都是開國時靠軍功掙來的爵位,並非靠著女的裙帶關係。

所以現在桓羿以皇弟的身份繼位,為了穩定朝堂,拉攏大臣,選一位高官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