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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

他這個人很守規矩,很懂得利用各種規則,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做了才是真的捅婁子,打人這種事情,對他而言真的隻是很小很小的小事,影響不了什麼。

真正會影響到他的大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

在他有生之年,籌謀和她結婚這件事,算是最瘋狂的一件事。

“你爸是什麼樣的人?”又翻到一張他和他爸的合照,鐘黎忽然問起。

照片上的他爸還很年輕,修長而清瘦,濃眉大眼,看上去是很周正、很精神卻不會讓人覺得太鋒利的一個人。

容淩當時很是沉%e5%90%9f了會兒。

這讓鐘黎蹙著眉,覺得很難理解:“需要想嗎?”

他笑一笑,語氣清淡平和卻透著一種微妙的譏誚:“他的一生扮演著很多角色,不同的場合是不同的人,我很難用三言兩語精準地形容他。”

“就像我知道他並非不愛我,但這種愛在麵臨抉擇時是否會被舍棄,可就不好說了。”

有一些事情他不會去問,問了讓彼此都難堪,可能也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結果。

容應棠也並非不是慈父,幼年時也曾耐心教導過他功課,替他紮過風箏……可這種記憶在經年累月的分離中逐漸變得模糊,遙遠到他有時候的記憶都不那麼清晰了。

每次見麵,父子倆生疏到親近的話都覺得難以啟齒,覺得與場合不符。

每到這種時候,那些體己話便又落入腹中。

這些心事他當然不會跟她說,麵上隻輕描淡寫地對她笑了笑:“你不把他當公公,就當一個逢年過節隻需要問候一下的老領導就行了。”

“我不太放心你跟他待得太久,你不如多跟我媽待會兒。”

鐘黎彼時與他父母不熟,不是很理解這句話裡的含義。

後來處久了就知道,顧允章這種性格遠比容應棠好應付得多。

晚上去聶家吃飯,還未靠近已經看到胡同裡停了幾輛車,牌照有些眼生。

第一眼隻以為是來了客人,可再看又覺得氣氛過於肅穆,幾個站門口的便衣顯然不是尋常保鏢。

容淩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一人,斂了表情走過去:“張伯伯,您怎麼在這兒?”

其實問出這句話時他已經知道原委,張岱向來跟著他爸寸步不離。

院子裡有誰,一目了然。

他沒想到容應棠竟然會造訪聶家。

鐘黎顯然比他更加緊張。

“彆怕。”容淩捏一下她的手,牽著她進了院門。

前庭無人,隻有兩個園丁在修剪花木,看到他們點頭問好。

容淩笑著對他們頷首點頭,牽著鐘黎繼續往裡。

客廳裡茶香嫋嫋,沙發上卻無人,隻有兩杯涼透的雨前龍井擱置在茶幾上。

“聶先生和首長在宴會廳。”一人過來稟告。

容淩握住鐘黎的手穿過長廊,徑直朝東邊的八角宴會廳走去。

鐘黎聽到自己心跳不住蹦的聲音,怎麼都靜不下來。

分明不長的通道,她走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邊遠。

“想不到咱們能結成兒女親家,上學那會兒,我還跟你打過架,把你的鉛筆盒扔到茅廁裡。”一道郎朗笑聲傳過來,是聶正江的聲音。

“陳年舊事了你還記得?”相比於他的大嗓門,容應棠的笑聲要平和儒雅很多,但自有一股篤定凜然的氣勢,像冬日裡迎風淩綻的寒梅,有那麼會兒,室內的氣氛好像都冷寂下來。

終於走到近前,鐘黎看到一個穿白襯衣的中年人背對著她在窗前給一盆花澆水。

穿得很普通,甚至身上沒有多餘的飾品,可鐘黎莫名就覺得很緊張。

容應棠轉身時也看到了他們,目光落到她身上時隻略一打量便淡然移開了,往後一靠,在沙發裡坐下:“領完證了?中秋的時候記得回家吃飯,把你姥爺姥姥也接過來吧。”

“這是自然,我也好久沒見過他們了。隻是舟車勞頓的,老人家身體可能吃不消,要不我們去濟南找他們?”容淩笑著拉著鐘黎落座,又給她倒茶,抓了把糖果給她。

鐘黎看到他給她抓的都是大白兔奶糖,很幼稚的感覺,悄悄橫了他一眼。

卻換來他清雅的一笑。

長輩還在,鐘黎自然不好跟他較勁,也沒去碰那糖果,垂著頭很乖巧文靜地坐著。

好在容應棠隻簡單問了她幾個問題,都是關於工作上的,鐘黎都應對得宜,見他不是那麼嚴厲,也漸漸放鬆下來。

說起五一後的安排,她笑著說:“過幾天會和顧老師去香港那邊,參與中聯聯合大廈建設的事情。”

“由你主持?”問話時不由多看她一眼。

雖然事先早就知道,還是頗為詫異。

“還有我老師院所那邊的幾個老師、H大的幾個教授。”

容應棠點點頭,垂眼喝一口茶,徐徐道:“後生可畏。”

鐘黎自然不敢托大,謙道:“都是老師教導,前輩們指引著,我不過是跟著老馬過河,多學些本事罷了。”

氣氛漸漸緩和,不似剛開始進門時那邊凝滯。

聶正江適時開口,對容淩笑道:“聽說你辦了件大事兒,年後的例會上把楊得意一通數落,發配到下麵的小公司去了?”

