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
神主失笑,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又道:“我在呢。”
南柚冰涼涼的手指尖整整齊齊搭在他的掌心裡,她眼睛黑白分明,小聲地問:“你現在,是孚祗嗎?”
她聲音裡繃著點點試探的意味。
“是。”男人喉結上下動了動,又道:“一直都是。”
“你現在是神主,沒人可以欺負你了,是不是?”她又問。
“是。”
“那我睡了。”她這回真將眼睛閉上,半晌,她手指在他掌心裡動了動,臨睡前,還不忘刻意強調一聲:“我還沒原諒你。”
神主起身,上榻,才蓋上被子,小小的一團就十分自覺地湊過來,長長的發散在他的手臂和%e8%83%b8膛前,兩條玉白的胳膊搭上來,虛虛地搭在他的腰身上。
男人睜眼,看著頭頂素白的輕紗帳子,想,月落輪回成了南柚,除卻身份和樣貌,其他的,好似都沒變過,比如這口是心非的性子,再比如這一本正經說氣話的樣子。
這回南柚是真的睡了,閉眼前,她還嘴硬地嚷嚷:“這不算和好。”
神主垂眸,親了親她紅彤彤的耳朵,眉目溫柔。
南柚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窗邊已經透著亮色,但令人心安的氣息還在雲舟上。
其他人也已經起了,狻猊和南允倚靠在欄杆上,看著與雲舟擦身而過的雲層,難得的安靜。
不遠處,男子輕裘緩帶,溫柔雋意,麵上的那層濃霧褪去,露出的是一張他們都熟悉的臉。
狻猊拉著南允擋視線,片刻後,有些憋不住地對南允道:“他為什麼總是看我,他不會想跟我打架吧?”
南允慢吞吞地回:“我也在想,但我應該沒什麼得罪過他的地方。”
流鈺和流芫稍微好些,但麵對著神主的身份,說不拘謹,也是假話。
因而南柚一出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來。
“現在到哪了?”南柚瞥了一眼雲舟下方,是一望無際的粼粼海麵。
流鈺的眼神微微頓了一下,而後回:“到東海的領域了。”
南柚輕輕點了下頭,目光挪到神主身上時,竟生出了一種恍惚之感,仿佛他們沒有經曆過那張撕心裂肺的彆離,也沒有身份上天差地彆的轉換。
他們一直是他們。
她踱步上前,雙手交疊在欄杆上,下巴再輕輕地磕上去,風吹過來,她的聲線溫柔:“你還不走?”
遠處,流芫和南允都被嗆得咳了一聲。
他也不生氣,反問的話說得跟情話似的,“趕我走?”
南柚彆過頭,慢吞吞地道:“不是你說的嘛,快要跟邪族開戰了。”
神主笑著應了一聲,看了眼天色,道:“等會就走。”
他長指微動,攏了攏她的長發,聲音比長風溫柔:“這次不會很久,邪祖被困著,實力大打折扣,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這幾日,若是在星界受氣了,就去神山住著,神官都安排好了,彆委屈自己。”
南柚脊背挺直了,道:“我現在是星主,誰敢給我氣受?”
“嗯,是我不好。”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眼裡布著山河,也蘊著星河,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像是在笑自己:“怎麼總擔心你受欺負呢。”
第137章 重歸
神主走後, 南允和狻猊一前一後,重重地鬆了口氣。
流芫衝上來,眼睛裡都冒著星星, 她短促地啊了一聲,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 去搖南柚的肩頭:“真的是他啊!神主啊!”
南柚:“這件事, 先彆去。”
南允嘴角咧了咧,乾笑了兩聲:“誰敢亂神主的是非。”
“不過這樣也挺好。”他雙手枕在腦後,語氣輕鬆了:“以後再什事, 我們也算是有個大靠山了。”
南柚笑了一下,認真:“不需要他給你們當靠山, 以後我保護你們。”
“這話得。”南允唇畔的笑意微斂, 看了她一眼,:“我可當真了。”
這樣兜兜轉轉一場, 南柚的性情確實變了許多。她沒有之前那樣愛笑了, 小小的臉上,始蓄起了君王的威嚴,也收起了從骨子裡透的善意,手段變得強硬起來。
跟他們這人, 話也正正的,再不是從前那個喜歡從背後跳起來拍哥哥們肩膀的小機靈了。
有時候,人突如其來的成,仿佛就隻在最無助的那段時日,熬過來了,心境和性情,就不比過去了。
南柚朝向他們,張了自己的手掌。
“看。”她清清冷冷一個字, 相熟的親友們還是能從中辯那一兩分鐘炫耀的味。
她的手掌不大,嫩生生的,樣是拿劍揮鞭,愣是一顆繭子也沒,此刻,有雷霆的圖案順著掌紋一路密密麻麻遊走,靈澤十分強大。
“這是……”流芫吸了一口氣,呐呐:“領域界中期了?”
若之前,她能上領域界是因為孚祗血祭將修為全部渡給了她,那這初期和中期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她又是怎一鼓作氣跨去的?
這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事。
修煉一途上,有句古話,講的是“聖元看天賦,領域看時間”,意思是晉入聖元境之後,想要再接著往下走,靠的是天賦,等到了領域境之後,修煉的速度會放緩,這個時候,靠的是機緣,是閱曆,是不再拘於事物本身的理解,這,都需要悠久的時間。
像星主,像龍主,他們走到今日,也不過才領域境大成已,毫無疑問,他們都是一個時代最頂尖的天才。
可,他們多大?南柚多大?
