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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不愛可以概括的,我們之間夾著的東西太多了。我仰仗他的地位,我亦為他張羅、替他出席各種社交活動,我的家族是他的後盾,亦仰仗他而發展,但他又不止我一個選擇……這樣的關係,說和諧也和諧,說脆弱也脆弱,是沒有辦法輕易說愛的。愛這個字太輕了,承載不了這一切,你明白嗎?”

容淩默默聽完,想起年少時和父母聚少離多的日子,不知該說什麼。

他爸忙,他媽也忙,都有自己的事業和交際圈,他有時候被扔到家屬院住,有時候又被叫去爺爺那,生日的時候他們除了叫秘書送來禮物甚至麵都不露,有時候甚至連生日也不會送東西。

理解歸理解,他與父母情感的淡薄都源於此。

好在姥姥姥爺寵著他,可再寵,給予最多的還是物質上的優渥。

他亦不是一個擅長索取、表達情感的人。稍大些他就去上學了,後來出了國,也有過恣意飛揚不著調的日子,誇張時開幾個超跑俱樂部、舉辦公海遊輪賽會……不過也隻是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很快就索然無味。

創業後,生活進入低調簡單的時期,因為一開始選的就是和政府部門打交道,他向來與那些奢靡、浮華絕緣,至少人前很少顯露。

隻有不曾擁有過的人才喜歡到處顯擺、渴求,他們這類高門子弟從不缺錢,錢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是最不值錢最唾手可得的東西。

他錢欲淡泊,對享受什麼自然也沒什麼興趣,且他爸這樣的位置,多少人盯著,他從不會主動給家裡找麻煩。

外人眼裡他們這類人似乎可以為所欲為,實際上,他這些年過得可謂如履薄冰,還要時常被拿來和上頭的幾個哥哥姐姐比較。

印象很深刻的是小時候跟著父親去拜訪一位老同學,臨走前,那叔叔塞給他一個小盒子,說是小玩具,他沒多想就收了,回頭後發現是一枚雞油黃雕刻。

他爸看了後,平靜地給了他一耳光。

力道其實不算重,打他的時候上半身都不動一下,似乎隻是警告,問他記住了沒有,說以後不要隨便拿彆人的東西,並讓他自己想辦法送回去。

但皮膚上微微刺痛的感覺和父親冰冷的眼神還是讓他記憶猶新。此後很多年,一直都記得。

“媽,我這一生從來沒有為我自己活過,就讓我任性一次吧。”

“是要接受她、和聶家修好,婆媳和睦地參加完我們的婚禮,還是得個重利輕義、母子不和的名聲,在圈子裡被廣為流傳,您好好想想吧。”

他站起來,沒有繼續跟她談的打算了。

“你……你在威脅我?”顧允章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我隻是希望你想清楚,什麼選擇是最有利的。”他恢複了一貫漠然的神情,情緒儘斂,語氣篤定不容置疑,“聶家也不差,家裡老爺子雖然退了,但人還在,聶正江在政商兩界也有大建樹,不算太低就。”

顧允章沉默了。

見她沒有一口回絕,容淩已知她的選擇。

第74章 嬌養

三月底的那段時間, 容淩是最忙的,年後積壓的工作基本都堆到了一起。

他趕一趟C市,因連日氣候不佳, 工作開展出現了問題。

是夜, 大雨滂沱,窗外好似被一層潮濕陰暗的灰色煙霧籠罩。

窗台前亮一盞橘燈,光芒卻似乎在被窗外的夜色吞噬。

他看了會兒就覺得眼睛累,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雨下這麼大, 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去縣裡。”魏允進來給他端一杯茶。

“謝謝。”容淩接過來卻沒喝, 若有所思地連帶著茶盞一道擱到了一旁。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 他震了一下, 倏忽朝外麵望去,眉眼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魏允忽的想起那位鐘小姐似乎很怕閃電, 之前他陪著容淩去重慶那邊開發建設一個關於風電和煤炭的綜合性能源項目。正巧遇到暴雨天, 他工作回來都半夜了, 還是打電話過去問她北京那邊下雨打雷了嗎, 怕不怕。

他按著手機在昏暗的路燈下垂著頭徘徊, 這一通電話就打了一個多小時,迎著寒風也渾然不覺。掛斷電話時, 肩膀上已經濕了一片,原來是頭頂那棵槐樹樹枝上滴落的。

他笑著將大衣脫下來,挽在手裡信手抖了抖。

魏允是近兩年才跟著他的, 自然不知道他和鐘黎的過去, 一開始也挺好奇的,但也從不探聽, 直到有一次和謝平喝酒的時候問了一嘴。

謝平笑得有點意味深長,說,他這人很會裝,平時永遠都是那副波瀾不驚又斯文豁達的樣子,但是,一旦碰上這個鐘小姐,那就裝不下去了。

這個鐘小姐就是他所有的不理智。

“北京現在應該是晴天,我看過天氣預報了。”魏允開口提醒。

容淩回過神,點點頭,笑一下就讓他出去了。

他把處理完的文件齊整地疊放到一邊,窗外沙沙細雨挺惱人的,手裡的鋼筆忍不住在草稿紙上勾畫起來。隻一會兒,一個卡通人物躍然紙上。

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披散著長發,身子和四肢也是圓滾滾的。

他覺得不太好看,跟她本人比實在寒磣,又舍不得劃掉,後來猶豫很久還是珍而重之地折疊了一下,藏到了最下麵上鎖的抽屜裡。

雨越下越大,他又坐了會兒,到底還是取出手機。

原本是想給她打一個電話,看一下時間很晚了,改成了發短信。

[早點休息。]

誰知她竟然秒回:[正準備睡了。]

[晚安~]

看不到她回複感覺失落,看到她回複又有些生氣,容淩眉頭微皺,快速打字:

[我不是讓你11點前睡覺的嗎?又熬夜?]

