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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地縫將自己埋進去。

傅朝瑜不止一次窺見他被欺負,對杜寧之流愈發厭惡:“上回繩愆廳罰得那麼狠,他們怎麼還這麼肆無忌憚?”

周文津苦笑:“他們習慣了欺壓弱者,這點懲罰並不放在心上。”

“那你呢,難道要一直忍受?”

周文津不敢看傅朝瑜的眼睛,生怕對方瞧不起自己。

雖說他們出身都不好,但他與傅朝瑜是不同的。傅朝瑜能入國子學,身邊的朋友不是國公子弟便是武將之後,師傅是王司業,師兄是柳侍郎,外甥哪怕不受寵到底也是個皇子。而他卻一無所有,便是日夜苦讀得到先生幾句褒揚,在彆人眼裡竟也是一種罪過。

周文津不敢反抗,他沒有勇氣告狀,也沒有勇氣承擔後果,萬一告狀之後他們打得更狠怎麼辦?周文津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之前欺負他的人被罰是因為剛好被國子監的先生撞見了,他從未主動告狀過,對此,周文津有足夠的理由:“他們出身尊貴,最擅長以權勢壓人,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若是得罪狠了,隻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傅朝瑜眼神複雜:“你告過狀沒?”

周文津閃爍其詞……從未。

他有點慫,怕被打,所以不敢。

傅朝瑜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這麼放他回去卻又不甘心,傅朝瑜忽然道:“或許他們沒有你想象的可怕。”

周文津遲疑地抬起頭,一個杜寧就已經很可怕了。

傅朝瑜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試試看?”

周文津不明所以地被他給帶走了。他是不願意被人看到自己軟弱無能的一麵,然而不知為何,傅朝瑜身上總有股讓人莫名信服的魔力,似乎跟著他真能改變現狀。

傅朝瑜從小就是個不怕事兒的,在後世遊蕩三年後,對這些權貴更沒多敬畏之心。眼下杜家與他們而言的確是權勢,可誰知沒有攻守易形的那一日?人都有弱點,沒有什麼是扳不倒,何況是杜寧這個中看不中用的蠢貨。

半個時辰後,孫大人與各位國子監博士終於宣泄完了,今日屬國子學的監生家長被罵得最恨,家境不好的監生都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進的國子監,機會寶貴,自然是竭儘全力潛心苦讀。隻有這些國子學的監生,仗著出身好、不愁機會,每日裡過得渾渾噩噩,成績稀爛無比,他們的家長自然也活該被罵。

待孫明達走後,幾位家長拿著自家孩子的卷子評頭論足。

楊二叔雖然也被無差彆攻擊了,但是看到侄子的考卷竟還有些驚喜:“我們家恬兒貼經竟寫對了一半!”

孺子可教啊。

安陽侯陰氣沉沉:“我家那兔崽子隻對了幾道。”

二人將目光落在杜尚書身上:“杜小公子如何?”

杜尚書捏著兒子的考卷,慶幸國子監外張貼的紅榜被人撕了,否則,他這張老臉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他為了給自己保留最後一點顏麵,道:“我家那不成器的,也就隻對了寥寥幾題。”

說罷,便將考卷折起來,生怕被人看到這兔崽子一道題也沒寫對過。

這考卷簡直不堪入目。

眾人議論紛紛,說了好一會兒,討論的焦點竟然歪了,變成他們能否入國子監膳堂蹭一頓飯?

這要求被孫大人無情駁回,甚至囂張表示:隻有前十名的家長才能與監生一樣入膳堂用膳。

柳照臨與陳燕青在眾人的欽羨中,矜持地留了下來。

安陽侯等則對兒子恨鐵不成鋼,都怨這不成器的東西,連累他老子口福都沒得享!

