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羽涅繞了一圈,全然忘記毛毛蟲咒靈一事。
他抬手,拍皮球似地拍了拍這顆低矮的、帶卷的蓬鬆腦袋,見人沒抗拒,滿意地點了下頭。
“你是誰?”
烏丸羽涅脖子縮了縮,沒有升起警惕性。
他心中在猶豫,對於莫名出現在自己家中的陌生人,不知該不該歸咎於保鏢的失職。
此時失職的禪院甚爾,正雙手抱臂,倚著牆麵冷眼旁觀。
他自然也注意到五條悟對於烏丸羽涅的忽視,這種忽視,讓他心底冒出了一個有待證實的大膽猜測。
隻要證實烏丸羽涅所謂的術式,是不存在的,這個猜想就會站住腳跟。
但具體的情況,還是需要看五條悟接下來的反應。
如此想著,禪院甚爾把自己的氣息匿藏的更深。
他很是熟練,很早之前,他就對五條悟進行過數次調查,甚至有了殺死對方的辦法。
可……
禪院甚爾:“……”五條悟到底是不是智障。
他看著五條悟豎著手指,搖頭晃腦地朝自家雇主說話的背影,心中的天平往“智障”那一邊傾斜。
前麵,聽著五條悟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解釋咒術界,烏丸羽涅似懂非懂,最後在前者期待的目光中,誠實搖頭。
“啊啊,你好笨啊!”
五條悟抓了把自己的頭髮,“果然這種事還是要交給傑那種有耐心的人來做。”
“算了。”
他戴回墨鏡,拽住烏丸羽涅的衣服,打算把這個新奇的物種直接帶回去給夏油傑以及家入硝子幾人瞧瞧,“老子帶你去高專!”
對五條悟而言,“天與咒縛”與“咒術師”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同樣可以祓除咒靈。
這裡已經被“窗”發現,等他們派人來調查時,烏丸羽涅的異常很大概率會被察覺,既然如此,還不如他親自動手,把人帶回東京的高專,讓那些老橘子用那顆都是水的腦子猜測發生了什麽。
這樣,就可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還能噁心老橘子了!
——完美!
想到總監部高層到時候表情,五條悟心情很好地“哼哼”兩聲。
至於詢問白髮男孩的意見一事,他不知是忘記,還是根本就沒有在考慮內。
烏丸羽涅一時不察,被拉地踉蹌幾步,被迫開啟小跑模式。
他看看高大的五條悟,又低頭看看自己,在小紅和保鏢之間猶豫片刻,最終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陰影處,他記得,保鏢就在那裡。
收到信號的禪院甚爾:“……”
未得到想要的資訊,他不情不願、粗魯地把前方堆積起來、擋住他身形的石塊踢開,在“嘩—砰—”聲響後,正好砸到五條悟身前。
後者反應極快,一個透明的屏障,把揚起的灰塵與鵝絨隔絕在外。
烏丸羽涅目視飄下的鵝絨,頓了頓,手指穿過“無下限”,接住輕飄飄的白色鵝絨,握入了手心中。
“綁架智…小孩可不是什麽好行為。”
禪院甚爾手持準備已久的“天逆鉾”,笑容危險地踩著碎石堆,出現在兩人眼前。
烏丸羽涅聞言,視線從手上移開,不解又困惑地望向他。
“智什麽?”
禪院甚爾:“……”
“天逆鉾”的刀刃往下低了低,準備已久的出場的格調,在這一刻,“啪”一下消失殆盡。
五條悟側過頭,眼睛像x光一樣,從下往上掃描著禪院甚爾,然後露出了然的神色,確信道:“你就是那條毛毛蟲咒靈!”
禪院甚爾:“???”
天平,名為智障的一端,在這一刻直接壓到了底。
“話說,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五條悟的神經並不遲鈍,他敏銳覺察到禪院甚爾看他時,眼底所露出的戰意與一絲難以讀懂得複雜情緒。
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人,想殺了他。
而且——
兩個,完全的,反向的,天與咒縛!
五條悟看看左邊,又看看前方,兩個“六眼”bug的同時出現,讓他非常想隨便擄一個回去分享一下這種快樂。
很可惜,這個願望終將落空。
“無需在意,我也一樣,不擅長記住男人的名字。”
禪院甚爾神態慵懶,攻擊時所具備的緊繃與殺氣在他身上都未存在。
就像是潛伏在泥沼中的鱷魚,悄無聲息,卻能用迅猛得速度,最強大得力量,撲咬向獵物,進行恐怖的死亡翻滾。
五條悟鬆開烏丸羽涅,放鬆的身體慢慢繃緊,兩人之間凝聚出一條無形的電流,戰鬥一觸即發——
“叮鈴鈴——”
是來電鈴聲,這通“及時雨”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他們氣勢一斂,默契瞅向麵不改色,緩緩掏出手機烏丸羽涅。
“摩西摩西?”
