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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睜開眼,發現一切如常,那隻是自己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而是一段桓衍絕不願意想起的回憶。

當年,宸妃被他逼著在先帝靈前殉葬,他送了毒酒和白綾,可是宸妃都沒有選,她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柄匕首,生生往自己身上紮了七刀才斷氣,噴濺的血液染紅了先帝的靈位。

為了掩飾她的死法,桓衍費了不少力氣,甚至冒險給桓羿的飯菜裡加了讓他精力不濟、神思恍惚的藥物。

桓衍已經看過了不少死人,但那一幕依舊在他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讓他每每想起就背後發涼。尤其是最後宸妃看他的那個眼神,桓衍在最初那段時間,常常會夢到。

那之後,他就聞不得血腥味了。

好在身為帝王,本來也不需要他再去做那等搏命之事,有的是人替他將種種障礙掃除,他隻需要看紙麵上的結果和數字就好。

但是今天,他又想起了那一幕。

實在是隨身攜帶靈位的甄涼,她身上的那種不和諧,給他的感覺太像臨死前的宸妃了。所以桓衍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怕牌位。明明之前大小祭祀,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桓羿果然是她的兒子,竟在身邊養了這麼一個人!

桓衍本來就已經很厭惡他了,現在又翻了幾倍,幾乎很難再容忍下去。如果是彆的事,無非是那些陰謀詭計,桓衍不會著急,但這種事,他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按照桓衍的想法,本來是不著急對付桓羿的,相較而言,他更想先除掉就在自己身邊的桓安,因為他帶來的威脅更大。

但是現在,或許要先處理掉桓羿了。

第070章 身世之秘

曹皇後帶著人回到萬坤宮,金尚儀已經侯在門口了。

她掃了一眼被兩個小太監架著的甄涼,快步迎上前來,隻是不等她開口,皇後已經擺手道,“那些沒用的話就不必說了,先把人送到宮正司看好了,聽候發落。”

“……是。”金尚儀許多話都被噎了回去,隻好停住腳步,目送曹皇後進了萬坤宮的大門,這才把人領到宮正司去。

宮正司是六尚局執掌刑罰的部門,所以有專門關押人的地方。不過因為管事的也是女官,所以通常不會與被關在這裡的人為難,會儘量行個方便,再加上有金尚儀親自招呼,甄涼自然沒受什麼磋磨,被單獨關押在了一個房間裡。

金尚儀安排好之後就離開了,從頭到尾甚至沒多看甄涼一眼,更不用說跟她說話了。

弄得好像那個特意到萬坤宮門口等著問情況的人不是她似的。

房間裡條件簡陋,除了一張床和一個櫃子之外彆無他物。周圍沒有人看著,甄涼在床上坐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總算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這回的確有些凶險,實在是事情來得突然,根本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好在,甄涼既然在宮裡,就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處境,對許多事都有準備。

好在回到六宮局,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而且皇後既然讓她回這邊,那就沒有嚴懲的意思,還可以爭取。

正思量著後續該如何處置,馮司膳就匆匆趕來了。

“你啊,到底是惹了什麼禍事?”她隔著柵欄門看向甄涼,心有餘悸地道,“怎麼突然……”

甄涼搖了搖頭,堵住了她下麵的話,“姑姑,慎言。此事與您無關,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她一個小小女官,想也知道這樣的事不會是衝著她來的,這背後的事,就不是她們這些人能左右的了。

馮姑姑歎了一口氣,又說,“好在我看皇後娘娘沒有發落你的意思,想來此事還有轉機。你是個聰明人,有什麼要做的,隻管告訴我。”

“還沒謝過姑姑在皇後娘娘麵前替我求情呢。”甄涼說,“若非如此,我這樣的身份,也入不得娘娘的眼。”

雖然她猜曹皇後隻是想跟皇帝對著乾,所以才想把她保下來,但若沒有馮姑姑開口,皇後知道她是誰?不知道這件事,援手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

“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麼?”馮姑姑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咱們在這宮裡,還能靠著誰?”

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一眼外麵,估計是時間差不多了,她便匆匆將手裡的包裹塞進來,“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東西,我看你不慌不忙,那就先在裡頭住幾日吧。”

甄涼被她逗笑了,“姑姑誤會了,我倒也沒有那麼沒心沒肺,隻是事已至此,就算慌亂也沒用,隻好從容些了。”

然而等馮姑姑離開,隻剩下她一個人,甄涼臉上輕鬆的表情就都收起來了。她並沒有自己所說的那麼從容,甚至剛才,她好幾次想跟馮姑姑開口,問問她桓羿那邊的情況,或是請她將自己的情況轉達給桓羿,隻是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

皇宮就這麼大,有點兒風吹草動都能傳遍,桓羿隻要回宮,就會知道她的消息。他如今在宮中也頗有些人手,想打聽消息也容易,很快就會知道她被關在這裡,暫時沒有危險。

既然是顯而易見的事,就沒必要巴巴的請人去傳遞消息,反而容易被人抓住破綻。

桓安這一局來得太突然,一開始甄涼以為他是堪破了桓衍的心結,所以才故意如此行事,想借此打壓桓羿。

但是後來見他的表現,又覺得不像。這種事情,除非是桓羿這樣的當事人,旁人隻怕很難想到。隻因當下兩人之間的地位,是桓衍高而桓羿低,不是潘德輝那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很難理解他的想法。

