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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脂記 君芍 4336 字 4個月前

皇家的地界規矩多,還不如擇一處山林,怎麼野也不為過。選在了城南的百花山,據說山裡獐子、野兔、狐狸什麼的尤其多,猛獸倒不多見。”

趙綏綏於是吩咐小狐錦豹兒找出壓箱底的胡服,試了又試,每件都不合身。那些全是一兩年前的衣服了,這一兩年裡,她長高了些許,圓潤了些許。小狐錦豹兒不得不連夜為她改衣服,總算趕在出發前有驚無險地改好。

百花山不愧叫百花山,山中野花尤其多,各種各樣的顏色,一片片,一簇簇,趙綏綏深愛其中霧藍色的一種小花,攜著小狐錦豹兒在其間采摘。

班雀看了看采花的趙綏綏,又看了看鬆柏下粘著沈溟沐講話的朱櫻,一聲歎息,質問太子:“好端端,帶她來作甚?”

季鴻道:“子煜也想湊個熱鬨,我豈有不準之理,子煜來朱小姐也跟著一道來了。”

班雀殺氣騰騰跑到商子煜麵前:“你帶來的人不好好管著,叫她歪纏沈大人作甚?”

商子煜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我都不急,你急什麼,莫非你也看上沈兄了,要舍太子取沈兄?”

“呸,一共幾個人你不會數?”

商子煜環顧一圈,看到采花的趙綏綏,恍然道:“莫非綏綏姐……”

他和趙綏綏庚齒相同,生辰略小兩月。

“我和太子想撮合沈大人與綏綏,你呆會兒看住了櫻櫻,切莫叫她纏著沈大人,壞了綏綏的好事。”

“放心吧,你莫看櫻櫻粘人,我使出比她厲害十倍的粘人功力,保管叫她脫不開身。”

班雀掩嘴笑:“這還像話。”

隨從搭好帳篷,侍女們捧出佳肴美酒,眾人圍坐歇息取用,三個少女不曾沾酒,隻用了一些點心。

吃飽喝足,精充力沛,各各攜弓跨馬往林中取獵。季鴻班雀先走一步,沈趙商朱四人一開始一起走,中途朱櫻下馬小解,商子煜遂叫沈溟沐趙綏綏先行。

兩人控馬緩行。沈溟沐覷趙綏綏馬騎得不錯,笑問她:“趙小姐幾時學的騎馬?”

“十三歲那年。”趙綏綏答,“小雀教的,記得二叔當時還送了我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特彆可愛。”

“自古騎射不分家,趙小姐有學過射箭嗎?”

“射箭不曾學過。”

“想學嗎?”沈溟沐歪頭看她,“想學的話我來教你。”

趙綏綏不敢與他目光接觸:“學、學學也好。”

“那邊兒地麵比較平坦,咱們過去那裡。”沈溟沐拿鞭子指了指左前方,率先驅馬過去。

周圍林木蔥蘢,因挨著一條小溪,水汽滃然,滋養的草葉尤其肥大碧綠,中央一圈空地,想必是獵人常來此歇腳的緣故,被踩的平整寬闊,中無雜草。

兩人雙雙下馬。沈溟沐取下一張桃木弓,一筒箭,箭筒斜挎肩上,桃木弓交到趙綏綏手上,叫她隨便拉兩下,適應適應力道。

桃木弓小巧輕便,像是專給女兒家使的,趙綏綏心裡犯嘀咕,沈溟沐為何隨身攜帶給女人用的弓箭,手上一拉,輕易拉滿了。

沈溟沐很意外:“不錯嘛。”

“沈大人看不起人,其實我自幼習舞,力氣並不弱。”

“這樣麼,倒是我小看了小姐。”將一把穿雲弓拋給她,“試試這張。”

這次趙綏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隻拉開半弓,斷斷做不到滿弓。

回過頭來,委屈巴巴看著沈溟沐:“沈大人捉弄我。”

沈溟沐疏朗一笑,把桃木弓還她,教導她射箭。

他從後麵握住她的手,教她怎樣捏箭尾,怎樣握弓身,再怎樣瞄準、施力,聲音諄諄如溪流,又清越又蠱惑,尤其他還緊貼著她。趙綏綏身上麻酥酥,心口咚咚亂撞,也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由他握著手射出一箭。