頂著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烏丸羽涅手指一偏,按下免提,回望兩人。
手機亮著的螢幕上,是一個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
對麵安靜了一會兒,而後,男人溫和的嗓音響起,很耳熟。
“我在別墅外麵。”
“我知道啦。”
烏丸羽涅乖巧地應著,彎腰撿起地上的行李箱拉杆,掃掉上麵的灰塵,走向玄關。
被落下的兩人四目相對。
最後還是沒有繼續動手。
禪院甚爾覺得沒必要與一個智障計較,既然烏丸羽涅沒提解雇一事,那就代表他的保鏢生涯還能再撐上一段時間。
五條悟則是另一個想法,在確定禪院甚爾的身份時,他就發覺烏丸羽涅的不對,緊而想起另一件事。
“天與咒縛”先天性的強製“束縛”,伴隨著年紀的增長,用咒力換取某一方麵的極致就會逐漸展露,這個過程是循序漸進的。
就比如這個想殺死他的“咒縛”,年齡二十往上,基本就是巔峰完全體。
綜上所述,另一個年紀較小,沒有特意隱藏自己的,卻被“六眼”徹底遮罩的矮子問題非常大——敲黑板.JPG
各種陰謀論從五條悟腦海中閃過,他跟在兩人身後,很自然地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被關在車門外的烏丸羽涅:“……?”
他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確認是接自己的車後,看向同樣疑惑的禪院甚爾,遲疑地問道:“他是你弟弟嗎?”
禪院甚爾無語低頭,滿臉寫著“你在說什麽屁話”,而後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扭頭對上了諸伏景光茫然的藍色眼睛。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也沒想到,自己獲得代號的第一個任務,居然是送阿爾薩斯,那個被他在心中反復揣測的白髮男孩前往一個位址。
當時,諸伏景光從基地離開,回了明麵上的家,還沒三分鐘,獨屬於接受組織消息的手機,響了——
諸伏景光神經一緊,本以為會是暗殺,亦或者配合暗殺之類的任務,卻沒有想到,是來自組織BOSS的資訊。
詫異之餘,也讓他再次把阿爾薩斯這個代號往“重要”的級別上推了推。
與之相對的,諸伏景光沒有漏掉其中的不對勁。
如若,那個看起來無害又無辜的男孩在組織內擁有著極高的許可權,為什麽會讓他去接觸,還是當司機這種藉口。
第六感告訴他,此任務,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諸伏景光清楚,組織於他,於半路加入組織,從週邊提上來的成員,都沒有給予絕對的信任。
哪怕獲得代號,明裡暗裡的試探也少不了,一旦露出破綻、細微的異常,無需取證,迎接他的結局隻會是死亡。
巨大的壓力下,諸伏景光慎重挑選著車輛,一路小心地開到此處。
從外表看,這棟房子和一般人的住所一般無二。
隻是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副駕駛這位青年,諸伏景光還記得,但後座這個白髮少年,又是誰……
又是一聲開門聲。
這次是烏丸羽涅。
他把行李箱放入後備箱,在外麵躊躇片刻,選擇從後座的另一邊上車,坐在五條悟身旁。←思←兔←在←線←閱←讀←
“先去米花町二丁目吧。”
隻聽他道。
第6章
夕陽揉碎白雲,燃燒著本應湛藍的天空,灑下斑駁的霞光。
世界被籠罩上一層燦金,車水馬龍的景象在這一刻進入慢放,襯得街道寧靜悠長,宛若老舊電影的落幕曲。
道旁的路燈點起白光,驅趕著晚霞,各式的店麵也依次炫耀自己豔麗的外衣,惹人駐足。
車道上,白色馬自達轎車頂著最後的餘暉,緩慢行駛著。
殘霞敲開車窗,輕撫過由髮絲編成的白色四股辮,愜意地趴上男孩蓬鬆的卷髮,許是找到了歸屬,它散去色彩,在黑暗中沉眠。
天暗下了。
車燈亮起,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諸伏景光凝神把控著行駛方向,每被副駕駛的黑髮青年看一眼,他的神經就繃緊一分。
禪院甚爾饒有興趣地掃視著呼吸略帶沉重的司機,在後者繃到最緊時,又興致缺缺地撇開視線,用後視鏡觀察後座的兩人。
烏丸羽涅板著臉坐在最邊緣,對於湊上來騷擾他的白髮少年滿是拒絕之色。
五條悟歪著身子,墨鏡滑落到鼻尖,眼巴巴盯著會隨著男孩動作而晃動的四股圓辮以及若隱若現的紅寶石耳墜。
他撐在膝蓋上的手蠢蠢欲動。
對於我行我素慣了的五條悟來說,他的字典裡就沒有“收斂”和“禮貌”。
隻見他唇角一揚,蒼藍的眸子一彎,麵上展露出獨屬於少年人的陽光笑容。
見此,烏丸羽涅本能往邊上一縮,但礙於他的肩膀早已抵上車門,這一番舉動,難以拉開距離。
此時的他,像是籠中之鳥,退無可退。
所以,烏丸羽涅警惕地握上門把,一旦發生意外,他就……
啊,好像也開不掉門。
烏丸羽涅:“……”
他收回了手。
“嘛嘛,別害怕~”
五條悟笑嘻嘻地推上深色墨鏡,本就黑色的鏡片,完美的融入黑暗之中。
“我沒怕。”
烏丸羽涅搖頭反駁,為了讓自己的說辭聽上去更具有說服力,往外坐出了一釐米左右的距離。
“我沒怕。”
他仰起頭,直視五條悟的眼睛。
“哦~”
五條悟笑著,不明所以地拖長了尾音。
下一秒,他突然伸手,以極快地速度拽住烏丸羽涅左耳旁的小圓辮,不輕不重地往下一拉,指背劃過一道冰涼。
達成目的,五條悟“咻”地把手收回,驚訝掩麵,裝模作樣道:“居然是真的嗎!我還以為是哪一種……”
他一頓,習慣飛速處理資訊的大腦很快奉上一個藉口,五條悟在自己耳邊比劃道,“別上去的假髮,嗯,假髮!”
——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