南允捂住了臉:“南柚柚,你讓我這個做哥哥的,臉都跌進塵埃裡了。”
“右右,你的修為,怎會升得這快?”流鈺有擔憂,眉心皺起來,望著她的時候,用上了難得的嚴肅語氣。
無疑,南柚知他在擔憂什,她睫毛顫了顫,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濃深的夜裡。
“——右右,這歪門邪的秘法,沒必要看。”那個時候,她拒人千裡之外,誰也不信,誰也不見,唯獨流鈺,可以近身兩句話。他這話時,顧忌著她的狀態,聲音依舊是溫柔的,但眉心已蹙起來了。
他輕輕抽過南柚手中看了一半的秘籍,交到伺候的女使手中,:“這樣的東西,以後不準拿到王君眼前來。”
“我的修為還是太低了。”南柚沒有阻止他的作,她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掌,輕哂:“若是花界不交人,若是神山偏袒炬鈄,這場戰爭,是打不起來的。”
她心裡比誰都明白,卻也怎都看不,“清漾必須死。”
她這話的意思,流鈺怎能不明白,如神山真的插手乾預並偏袒默認清漾的所作所為,那她隻能獨身闖進花界。
領域境初期的修為,還是太低了。
短時間內,上哪將修為提升一大截?
這個時候,南柚又記起了那本書,裡有個片段,講的是流鈺奪嫡失敗後,流焜抽取了他的血脈,直接連跨三階,直逼領域境,畢竟是一源的至親,畢竟是大成的王族血脈。
後,有了這本詳細講述此法的書。
南柚看的時候,覺得每一個字都是令人作嘔的,但她還是摁著眉心,強迫著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看了下去。
夜裡,她走到院子裡,伸手去撫巨木上龜裂的表皮,垂下來的枝條已徹底死透了,有的隨著風落下來,踩上去,是清脆的一聲枯枝響。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南柚站著,眼眶紅了一圈。
轉身進屋的時候,她的手指尖涼得似冰,聲音也啞著,她招來狐柒,吩咐:“去青鸞院,將小公子抱過來。”
半個時辰之後,胖胖的小團子在前跑,根本都不需要狐柒抱,在南柚屋外探頭探腦,聲音尖尖的,奶聲奶氣:“姐姐!”
南柚從暗處走,她站定在屋內,朝小胖子招手,聲音冷冷的:“進來。”
小胖子屁顛屁顛地跑進來,兩條短短的手臂立刻抱住了她的腿,心得兩隻眼睛都成了月牙狀,他嚷著要抱。
鬼使神差的,南柚彎腰,將他抱起來,聲音裡的嫌棄意味簡直要溢來:“抱一次,胖一次。”
小胖子被彆人多了,還挺有自知之明,此刻悶哼哼的不話,他環著南柚的脖子,在月明珠的光亮下去看她的眼,也有不心了:“姐姐被人欺負了。”他篤定。
南柚覺得有點好笑,她伸手戳了戳小胖子的鼻尖,故作嚴肅地問:“胡,誰敢欺負我?”
小團子見左右沒人,湊到她耳邊,很小聲又認真地:“我都知的,姐姐被彆人欺負了。”
他握了握小小的拳頭,:“胥胥日後肯定好好修煉,再有人欺負姐姐,一拳就可以打跑他們。”
不得不,血緣當真是一種十分奇特的存在,南柚被他逗得笑了一聲,笑過,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團子不消停,但在她懷裡卻安安靜靜,小小圓圓的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的睫毛不安分地了又,嘴裡念叨個不停。
南柚抱了他小半個時辰,直到他把肚子裡那點新鮮事都講完了,哼哼唧唧地:“姐姐,胥胥困了。”
南柚從善如流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將伺候他的女使喚了進來,小團子掙紮了一下,有不好意思地湊到她的臉頰邊,輕輕挨了一下,又咯咯地笑。
“回母親那睡吧。”南柚轉身,吩咐女使:“夜裡冷,拿條毯子給公子蓋著。”
她是南柚,由孚祗帶大的南柚,他們一路前,漸漸強大,從來不是為了傷害彆人,是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從前愛笑善良的南柚是這樣。
現在冷漠內斂的南柚也這樣。
南柚收回自己的手掌,怕流鈺多想,她頓了下,解釋:“我也不知怎回事,這段時間修為增得很快,也沒有負影響。且到了領域境中期之後,還在往上升,若是按照這樣的速度,過不了多久,就能觸到大成的門檻了。”
“罷了。”流鈺看了看周圍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的幾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夜風微涼,雲舟上懸著的月明珠散著柔和的清影,下是東海的領域,大浪拍石的濤聲隔著遠遠的距離傳到耳中,狻猊左思右想,金黃色的眼眸睜了又閉,最後蹭的一下爬了起來,敲響了南柚的房門。
這個點,南柚還在修煉,很快就將它放了進來。
“怎了?”她坐在窗前,雖還算耐心,但聲音到底不似從前帶著笑意的溫柔。
狻猊的本體已得像一座小山,但平時,還是維持著小時候的樣子,漂亮的金甲,踏著雲的四蹄,撒起嬌來也沒有什違和感。
“右右。”它:“我跟你一件事。”
南柚難得見它這鄭重其事的樣子,她扯了扯嘴角,伸手撫了撫它的額,:“這嚴肅啊,頭一次見你半夜不睡覺。”
狻猊伸爪子,指了指下的海域,問:“右右知下是誰的領地嗎?”
南柚聽著黑夜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