既然不是,那麼這或許就隻是一種試探,想知道桓羿是否會在意這些。

若表現得太明顯,就落入了他的彀中。

要沉住氣,甄涼想。如今桓衍的注意力不會再放在她身上,皇後又不會認真處置她,頂多是受一場罰,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她能保證自己沉得住氣,卻保不住桓羿那邊。

當天晚上,甄涼就見到了桓羿。他為了到這裡來費了多大的勁兒自不用提,來得又這麼快,隻怕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裡了。

雖然是這樣,但是當甄涼看到桓羿的瞬間,腦海裡這些權衡利弊的念頭,卻一瞬間都消失了,隻剩下純粹的歡喜,和委屈。察覺到視線逐漸模糊,她連忙眨了眨眼,彆開眼將那些情緒壓下去,這才問,“殿下怎麼來了?”

“我不來,還不知道你要捅出多大的窟窿。”送他來的女官開了房門,桓羿便打開門走了進來,視線先在屋內掃了一圈。

環境雖然簡單,但倒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比他想的更好。

但旋即,桓羿的目光就定住了,落在放在床頭櫃子上的東西上,一直看著。

甄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微微一驚,連忙走上前將他的視線擋住,又隨手抓起拿東西丟進櫃子的抽屜裡,這才鬆了一口氣,試圖轉移話題,“殿下……”

“這東西是什麼時候弄的,我倒從沒瞧見過。”桓羿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你整日都將它帶在身上,為什麼?”

桓衍不知道,六宮局的女官們也不知道,可是桓羿很清楚,甄涼現在這個身份是假的,所以她所謂的“亡夫”根本就不存在。這麼一來,隨身帶著一塊牌位供奉思念,也就是無稽之談了。

但甄涼也不會無端地就帶著這麼個瘮人的東西,總要它有些用處。畢竟東西雖然隻有巴掌大,放在身上卻也總有些不便。

如今看來,這靈位對付桓衍是極有用處的。

所以桓羿才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桓衍會被這麼一個東西影響,為什麼甄涼知道這東西對桓衍有用?

甄涼從前所謂的“坦誠”,顯然還隱瞞了太多的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個問題太過吸力,甄涼一時語塞,最後索性耍賴,“……此事我暫時不想說,殿下彆逼我。”

桓羿倒是無所謂的樣子,他看著甄涼,似乎隨口道,“你不想說,我自然不會逼迫你,不過總有人會說。改明兒我就去弄一塊父皇母後的靈位,同樣隨身帶著,也給陛下看看。”

甄涼聞言麵色大變,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下意識地想開口阻止他。

雖然她最後按捺住了,什麼都沒說,但桓羿已經通過她的表情,都看懂了。

“是母妃,對嗎?”他問。

桓衍這樣的人,對彆人的生死怎麼可能會放在心上?這世上能讓他在意的人,本沒有幾個,而他親眼看著死去,又能令他如此耿耿於懷,甚至當眾失態的,還有誰呢?

隻要知道宸妃並非自願殉葬,要堪破這個謎題就不難了。

其實他的表情很平靜,語氣也是,似乎並不太意外這個答案。但甄涼聽到他說出這句話,勉強保持平靜的情緒卻驟然崩潰,鼻尖一酸,視線就被淚水模糊了。

他已經看不清桓羿的表情,隻聽他似乎調侃一般道,“怎麼又要哭?你的眼淚也太多了些。”

甄涼連忙抬手捂住臉,不讓自己露出難看的表情。

但下一瞬,她就被按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裡。桓羿在她耳邊輕輕歎息,“算了……好像你每次哭,都是為了我。”

甄涼再忍不住,靠著他失聲痛哭,將那些隱秘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她的確是在為他委屈,身為天潢貴胄,他本該一生都生活在錦繡堆裡,無憂無慮,然而命運如此殘酷,給了他世間一切好的東西,卻隻為了毀滅給他看。

怎麼能不委屈?

“好了。”過了一會兒,見她的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桓羿才扶著她在床上坐下,道,“現在該告訴我了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甄涼才開口,“宸妃娘娘自儘時,用的是匕首,血濺到了先帝的靈位上……大概是場麵太慘烈,所以桓衍後來就聞不得血腥味,見不得靈位了。”

她說得含糊又簡潔,一語帶過,因為不願意讓桓羿去想象太過具體的場麵。

即使如此,桓羿也覺得呼吸艱難,半晌才問,“這也是我告訴你的嗎?我又是怎麼知道的?”

“是桓衍親口說的。”甄涼道,“後來……攝政王開棺驗屍,屍身上有七處刀口。”

那時甄涼還沒有入宮,後來聽說之後,她每每想起,都覺得心臟窒悶得厲害,很難想象桓羿當時乍然得知真相,會是什麼樣的心情。這也是這一世她願意逐漸將消息透露給他的原因,提前知道了做好心理準備,總比將來突然從敵人那裡聽說一切要好。

就是知道桓衍的這個毛病,所以桓衍先後將鶯美人和陳美人收入宮中之後,甄涼就為自己準備了這麼一塊牌位。

她並不希望會有用上的那一天,但這種事不由她的心意,總要未雨綢繆。

其實她也知道,未必一定要劍走偏鋒,因為桓衍不一定會對她怎麼樣,但甄涼不敢賭那樣的可能。如果讓桓衍將要納她的話說出口,她不願意,就隻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