她似乎也是意識到自己暴露了,連忙回複他:

[沒有沒有,我早就躺下了。]

[剛剛是起來上廁所,正好看到你的消息了。]

[睡了睡了,拜~]

容淩看著安靜下來的手機,又好氣又好笑。

他信她個鬼!

[是不是又熬夜打遊戲了?]

[沒有沒有,我早就不玩遊戲了,最近工作很忙的。哪有時間打遊戲?]

[我看到你賬號剛剛登錄了。]

[那是我借給楊玨玩的。]

[不說了,很晚了我睡了,你也是,早點休息啊。]

他扯唇冷笑,真服了她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理虧,她過一會兒又發了一張自己閉上眼睛的照片給他,也不想想,她真睡了,照片是誰拍的?鬼嗎?

容淩搖了搖頭,不想說她了。

翌日起早,連著幾日的大雨終於有所收斂,隻綿綿不斷時大時小還在纏續著。一場風暴侵襲後,留下一地狼藉,街道上的排水係統卻幾乎癱瘓。

容淩和幾個接待員淌過沒過膝蓋的水,眉頭緊鎖。

水麵上漂浮著樹根、樹葉、泡沫盒等垃圾,遠處,地勢低的地下室已經被淹到天花板,穿橙色救援服的消防員正在搶救。好在政府早就接到有關部門的預警,早就動員準備起來,暫時沒有大量的人員傷亡。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這情況車是沒法兒走了,後來魏允找來了幾條木筏,幾人就這樣在水上劃著劃到了基地裡。

因為靠近沿海,地勢又位於東南地帶的低窪處,一大片地方已經被淹沒了,隻剩下西南部建在山上的一些基礎設施還幸存著。

“當初為了安全考慮,用的是最好的材料,防水也做到了極致。隻是,這一大片一直這麼堵著,水泄不出去,市中心會越來越堵。”一個工程師道,也不分不清臉上是汗水還是雨水,胡亂伸手抹了一把。

容淩接過望遠鏡,往前崖口站了站:“除了這個出口,沒彆的了?”

“有,但都堵了,工程部還在搶修疏通呢,但看這情況,夠懸,時間不等人啊。”另一人道,見他還要往前,嚇得臉色發白搶先上前攔住他,“您小心點兒啊,這下麵水深著呢。要是掉下去,我怎麼跟首長交代啊。”

容淩橫他一眼,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他。

這人訕訕的退開,再不敢說什麼,隻是時刻關注著他腳下,就怕他一個不慎栽下去,那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雖隻是簡單觀測情形,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遠。

容淩的命令更讓幾人愕然,不可置信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便見他神色凜凜的,語氣清晰地重複一遍,把這個二期基地鑿開泄洪。

“這個項目都建得差不多了,當初投了多少個億進去!”一人忍不住開腔,臉都漲紅了,是急的。

而且這是個大項目,建成後大概率就是當地的地標建築,旅遊業帶動其他產業,重要性顯而易見,當初來接洽的時候政府部門都那麼重視。這要是推倒,彆說損失多大,他這種身份回去也得被董事會一頓批吧,這職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他自己就算了,他們這幫跟著他一起來的估計也沒好果子吃。

幾人又是七嘴八舌一番勸。

“出任何問題,都由我一力承當。”容淩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吩咐魏允去乾事。

魏允對他的命令向來馬首是瞻,推開幾人就下去交代了。

建起來難推倒簡單,隻是一會兒就鑿出了大口,被堵在內陸的水一下子泄出彙入海中,城市中心的水位線也逐漸下降。

算是有驚無險,事後書記找到他說他這事兒做的對,損失點兒錢是小問題,晚點兒堤壩哪裡都要出事了,好在發現及時,泄得及時,回頭他會打報告替他陳述原因的,不會讓他在董事局裡難做。

容淩與他不熟,隻是前些年做一個醫藥項目合作的時候有過交集,聞言卻也明白自己此舉也算是幫了他,便也點點頭道了謝。

這次逗留的時間遠遠超出了計劃,他回到北京已經是一個多禮拜後的事情了。

先回去開了一場會議,會議上幾個老頭對他一通□□,就差恨不得把他就地摁死。

會開完都中午了。

幾乎是剛下樓的那一刻,他就被人攔住,塞上車一路往西北開。

容淩知道肯定是他爸接到消息了,也沒說什麼。

一路上都很平靜。

抵達時候,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很快就沾濕了他的衣襟。

蒲若山打著傘趕過來替他稱好,又讓人去拿大衣,怕他著涼了。

他爸現在待的這個療養所地方挺僻靜,離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