飛不出十步,弱不禁風落在地上。

趙綏綏心兒慌慌,怕沈溟沐責備她笨。

沈溟沐什麼也沒說,拾起箭,複搭弓,“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一定可以射好。”

趙綏綏強自鎮定,凝神在箭上,下定決心不再叫他失望。

“嗖——”

箭飛出去,迎麵撞上一棵粗皮老樹,箭鏃釘進去,尾羽顫了幾顫,沒入不深,好歹沒掉。

趙綏綏鬆口氣。歡歡喜喜拔出羽箭,拍著%e8%83%b8脯跟沈溟沐說,這次她要自己來。

“才射了兩箭就覺得能出師了?”沈溟沐抱臂笑她,“也好,叫你自己試試。”

趙綏綏挽弓,搭箭,信心滿滿射出一箭,準頭掌握的倒很好,隻是沒什麼力道,箭撞上樹乾立馬掉了下來。

趙綏綏麵子掛不住,再試。沈溟沐忽然走上來,托起她的手臂:“背後發力,不可一味借助手臂的力量。”

趙綏綏聞言繃緊後背,可是她的箭還沒射出去,便聽沈溟沐在她耳邊問:“我可以叫你綏綏嗎?”

“啊?”

“趙小姐顯得太生疏。”

趙綏綏抿唇:“好……好啊。”

定定神,“那我該叫你什麼好?是不是也得換個稱呼?”

沈溟沐輕輕撥正她頭顱,叫她直視靶子:“照舊叫沈大人就好。”

趙綏綏鬱鬱,心想這人真可恨,白白被他哄騙了,憑什麼他能叫她綏綏,她就得一口一個沈大人,好不公平。滿心憤懣射出一箭。

正中靶心!

10.遇險

連射好幾發,趙綏綏胳膊見酸,呼吸漸喘,沈溟沐叫她坐下歇歇。趙綏綏見溪邊有塊光滑的大石頭,曬的微溫,走過去坐下。

石頭邊緣常與水接觸的部分苔蘚密布,碧綠潮濕,引小魚爭相啄食,水中看來尤其清冽。沈溟沐步履微沉,驚散小魚。

“喝水嗎?”

趙綏綏接過沈溟沐遞來的水袋,暢飲一口,還回去時沈溟沐也喝了一口。趙綏綏見他喝她喝過的水,嘴唇碰觸在她碰觸過的地方,臉又有紅的征兆。急忙轉移注意力,去看小魚。

沒了響動,那些小魚又聚在一起啄苔蘚,圓圓的嘴兒翕來動去,有趣極了。趙綏綏悄悄把一根手指伸到它們中間,小魚驚慌四散。

趙綏綏笑盈盈:“這些魚兒真可愛。”

沈溟沐展目四野,看到幾隻獼猴在樹間擺蕩,對趙綏綏說:“走了,去打獵了,呆會兒帶不回去獵物該叫他們笑話了。”

“太子他們也未必帶得回去,忙著談情說愛,哪有功夫狩獵。商小侯爺更彆提。”話出口,意思到不對勁兒,她這樣說好像她和他也在談情說愛似的。

好在沈溟沐未曾在意,走到係馬的槐樹旁,解下韁繩,“所以我們更得多打些獵物,不然晚上吃什麼?”

趙綏綏提裙過去,從沈溟沐手裡接過韁繩,沒等跨上馬背,一頭狐狸追著野兔打他們眼前飛掠而過,沈溟沐反應迅捷,挽弓搭箭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趙綏綏眼中一片亂影,壓根沒看清狐兔在哪,沈溟沐手中的箭已然飛出,正中兔頸。

狐狸受了一矢之嚇,溜掉了。

沈溟沐上前撿起兔子,揚手道:“烤兔肉??x?有了!”

