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竟然羞紅了臉,氣氛反倒陷入尷尬中。
好在侯應祁後來來了,打破了這種僵持。
之後又見了幾次,她比他想象中更生動可愛,和他身邊的人都不一樣。
他什麼年紀什麼閱曆,當然一眼就能看出她喜歡自己,技巧拙劣且動機明顯。
他知道自己這樣有點兒危險,但當時並不覺得她能影響自己多深,便也樂得陪她玩這種低級的過家家。
是什麼時候發現有些脫離控製的呢?
在她一次又一次靠近而他不拒絕、感受到心臟異樣跳動的時候。
他就知道了,這樣很危險。
相識之初他就很清楚,他們之間,沒有結果,也不可能有結果。
其實大可像身邊某些男人那樣,給點兒好處養在身邊,隻當個玩意,他也不是什麼多高尚的人。他指縫裡漏點兒都夠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了,不算埋汰她。
可終究是不忍心。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不忍。
但在她頻繁聯係自己的時候,他確實有靜下心來思考,也確實準備冷處理。
但有些東西,往往越克製越壓抑。在他那次看到她和另一個年輕男孩在一起時,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麼那麼生氣。
儘管心裡驚濤駭浪,萬般糾結,他還是可恥地放縱了自己一次。
他%e5%90%bb了她。
那段時間,他沒有再聯係她,是給她拒絕的最後機會。
直到那個冬雪夜,在她最落魄的時候,他再次遇到她,像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他終是牽住了她的手。
沒有未來又如何,卑劣又如何,總比她這樣被人欺淩食不果腹要好。
至少,他可以給她優渥的生活,讓她是事業一帆風順。
如果到時候她要離開,他也不會阻攔。
有些東西並不一定要占有,曾經擁有就好。
隻是,之後的事情像是脫了軌跡,完全不隨他左右。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連看到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都會不舒服?甚至跟個神經病一樣大半夜非要她打電話給徐靳說清楚?
明明心裡很清楚,徐靳不會背叛他,也不會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可就是不得勁。
大概在她看來,他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神經病吧。
就像她說的,你這個人外表看著衣冠楚楚、風度翩翩,斯文又持重,可脾氣怎麼樣,隻有相處了才知道,哼——
可他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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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和鐘黎在一起時,其實他還是防著一些的。
不是不信任她,隻是一種本能。
他從來不和她說家裡的情況,尤其忌諱她問他父母家庭。
有一次去滬出差,有個省辦公廳的要員趕來見他,其實兩人隻有一麵之緣,是前些年他爸到地方上視察經濟時見的,根本不熟。
所以,對方以給他慶生作為名目時,他心裡就明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生日早就過了,慶什麼?有什麼好慶的?
便直言相告。
對方也不在意這拙劣的借口被戳穿,笑笑揭過。
雖是烏龍,對方可能另有目的,容淩還是客氣地招待了他。
他們這樣高門出身的子弟比旁人更懂得如何為人處世,伸手不打笑臉人,絕對沒有把人趕出去的道理。
隻是,在說到某些具體風向問題時他口風很嚴實,一通談話下來,對方感覺從他這兒探聽不到什麼也就回去了。
鐘黎當時也在,聽完他們說話還杵在一邊,表情有些局促。
他把門關上時和她對上視線,意識過來,她應該猜到了什麼。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待他就沒有平時那樣自在隨意。
他也沒刻意解釋。
因為他很忙,兩人一開始相處的時間不是很多。而且他其實比較抵觸過於親密的關係,可能從小和父母關係疏遠的緣故。
但心裡其實還是比較渴望的。
他很難形容自己這種矛盾的心理。
鐘黎是個很樂觀的女孩,稍微給點兒甜頭、獲得一點點成功就會非常高興。
那些所謂的好資源,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他根本不用動動手指就有人上趕著送來。
她卻非常珍惜,在劇組受什麼苦也從來不跟他說,回到住處他問起她都是報喜不報憂。他一開始覺得她看上去挺嬌氣的,後來逐漸改觀。
相處久了才發現,她真的是個很能吃苦耐勞、堅持不懈的女孩。
而且她在學習方麵很有天賦,學東西很快。
她教她騎馬、射箭、外語……她都是一點即通,記憶力也不錯。這樣的學生,會讓教學的人很有成就感。
他喜歡把她帶在身邊的次數逐漸增多,後來,竟破例將她帶到他的圈子裡。
一開始把她交給徐靳帶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太多,徐靳不缺女人也不好女色,更何況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誰會背叛他徐靳也不會。
隻是,後來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年春晚雖然挺平常,也隻是一個候補空缺,他沒想到徐靳會批她上。
謝平知道他心中所想,那日在他書房時不經意提了一嘴,說陸曼找過徐靳,兩人似乎還大吵了一架,徐導被她罵得狗血噴頭。
容淩對這些瑣事不感興趣,他覺得比較值得玩味的是徐靳對鐘黎的態度。
破天荒的,他讓謝平叫來徐懷,隨意問了些問題。
徐懷到底不是他們圈子的,對他總有一種敬畏,且意外他竟然會問徐靳的事兒,斟酌了會兒說,徐靳和鐘黎曾經有過一些過節。
他問是什麼過節。
徐懷一五一十說了,說徐靳之前在導《黑白》的時候,鐘小姐原本在裡麵演一個女配,但因為陸曼強力反對,徐導就把鐘小姐換掉了。
當時鐘小姐和徐導不熟,所以他才這麼做。
在陸曼和鐘黎之間選擇陸曼,容淩並不意外。
徐靳和陸曼雖然掰了,到底還有些交情,父輩之間也認識,他怎麼也不會為什麼所謂公允道義在這種小事上刻意跟陸曼過不去。
可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讓他如今作出這樣一反常態的決定。
容淩和徐靳從小一起長大,自然了解他。
他忽然意識到,這兩人不僅認識在他之前,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羈絆。
這讓他心裡不是很舒服。
“你出去吧。”他閉眼揉了揉眉心,神色倦怠。
徐懷不敢多言,垂眸退出去,不忘替他關上書房的門。
那天晚上他難得睡得不是很好,手機在手裡轉了幾次又擱下。
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到底還是作罷。
這個點兒打電話過去問這種莫須有的事情,未免也太落下成了。就算真有什麼,日後再說吧。
隻是,之後他有好幾次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在她麵前提起這件事。
他自己聽著都覺得陰陽怪氣了,偏偏她還無所覺察的樣子,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單純呢,還是單蠢?
