猊想眯眼撒嬌。
可,右右跟它說的第二句話,就跟那隻荼鼠有關。
它才是右右的伴生獸。
它那麼威風,那麼勇猛,還比不過一隻灰不溜秋的老鼠?
狻猊接受不能夠。
它輕輕銜著南柚的手腕,不讓她摸自己,同時,頭顱轉過去,一副顯而易見的生氣模樣。
南柚湊上去,她伸手,戳了戳狻猊頸間的金色項圈,壓低了聲音誘惑它:“荼鼠說,若是它能跟著我們,就每日都帶我們去挖寶貝,天天給你吃好吃的。”
狻猊的耳朵忍不住動了動。
南柚覺得好笑,她捏住它一隻耳朵,它便抖了抖耳朵尖,從喉嚨裡咕嚕咕嚕的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吼,但比起方才的抗拒之態,現在這幅情態,無疑軟化了許多。
“還有它洞裡的那些寶貝,都可以給你先挑。”
若是說方才,南柚的話隻是在乾柴下劃了根火柴,現在這一句,柴已經燒起來了。
南柚繼續道:“深淵是你的地盤,誰也不敢欺負你,但在外麵,妖魔鬼怪很多,我保護不了你,隻有你強大起來,我才敢帶你出去。”
狻猊權衡一二,終於轉過頭來。
它委委屈屈地蹭她的手掌,威嚴極濃的黃金瞳與她對視,它問:“那你要喜歡我更多些。”
南柚感覺自己在哄一個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孩,她憋著笑,點了下頭。
那雙金瞳便更亮了幾分,它頓了一下,開始得寸進尺:“那你最喜歡我。”
南柚眼瞳笑意清晰,她從喉嚨裡嗯了一聲,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意味:“喜歡你,最喜歡你。”
狻猊精神一振,它甩了甩脖子上厚厚的鬃毛,站起身來,高傲地抬頭,道:“行,看在右右的麵子上,本尊不與那偷偷摸摸的鼠輩計較。”
“讓它過來,先把畫像還給我。”狻猊提到這個,眼瞳又豎了起來,它一爪子拍下去,水紋漾動,“那是我準備抱著睡覺的。”
它嘟嘟囔囔,極為不滿:“我這次醒得這麼早,肯定就是因為畫像不見了,我都睡不好。”
南柚哭笑不得,招手讓荼鼠過來。
荼鼠十分警惕,一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模樣,渾身的毛都倒豎起來。
它有點委屈地把畫像遞過去,滿臉的不情願,眼睛濕漉漉的,要流淚一樣。
南柚才想說算了,狻猊的大腦袋便轉了過來,一雙比荼鼠大了許多的金黃色的眼瞳與她對視,硬是逼著她把那句到了喉嚨眼裡的話咽了回去。
“是我的。”狻猊接畫的動作很快。
“還有。”狻猊伸出肉嘟嘟的爪子,義正嚴詞道:“靈寶呢,說好的,一樣都不能少。”
兩個小家夥開始討價還價,動靜鬨得不小。
南柚則抽身出來,她看到孚祗,眼睛驀地一亮。
孚祗將小小的姑娘抱起來,他聲音微慍,像是管樂般低沉:“什麼都比不上姑娘的安危。”
“彆再支開臣。”
南柚每次讓人擔心後,認錯都無比誠懇,模樣招人疼,三言兩語就讓人放棄了追究和念叨的想法。
穆祀看著這一幕,默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因過度使用重瞳之力而淌出的血淚。
第41章 發現
狻猊出現,荼鼠自行擇主,南柚身邊的陣容,強大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心滿意足,覺得此行非常完美,沒有任何遺憾。
小孩臉上的笑純粹而不加遮掩,孚祗不經意間觸到她的手指,下意識蹙眉,聲音清淺,問:“手怎麼這麼涼?”
南柚便將一雙手伸出來,如小時一般同他鬨著撒嬌:“那你幫我捂一下,裡麵太冷了,還臭。”
她鼻子翕動,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孚祗將小姑娘嫩生生的小手握在掌心裡,有點無奈,他管著小孩已經成了習慣,雖他自己本身不是願意多話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說了兩句:“姑娘尚且年幼,蛻變期未過,又才受過傷,遇到這樣的事情,不該出頭的。”
南柚眼睛一彎,心虛地點了點頭,將下巴磕在他的肩胛骨上,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但妄圖逃避的小姿態無需懷疑。
“姑娘。”孚祗聲音更淡了些。
“我知道啦,我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乖乖躲在後麵,連一根頭發絲都不露出來。”南柚在他的頸窩裡蹭了兩下,貓兒一樣鬨騰。
她自幼與孚祗這樣親近,妖族並不注重男女之防,再加上她的年齡擺著,實際就是個小幼崽,大家看慣了她這樣黏黏糊糊的模樣,都沒覺得有什麼。
可這樣的情態,落在穆祀眼中,便如一根尖針紮進肌膚,細細麻麻的疼。
他不動聲色彆過頭,沒有說什麼。
南柚晃著腳跳到地上,看著破碎的石門,又看著臉色蒼白的穆祀,想了想,走過去,從袖子裡掏出一物,遞到他手邊,“這是老荼鼠早年在天族得到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穆祀明白,她這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真是,斷得乾脆,理得明白。
他接過那古老的銅牌,看了一眼,將東西收了起來。
“你還小,不該以身涉險。”他說完這麼一句,想也明白南柚聽不進去他的言語,轉身去了天族的陣營。
海底的夜濃黑,遊魚成群遊過,南柚等人圍坐成一圈,除了幾張熟麵孔之外,還蹭進來一隻碩大的異獸腦袋,還有一隻藏在它濃密毛發裡的小荼鼠。
兩個小家夥純粹來看熱鬨,他們說了什麼,基本沒聽,自顧自玩得開心不已。
“接下來,是什麼計劃?”流熙開口,問。
南柚有點困,她打了個哈欠,眼眶中瞬間蓄起了一層水淋淋的霧氣,聽著聽著,小小的臉就湊到身邊人的肩上去了。
眼下這般情形,大家也都看明白了。
南柚對身邊這個從侍,格外的依賴與倚重,其程度,超過了身為表兄的流鈺和流熙。
孚祗遷就似的將肩送過去,小姑娘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安安靜靜地靠著,眼睫毛一垂一垂,乖巧得不似往常。
穆祀看得心浮氣躁,他將手中的折紙展開,眉心緊緊蹙著,沉%e5%90%9f片刻後,道:“一路行來,我天族之人得了不少異寶,我意在排行前十之獸靈,如今荼鼠認主,接下來如何,你們有什麼想法?”