誰知兔子還沒擱手裡捂熱,一隻獼猴抓著樹藤蕩下來,薅走了兔子。

沈溟沐微訝。

趙綏綏醒過神,拿起弓箭朝猴子射去一箭。箭矢精準紮中獼猴屁股,惹來它一聲怪叫,人模人樣地回手拍了拍。到底力道不足,入肉不深,箭矢被輕易拍掉。

趙綏綏忿忿:“這猴子真可恨,竟然搶咱們的東西。”

沈溟沐倒不在意一隻兔子,勸趙綏綏上馬:“快走,猴子愛記仇,你射了它屁股,小心它們報複。”

趙綏綏猶在惦記兔子,動作慢騰騰。猝然間,腦後挨了一擊。回頭一看,竟是方才的獼猴去而複返,抓著石子來攻擊她,甚至還糾結了一群同夥。那群猴子見她吃痛,發出怪異的笑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快走。”沈溟沐知道猴子惹不得,隻想快些推她上馬背。

猴群見狀,抓著樹藤蕩過來,在趙綏綏頭上抓了一下,發髻頃刻散開。緊接著更多的猴子蕩過來,隔開趙綏綏與沈溟沐。

趙綏綏在猴群的圍攻下,慌不擇路,退至溪邊,跌進溪流。猴子怕水,散落在溪邊張望。沈溟沐摸出幾枚果子拋擲出去,猴群見了果子蜂擁撲上,果然不再理會趙綏綏。

沈溟沐跳入溪中,扶起狼狽的趙綏綏。趙綏綏渾身衣衫濕透,不禁打了個寒噤。方才經猴群一嚇,馬匹也跑了,一時回轉不得,沈溟沐先把人帶到陽光濃烈處曬著。

三四月間的陽光,又處山林,再烈也不濟事。隻見趙綏綏抱著身體瑟瑟發抖,沈溟沐脫下外衣遞給她,“換上,免得著涼。”

趙綏綏環顧周遭,連個遮蔽也沒有。遲疑不決。

“到樹後麵去換,我不看你。”

趙綏綏實在冷得受不了,胡服料子厚,沾水變得格外濕重,黏身上又沉又陰冷。接過衣裳,躲到樹後去。

沈溟沐恐她害羞,著意加了一句:“裡麵的小衣也脫掉,我生堆篝火,一道與你烤乾。”

趙綏綏羞人答答脫了。

出來時,沈溟沐篝火已生起。斬幾根不粗不細的樹枝搭晾衣架子。見趙綏綏抱著衣服出來,“我給你晾上。”

趙綏綏猛搖頭:“我、我自己來。”

慢吞吞蹭過去。沈溟沐架子搭得結實,她揀小衣晾起,中衣外衣覆在小衣上晾,一層疊一層,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

下去撈她,沈溟沐濕了靴子,和她的放在一處,烤著。

兩人隔火而坐,具光著腳。腳下是茸茸的青草地,萌芽不足月餘,青嫩得緊,踩著不覺紮,相反十分柔軟舒適。

趙綏綏恥於露腳趾,直往後頭縮。衣服倒是攏的緊緊的,忽地想起這是他的衣服,而她裡麵又是光身子,儘管沒有什麼,閨閣小姐的矜持還是叫她生出些許不自在。

沈溟沐撥弄火堆,使火燒得更旺。

“那群猴子不會再回來吧?”趙綏綏擔心地問。

“應該不會了。”

“再不承想它們那樣凶。”

“猴子夠聰明也夠暴躁,睚眥必報,所以你記住了,下次遇到千萬不能招惹,儘量避開走。被打了也不要還手,惹毛了它隻會更凶猛的報複你。”

“我哪裡敢還手,我人到現在還是懵的。”

“有傷到哪裡嗎?”說完補充,“我才想起來問。”

趙綏綏道:“頭皮被抓破了,不過應該不嚴重。”

“給我看看。”沈溟沐走過來,緊挨著趙綏綏坐下。趙綏綏主動把頭湊過去,沈溟沐撥開她的發叢,找到傷口,“不算嚴重,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一會兒回到營地塗些藥膏。”

“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衣服烤乾了就回。”看看天上日頭,“這個時辰縱算走著回去天黑前也能走到營地。”

趙綏綏籲一口氣,還好不用單獨和他過夜,不然……不然……她抱緊自己。

“綏綏。”他忽然叫她,“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