杜尚書趁人不備,率先出門。

杜寧自打父親沉著臉出來後,便借口吃壞了肚子磨磨蹭蹭地待在恭房不敢出來。好死不死的,明天剛好是沐休,若明兒上學不用回家,他就不用這麼擔心了。

杜尚書也不在意兒子現在在哪兒,反正回家後的一頓毒打是跑不掉的,他如今隻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可天不遂人願,出了國子監大門,杜尚書便瞧見不少人圍在方才他們進門的位置,對著幾張紅榜指指點點。

他心裡沉了沉,內心閃過無數掙紮的念頭,最終還是受虐似的挪開腳步,駐足在紅榜前。他心裡有數,並未不自量力地從頭開始找,而是直接看向了最後一個名字。

果然!

看清的刹那,杜尚書眼中戾氣橫生。

然而尚未來得及發作,便被人打斷了。

杜尚書轉頭,見是兩個彬彬有禮的監生。打頭的那人顏如冠玉,儀表堂堂,是老少皆宜的俊朗。而這好印象在傅朝瑜自報家門之後更是達到了頂峰。

杜尚書看了一眼紅榜上的兩個人名,再比對真人。頭名和第二名竟都是這般品貌出眾,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周文津緊張兮兮地跟在傅朝瑜身邊,就見傅朝瑜似乎壓根不畏杜尚書的身份,借著杜寧舍友的身份,坦然自若地與之交談,頃刻間便與杜尚書拉近了關係。

這交友攀談的本事,真是不凡。

杜尚書見對方談吐不凡,為人還格外謙遜,更難得是絲毫不嫌棄他家那不成器的兔崽子,甚至還幫杜寧說了幾句好話,令杜尚書心中感念非常,恨不能將兩家孩子調個個兒。

想他滿腹經綸,為何生出此等不中用的孩子?而傅家不過商賈,卻能教出這樣學富五車的後輩,實在是……令人不甘啊。

二人迅速親近起來。速度之快,令周文津望塵莫及,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啞巴,壓根插不上話。

傅朝瑜在取得信任之後,便與杜尚書聊起了他與周文津、陳淮書等準備辦一個文刊,還與杜尚書詳細皆是了一番何為文刊。

朝廷有邸報,書局有文集,但是文刊這類裝訂成冊的刊物如今卻是沒有的。傅朝瑜在後世見識過便覺得文刊報紙一類對於興文教頗有助益,這回為了給杜寧一個小小的教訓,恰好便想到了,於是侃侃而談了一番文刊的前景。

莫說是周文津,就連杜尚書聽著都心馳神往,不自覺被這個所謂的“文刊”所吸引。杜尚書浸%e6%b7%ab朝堂,見識非比尋常,他頓時便想到了,若是這文刊真能辦下去,興許會一鳴驚人。

他滿是讚歎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誠不我欺。

傅朝??x?瑜話鋒一轉,帶了些許無奈些許委屈:“隻是前人畢竟未曾辦過文刊,這算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僅靠我們三人之力恐難辦成。我原想拉阿寧一起行事,無奈阿寧似乎對創辦文刊一事成見頗深。”

杜尚書心下冷哼,隻怕不是對文刊成見深,而是對人。這兔崽子讀書不行,士農工商那一套倒是拿捏地比誰還要厲害,真是愚不可及。在杜尚書看來,國子監前三要辦文刊,還想要帶著他兒子一塊兒進步,甭管他兒子能不能幫上忙都得去試試。

須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著這三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誰不願意自己孩子跟讀書好的學生玩?

杜尚書立馬應承:“此事我會同他商議,往後若傅賢侄有用的上犬子的地方,隻管使喚便是,不必與他客氣。這孩子性情執拗,不聽話,打一頓就夠了。”

傅朝瑜謙虛:“不敢,我與阿寧既是同窗又是同舍,自然得互幫互助。”

杜尚書撚須,不住點頭。

可顫顫巍巍從恭房裡跑出來的杜寧聽到這裡卻立馬炸了:“傅朝瑜你再胡說八道試試看?”