有一次他終於忍不住說徐靳脾氣不好,要是被他罵了,彆生氣,回頭跟自己說。
他本意是在內涵徐靳,偏偏她根本沒有聽出來,說:“徐導很厲害的,我跟著他學到了很多。”
氣得他老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不久後徐靳邀他去聞弘政名下的一處滑雪場滑雪,他問她想不想去。
鐘黎眼睛亮亮的,躍躍欲試得很,偏偏嘴裡還要拿姿態兩句,說她不怎麼會。
他在心裡輕哼,本來不想去的,忽然改了主意。
其實他那天本意也不是刺探什麼,他也沒那麼小氣,隻是,看到她和徐靳的一連串交流時,忽然就想那麼問上一句,他就問了。
徐靳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表麵雲淡風輕,但豎起尖刺本能的防備姿態還是讓他心裡微沉。
他了解徐靳,他不是個計較的人,這實在反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他那段時間忙著處理華眾的事情,無暇顧忌這等小事,也就擱置了。
什麼時候開始,他越來越在乎鐘黎和徐靳的那些心照不宣的交流?
時間在他不留意的時候悄悄溜走,他們的關係似乎也在他不經意的時候拉得更近了。
真正讓他和鐘黎的關係陷入僵局、將她和徐靳的事情擺到台麵上——是在聞弘政那件事之後。
他說不清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第一次那樣失控,對她說出那麼難聽的話。
鐘黎望著他的眼神,倔強中帶著屈辱,好似一柄尖銳的小刀在他%e8%83%b8腔上狠狠劃過。
挽回的話梗在了喉嚨口,因為她失望悲哀的眼神定定注視著他。
她的自尊心一直很強,看似柔軟可欺,其實並不是那樣。
他們在一起時她指使他的時候可一點兒沒閒著。
有點怕他,但不多。
鐘黎待在徐靳那兒的時候,他心裡如烈火烹油,煎熬得很。
理智告訴他,徐靳靠得住絕對不會背叛他,他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情感上,他還是耿耿於懷。
夜深人靜時,他一個人站在萬丈高樓的落地窗前抽煙,煙灰缸裡撳滅了一根又一根。
辛辣苦澀的味道填滿了%e8%83%b8腔裡的每一寸地方。
手機拿起來又放下了,到底沒有撥出去。
他給了自己幾天的冷卻時間才去找她。
那天晚上,他遠遠將車停在路邊,看著她和徐靳自在地坐在燒烤攤邊玩笑,一直看了很久,久到他倆都察覺到轉過頭來看他了。
不如不來——那一刻,他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內心雲起雲湧,麵上卻一派冷然的平靜,平靜到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戴著麵具看著這兩個他最熟悉的人。
可他要是走了,豈不是更稱了彆人心意?
他走過去自請自坐,跟徐靳聊天。
他刻意沒搭理她,餘光裡果然看她一副心虛的樣子,不知怎麼,忽然就沒那麼生氣了。
就這點兒膽子。
那天他心不在焉地跟徐靳聊了兩句就把她帶回去了。
本想要說些緩和的話,可脫口而出的的話還是把兩人的關係再次弄僵。
她果然也被激怒,狠狠懟了他一通。
他心情竟然莫名很好。
他們又和好了。
像這樣的摩攃在那四年裡的中後期裡變得愈加頻繁,不過,每次吵得凶、和好得也快。
有一次兩人因為一件小事發生口角,她當場就跑了出去。
他原本還在氣頭上,見她沒影了,心裡才慌了,邊疾步出去邊打電話給一兄弟,他在附近巡邏,忙叫了一幫人替他去找。
電話打了好幾個她都沒接,到了後半夜,還是徐靳打給他說鐘黎在自己這兒,讓他放心。
似是怕他誤會,又解釋說他是在H大門口偶遇她的,見她穿著睡衣一個人才捎了她一程。
“我知道了,你幫我把人看好。”他無甚情緒地把電話掛斷,兀自望著沉冷的黑夜默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