流熙接過那張折紙,目光從前十獸靈的最近現身地滑過,而後收起,沉%e5%90%9f片刻,道:“還是一起行動的好,彼此有個照應。”
“確實,深淵危險重重,就如此次,若是單獨行動,十之八九,已遇不測。”烏魚思考片刻,也同意這一提議。
“若是決定同行,接下來所遇獸靈之分配,我天族,便不再相讓了。”穆祀直言道。
這是出發前就說好的,大家都沒有異議。
南柚眼皮動了動,她道:“我要雀河。”
“隻要雀河。”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帶著小孩子惺忪的困意,聽著不像是商量,倒像是一種沒什麼力道的撒嬌。
穆祀頓了頓,沒有立刻應下來,他問:“你要雀河做什麼?”
療傷之獸,她身邊已有一隻渡了劫的仙參,再要一隻,沒有必要。
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
南柚睫毛上下顫了顫,像是素淨的蝶,她清醒了些,道:“二哥哥千年生辰快到了,我想贈他份禮物。”
大家的目光,便又從她的臉上,落到了流鈺的身上。
流鈺自己也沒想到。
妖族生辰千年過一回,但因為他自出生起便不是受歡迎的存在,不僅彆人沒重視過,就連他自己,也不覺得那是什麼特殊的值得紀念的日子。
直到現在,他方知那日,她問他想不想要雀河,原來是這個意思。°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流鈺笑著伸手,揉了揉幼崽柔軟的發,心中滋味雜陳,聲音微啞,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柔和之意:“我什麼都有,右右無需如此。”
南柚漸漸的清醒了,她稍稍坐直身體,褪下手中的空間戒遞到穆祀的手中,道:“我手中這些靈物,你或會感些興趣,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但凡我有,也可用作交換。”
這般情形,這等話語,無外乎就隻有一個意思。
她不想占他便宜,不想欠他人情。
他兒時唯一交心的玩伴,彼此間竟走到了如此陌生的一步。
穆祀垂眸,半晌,他扯了下嘴角,道:“依你就是。”
而那枚空間戒,又靜靜地躺回了南柚的手掌心中。
南柚看著它,愣了一會,又慢慢地靠回孚祗的肩上。
等商定完具體細節,小孩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孚祗將人抱起來,走向荼鼠的海底宮殿。小孩很輕,沒什麼重量,她自從進入蛻變期以來,事情不少,一張圓圓的小臉也瘦得現了尖尖的下巴。
行至一半,南柚突然伸手虛虛地環住他,她的聲音很低,像是迎風的柳絮,恰巧能夠飄到孚祗的耳中。
“你說,穆祀是怎麼想的。”
誠然,南柚提起這個人,這個名字,還是不可抑製地皺了眉。
兩輩子,她都沒能看清他。
若說他全然不顧幼時的情分,那些療傷藥,荼鼠的歸屬,他眼角淌下的血痕,無從解釋,可若說他對她好,她頭一個站出來說不信。
“姑娘是說,殿下對清漾的態度。”孚祗聲音隱在夜風中,輕輕淺淺,溫柔得不可思議。
“是,也不全是。”南柚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細想,她在入睡前,特意叮囑了一句:“這段時日,你盯著清漾那邊的動作,特彆是汛龜與幺尾,不準他們與狻猊接觸。”
“荼鼠也得看緊些。”
“我明日,要狠狠得罪她一回的。”小孩嘟囔著,稚聲稚氣,這麼有氣勢的句子,從她嘴裡吐露出來,愣是半分凶氣也無。
孚祗撫了撫她的後背,無聲回答。
是夜,海水如墨,氣溫急轉直下。
大家都住進了荼鼠的海底宮殿裡,這座宮殿空了許多年,除了正殿尚有點人氣,其他的地方荒廢已久,透著一股荒涼滄夷之感。
天族占據了整個西側上百間房。
月明珠的光亮柔和,穆祀坐在嵌海珠靈石的座椅上,他看著眼前攤開的密報,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這些東西,是你親自去查的?”半晌,穆祀摁著眉心,問黎興。
黎興欠了欠身,回了一個是字。
“確認無虞?”
“殿下在幺尾身上下了天族至強的禁製,是與不是,捉來一問便知。”黎興笑了一下,道。
“你的本事與忠心,孤信得過。”穆祀垂眸,半晌才出聲。
他將那份密報丟到一邊,指節輕敲在桌麵上,像是在平複什麼,“你覺得,此事當如何。”
“臣不敢妄言。”黎興一板一眼回。
穆祀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道:“將清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