杜尚書臉色驟變,方才和煦明%e5%aa%9a的臉色頓時消失不見,陰惻惻地掃著杜寧。

杜寧脖子一縮。

杜尚書衝著傅朝瑜又笑了笑,態度轉變之快令杜寧咋舌,隻聽他父親三言兩語便將他賣出去了:“文刊之事便這樣說定,日後但凡有差遣隻管使喚他。我每隔三日便差人來國子監巡查,若他膽敢不服,你也不需替他隱瞞,隻管告訴管家便是,來日我必狠狠教訓他。隻盼著這兔崽子真能跟傅賢侄學些本事,也不枉你待他的一片赤誠之心了。”

杜寧瞪大了眼睛。等等,發生了什麼,什麼文刊?什麼差遣?他為什麼要聽命於傅朝瑜?

父親糊塗!

恰在此時,安陽侯等人已從裡頭出來,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了,一副要看榜的樣子。杜尚書掃了一眼紅榜,不願因為兒子被當中羞辱,揪著杜寧便上了馬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杜寧腦子裡一片混亂。

剛坐上馬車,還未走遠便聽到一聲驚呼:“瞧,原來杜尚書家的公子竟是最後一名!”

不好,坐在馬車裡的杜寧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他一點兒一點兒地轉過頭,就見他父親眼中凶光一閃。

“跪下。”

杜寧哆嗦了一下,立馬跪了下來。

京道並不顛簸,可是再平整,馬車上晃動總不比地麵。隻跪了這麼一會兒杜寧便受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膝蓋要碎掉了,與此同時他心裡更清楚,這才隻是個開始,等到了家裡少不得要迎來一頓毒打,那才是真正的噩夢。

杜寧打了個冷戰,欲哭無淚,他怎麼這麼慘?!!!

不同於杜家馬車上氣氛之僵持,國子監門口看榜處依舊熱鬨,許久之後仍可聽到監生家長憤憤的斥罵聲,似乎要將方才在國子監受到的恥辱一並還給自家兒子。

周文津跟著傅朝瑜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想到不學無術的杜寧,心生擔憂:“傅兄你真要帶杜寧?”

傅朝瑜從容不迫:“總得有人打雜使喚吧。”

周文津想著方才跟在杜尚書身後,一副哀莫大於心死模樣的杜寧,不知為何竟有些同情。

不對,他乾嘛要同情施暴者?

又聽傅朝瑜輕描淡寫問了句:“是不是沒那麼可怕了?”

周文津微怔,想到杜寧離去時誠惶誠恐的樣子,忽然一笑,還真是。

說話間,宮中的馬車忽然停在了國子監外,少時,馬車上走來了幾位宮人,張望一番,竟筆直地朝著傅朝瑜過來了。

第15章 進宮

宮人此番出宮,為的就是給傅朝瑜帶一句聖上的口諭,允許他進宮探望五皇子。

驚喜來得太突然,傅朝瑜險些沒被這個消息砸暈過去。狠狠掐了一下手心,意識到不是自己的妄想後,傅朝瑜方才想起來要謝恩。按理說,他該給宮人們拿點謝禮,然而傅朝瑜跟周文津兩個都是窮鬼,現下`身上可掏不出一文錢。

好在宮人們知道聖上似乎挺看重這位名聲不顯的監生,並不在意這個,口諭帶到之後便離開了。

傅朝瑜繼續沉浸在喜悅之中,等去膳堂吃飯的時候還在激動。若早知道畫《西遊記》能讓自己進宮看外甥,他肯定一心一意鑽研此道,隻要皇帝陛下看得高興,沒準他每個月都能進宮呢。

今兒下午沒課,楊毅恬跟他二叔一塊兒回家了,傅朝瑜拉來悶在學舍的陳淮書一同商議明兒要帶什麼入宮看望小外甥。

陳淮書聽得心不在焉,因為桌上除了他們三人,還有柳照臨跟陳燕青。早在得知陳燕青代替他祖父為自己出席家長會時,陳淮書便耿耿於懷,今日壓根沒有出來。若不是傅朝瑜將他從學舍挖出來,陳淮書絕不會與陳燕青在國子監碰麵。

好在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