“隻是按規章辦事,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楊得意這幾年懈怠工作以權謀私,降級已是最輕的處理方式。”說話時不忘看一眼他爸神色。

容應棠始終溫和平靜,隻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他到底是你叔叔,彆太過”的場麵話就無彆的了。

聶正江不是外人,他這句場麵話都沒有前幾天家宴時來的鄭重,比敷衍還敷衍,容淩便知他爸的態度,笑了笑假意應道:“這是自然。”

從始至終,容應棠沒過問他在什刹海打人的事兒。

容淩自然也很識趣地沒主動提,繼續和聶正江微笑寒暄。

他們從生意往來談到中秋要怎麼過,又聊起婚宴酒席要辦幾桌,婚紗照要怎麼拍……鐘黎去看容應棠,見他杯子裡的茶水半空了,忙起身給他續上。

“謝謝。”容應棠道。

鐘黎又坐回去,隻是屁股隻沾著沙發一點兒,正襟危坐的樣子。

容應棠喝了會兒茶,不由探究地多看她一眼:“你好像很怕我?”

鐘黎怔了下,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一眼容淩。

他們說話聲音小,另一邊兩人又聊到興起,自然沒關注這邊。

鐘黎隻好自己應對,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有一點。”

“為什麼?小五經常在你麵前上我的眼藥?”容應棠低頭喝一口茶。

他問得波瀾不驚,鐘黎卻差點嗆到。

雖算不上上眼藥,但他確實有在她麵前不止一次提過他爸的難搞。

鐘黎不知道要怎麼接這句話,要說刁難,其實和刁難不搭邊,但確實很難回答。說實話不太好,可要是瞎編……

殊不知,這片刻的糾結遲疑已經讓容應棠看穿了她是個怎樣的人。

這丫頭太實誠。

容應棠失笑:“當我沒問。”

他對鐘黎的印象不算差,待人接物大方得體,為人謙遜,隻跟他單獨聊天時有一些拘謹,似是敬畏所致。

這也無可厚非,很少有後輩在他麵前不緊張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又問了幾句簡單的瑣事他就不問了。

“清臣,你過段日子是不是要北上考察?我這裡有件事兒拜托你……”另一邊聊完了,聶正江又轉過臉來跟容應棠說話。

見兩人還有旁的事要聊,容淩給鐘黎使了個眼色,下巴朝外麵抬一抬。

鐘黎猶豫,又去看聶正江和容應棠。

容應棠停下來,擺擺手:“沒事,你們出去吧,不用在這兒陪著。”

鐘黎這才順從地起身,被容淩牽著手出去了。

“瞧瞧,如膠似漆的,這還沒結婚呢,三天兩頭往我家跑,巴不得把喜帖派滿全北京。”聶正江憋著笑,揶揄他,“這一點上,小五比你強。”

容應棠虛應一笑,不為所動:“怎麼就比我強了?”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上學那會兒就從來不跟我們一塊兒玩!”

聶正江覺得他這人有些少年老成,年少時就喜歡獨處,學習成績從來都是最拔尖的,且處世沉穩而老練,一直是老師跟前的紅人,神奇的是雖不是那種話特彆多的人,跟同學的關係也處得不錯,選班長的時候票數總遙遙領先。

一般來說能得老師喜歡的一般都不招同學待見,他算是個特例。

他的情緒很淡,待人溫和有禮,喜怒哀樂各方麵似乎都不會有大開大合的時候,認識這麼多年,聶正江在打架鬥毆的時候他似乎已經是他父母輩的人了。

聶正江有時候覺得他好相處,有時候又覺得他這樣的人其實不適合深交。

因為你很難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也難怪這個年紀就能走到這個位置上,容應棠年輕時就表現得足夠出眾,不管是工作能力還是為人處世,不像他,天生就不是混官場的料。

這人教兒子的水平也讓人豔羨,幾個子女都是人中龍鳳。

不像他,單個的那兩個兒子拎出來還行,和貨比貨得丟,跟容家的那幾個小子比起來,自己那兩個兒子就是缺心眼的貨,更彆提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了,還要他一把年紀了腆著個老臉求容淩這個小輩照拂。

另一邊。

鐘黎走到外麵鬆一口氣,拍著%e8%83%b8口回頭看一眼屋內,見兩人還在說話才安心收回視線。

回頭卻見容淩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我爸很可怕?”

鐘黎縮縮脖子,小小聲:“其實還好,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

容淩笑:“沒事兒,他們聽不到的,聽到了也沒事,你就算說他壞話我爸也不會為這種小事情計較的,我爸情緒很穩定,不會亂發脾氣。”

小時候他就知道,容應棠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包括他打自己那次,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告訴他不能亂拿彆人東西的道理。

鐘黎不想跟他談論他爸了,隻要說到他爸,話題就不可避免變得嚴肅。

“中秋節過後就要擺酒席嗎?”

“嫌晚啊?”他故意曲解她的話,笑道,“可惜訂不到更好的酒店了,時間太緊張了。”

鐘黎彆過頭,懶得搭理他了。

一點兒小事上都要占她的便宜。

“我逗你的。”容淩撫了撫她的發絲,替她將被風吹亂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