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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之這一條路了。

無論是她還是桓羿,想來都不會願意接受這個結局,所以在那之前,她就主動堵死了桓衍開口的可能。

這個未亡人的身份果然好用,雖然會帶來一些麻煩,但也徹底解決了一個隱患。相信將來桓衍都不會再想聽到“越王身邊的女官”這個人了。

甄涼已經漸漸止住了那種劇烈波動的情緒,正斟酌著該如何開口跟桓羿提起自己的打算,就突然聽見他道,“阿涼,你出宮去吧。”

這一驚非同小可,原本因為機會難得,甄涼還依戀而不舍地半靠在桓羿身上,聽到這句話,霍然直起身,不敢相信地看向桓羿,“殿下說什麼?”

“我說,你出宮去吧。”桓羿顯然並非一時衝動,條理清晰地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留在宮中,皇後為了給皇帝一個交代,必然要處罰你。既如此,倒不如直接被逐出宮,也解了我們的後顧之憂。”

“殿下請聽我說!”見他神色肅穆,顯然是在認真考慮這個辦法,甄涼急了,連忙道,“皇後娘娘這邊是可以爭取的,她今日將我保下來,就是已經跟皇帝離心的表現。我如今不方便回到殿下`身邊,倒不如留在皇後那裡,正可以將她拉攏過來。”

“怎麼這麼著急?”桓羿故意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將來也是要出宮的。如今你不過提前一陣子出去,在外頭打點一切,等著我出去。若是留在宮中,又不在我身邊,將來再想走就不那麼容易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但甄涼隻心動了一瞬,就搖頭道,“正因為殿下要出宮,才更要留個人在宮裡。否則將來宮裡宮外的消息傳遞,必然會受到影響。”

出宮樣樣都好,隻是宮裡的消息傳遞不會像從前那麼方便了。隻憑如今種下去的那些釘子,沒有人居中策應安排,很難將他們組織起來。

原本要留個人在宮裡,還有些紮眼,但如今自己趁此機會離開和光殿,不管是留在六宮局還是去萬坤宮當差,都可以正大光明留在宮中,幫桓羿將這些事情擔起來。

可桓羿怎麼會放心她一個人留在宮中?

今日發生的事,已經給了他很大的刺激。處在弱勢的人,再怎麼小心謹慎,總會有顧及不到的時候。若不是甄涼自己警醒,今日的結局隻怕會很難接受。所以他更不願意讓甄涼再置身危險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氣,放緩語氣道,“宮外也有許多事需要你打理,宮中的事,可以交給彆人。”

“可是……”

“甄涼。”桓羿打斷她,“我現在很後悔,若四年前的我不是那麼沒用,若我早一點承擔起這份責任,也許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母妃不會死,我們母子不會天人永隔。可不管我多後悔,已經發生過的事不會改變。”

“殿下……”甄涼又想哭了。

“所以……”桓羿伸出手,在她的臉頰上珍惜地觸碰了一瞬,“阿涼,彆讓我將來後悔。”

激蕩的情緒如同海浪般在她的心底翻湧,但是這次甄涼忍住了,隻是死死地咬著唇。

她不認為桓安這回對付她,是因為發現了桓羿的弱點,因為就連甄涼自己也不知道,桓羿究竟將她放在了什麼樣的位置上。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

桓羿要出宮,所麵對的是艱難險阻、危機重重。在這樣的時候將她打發走,是因為她是投鼠忌器的那個“器”,說不定會在關鍵時刻妨礙到桓羿的計劃。畢竟桓安和桓衍都已經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未必不會再利用一次。

甄涼不想讓桓羿自己去麵對這些,可是更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到他。

“好。”她用了所有的力氣,努力擺出平心靜氣的樣子,“我走。”

“好了。”桓羿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儘力輕鬆地道,“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你這是什麼樣子,倒像是生離死彆似的。出了宮才有你忙的,將來的越王府到底是什麼樣子,就看你了。”

“我知道。”甄涼也迅速整理好了情緒。

桓羿的戰場不光在後宮,更在朝堂。這麼一想,自己出宮之後,放開了手腳,說不定更能幫助他。

……

第二日桓羿就去求見了皇後。

“你倒真是稀客,”皇後見了他,故意道,“若不是你身邊的人出了事求到我頭上,我隻當你是連萬坤宮的門往哪邊開都忘了呢。”

她現在已經徹底轉變了心態,再看桓羿這個弟弟,心情也頗為複雜。

“皇嫂就不要埋汰我了。”桓羿求饒,“明明是怕擾了皇嫂的清靜,才不敢過來打擾。若皇嫂不棄,那往後我就真要時常走動了。”

“那就常來,下次再忘了,本宮可不會這麼輕饒。”皇後說。

彼此都話裡有話,隻是淺淺的試探,但是彼此都很滿意這個結果。

桓羿這才道,“今兒實在是愧對皇嫂,若不是我身邊的人不成器,惹惱了皇兄,也不會讓皇嫂為難。不如儘早處置了此事,皇兄那裡也好交差。”

“哦?依你說,此事該怎麼處置好呢?”曹皇後問。

桓羿道,“自然是秉公處理。”

曹皇後抬手點了點他,“滑頭!”要是真的秉公處理,那宮規裡可沒有相關的規定,既然沒有規定,那甄涼也就不算犯事。而且宮中,私底下供奉亡人的,也不單是她一個,隻是沒人像她那樣帶著牌位到處跑就是了。

所以這種事是不能深究的,如若不然,所有相關的女官都處理掉,皇後手底下該沒人辦事了。

而且,要說甄涼有什麼錯,那就是因為此事,驚了皇帝的聖駕。

可堂堂天子被一塊牌位嚇到,傳出去隻怕會讓人笑話。

所以這件事要處理,隻能大事化小,有限度地追查一下即可。皇後看了桓羿一眼,道,“你特特走這一趟,總不會是為了讓本宮秉公處理的。若再不說,本宮當真處理了,你可不要後悔。”

桓羿隻好將自己的打算說出,“我想著,她們拋家彆業地進宮,也是可憐人。如今犯了事,再留下來也不便,不如遣送出宮便罷了。”

皇後這回是真的驚奇了。

她本以為桓羿是來求情的,怎麼現在看來,竟真是個“秉公處理”?

要知道,就連她都沒打算把人趕出去,隻預備小懲大誡而已。畢竟甄涼一直在馮司膳背後為她出謀劃策,對皇後來說也是個可用的人才。她以前顧慮甄涼,怕她被皇帝看中,如今倒沒有這樣的顧慮了,說不定可以重用。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自家人知自家事,外頭的人不知道就罷了,她還不清楚嗎?這宮中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還真當人人都願意來不成?

桓羿想把人送走,說不得真是為了甄涼好。畢竟她還這麼年輕,才十幾歲的女孩子,將年華都蹉跎在這深宮之中,才是可惜。

這麼一想,便覺得這個處置極妙了。

若真說起來,將人遣送出宮,皇帝那裡自然是更好交代。因為無論誰來看,這都是很重的處罰。

昨日事發之後,皇後已經叫下頭的人去清查,宮裡的女官數目不多,具體的情況也早就已經報上來了。這會兒她也不跟桓羿繞圈子,直接道,“宮中還有兩個女官也被查到過私底下祭祀,在宮中如此行事,畢竟不妥,就將她二人與甄掌讚一道遣送出宮吧。”

言下之意,查出來的就這兩個,沒查出來的,自然就不必追究了,隻要以後也查不出來,自然相安無事。

而有另外兩人一同被遣送出宮,也就不顯得甄涼獨特,不會惹人注意了。││思││兔││在││線││閱││讀││

這顯然已經考慮得十分周全,桓羿也沒什麼可補充的地方,便點頭道,“就依皇嫂所言。”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曹皇後便也沒有耽擱,又過了兩日,甄涼和另外那兩位女官,就一同被遣送出宮。因為時間緊迫,她們隻來得及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東西,甚至沒怎麼跟熟悉的人道彆,就匆匆離開了。

說來也巧,桓衍這時也想起了甄涼。倒不是他對甄涼還有什麼想法,自從看到那個牌位之後,甄涼已經徹底被隔絕在了他的“食譜”之外,絕不會再生出任何綺念。

隻是這件事太過離奇,若不是桓衍確認當時隻有自己和宸妃二人在場,不會有第三人知曉此事,他都要以為甄涼是知道了自己的隱秘,所以故意這般行事了。

還有皇後,來得也太湊巧了些。

雖然她後來說出來的理由是十分充足的,但桓衍本來就是個多疑的人。而且作為上位者,這種多疑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隻要他覺得可疑,就幾乎可以定罪了。

所以他稍微冷靜下來之後,越想越是生疑,這日就索性去了皇後的萬坤宮用膳,順便詢問此事。

哪知皇後聽他提起來,卻是態度如常地道,“正要向陛下稟報,後來臣妾清查後宮,才知道從前就有女官私底下在宮中祭祀,被人拿獲。隻因她們是在節日裡祭祀家人,宮規之中又沒有說過不許,所以當時並未懲戒,是臣妾疏忽了。如今那兩位女官都已經被找到,臣妾想著,須得立個規矩,才好叫其他人心生敬畏,就決定將這三人遣送出宮,再不錄用。”

“人已經走了?”桓衍有些吃驚。

曹皇後道,“這是宮正司那邊安排,臣妾並不知具體情形,可要叫人過來問問?”

見桓羿點頭,她就讓人請來了宮正司的宮正,然後得知三人今日一早才剛剛出宮。

這個時間也有些巧合,可皇後不會知道自己今日會來問。而且後宮中的事,皇後從未懈怠過,倒是每次都處置得十分及時。這麼想著,桓衍心中的懷疑淡了一些,又問起宮裡其他事。

果然皇後全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就是那天他順口說的,給張婕妤晉位,讓陳美人搬到清涼殿偏殿的話,皇後也已經安排停當,連兩位嬪妃都已經搬完家了。

這下桓衍更是懷疑儘去,反過來怕自己多提當日之事,讓皇後察覺到什麼,便暫且將此事擱下。

……

明麵上,桓羿如今雖然常常出宮,但是在宮外是沒有正經住處的。

他每次出宮都是跟那群紈絝子弟廝混在一起,不是在酒店就是在花樓,天黑前一定會回宮,也不需要住處。

不過既然要在宮外經營勢力,自然不可能真的沒有。隻是明麵上跟他沒什麼聯係,都是私底下置辦的而已。所以甄涼出宮之後,很快就順利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這是一處幽靜的院子,地方稍微偏僻了一些,所以占地很廣。明麵上,他屬於某個已經離開京城的家族,如今租給外地入京的行商居住,而實際上,留在這裡的人,負責的也確實是商業上的事。

甄涼到了這裡,稍作休整,便開始了解桓羿在宮外的事,準備將這邊的事情都管起來。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才多長時間,桓羿竟然就已經置辦起了好大的一份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