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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她,鐘黎拒絕了:“還是喜歡我自己的地方,住著踏實。”

容淩將車子停在她住的小區樓下,抬頭,高層建築幾乎聳入雲端,漸漸淹沒在無邊的夜色裡。

她以前是最不喜歡這種很高的房子的,說自己害怕,所以那麼多處房子,她住在銀泰那邊的時間是最短的,那地兒最高。

那地方其實於他而言是最便利的,可後來他還是陪著她住去了更僻靜更偏遠的四合院。

他這輩子所有的遷就都在無形中給了她。

此後他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女孩了。

“黎黎。”在她轉身的刹那,他忽然喊住她。

鐘黎詫異回身,一隻手還軟軟地搭在背包帶子上,有些懵懂地望著他。

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隻有兩米外的地方有一盞路燈,他半張臉沉浸在昏黃的光影中,沉默中的輪廓更為立體清晰,倒顯得有幾分冰冷寒峭。唯有那雙深邃的眼是炙熱的,像永不熄滅的火。

四目相對中,她的心忽然突突地跳動起來,有久違的回到年輕時那種一腔顧勇的感覺。

她本以為該是道彆的話,誰知他緩步走到她麵前捧起她的臉:“黎黎,我愛你。”

他冰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頭,像是冬日裡落下的第一片雪花在她掌心緩緩融化。

她微微顫唞,心更加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往即將熄滅的那團火中又添了一把柴。其實她很想問他為什麼,總是要這樣擾亂她平靜的心緒。

到了深秋,北京的街道上一片金黃,尤其是海澱東邊那一大片楓葉林,遠遠望去如火如荼,像燃燒的一片火海。天空是明淨的藍,甚至不掛一絲雲彩。

鐘黎這段時間忙著環能的項目,每每開車經過時目光都會停留好久。

萬壽路那新開了一家羊肉店,老板是菏澤人,特厚道,她和董丹丹每次去都給盛滿滿一大盆羊肉,兩人合力都吃不完一份。

“你都咳成這樣了,就不要吃羊肉了吧?”這日,鐘黎在店裡跟她說。

董丹丹已經喝了一大口湯,渾不在意的語氣:“反正也好不了。要我管住嘴,還不如讓我繼續咳著。”

“醫院去了嗎?”

“小毛病,去什麼醫院?”

“你都咳多久了?小心變成肺炎。”鐘黎皺著眉,實在放心不下,吃完飯就非要帶著她去醫院。

董丹丹叫苦不迭:“就中午這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你還要逮著我去醫院?鐘老師,您放過我也放過您自己好不好?”

嘴裡這麼說,還是乖乖跟她去了醫院。

鐘黎陪她驗了血,又陪著做完小便和CT等一整套流程才攜她回去,路上又問她有沒有吃藥,看她支支吾吾的,消炎藥和咳嗽藥都幫她配了點。

“以後要注意身體,還有你的國考,也要好好努力,至少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彆落後太多吧。不然老師問起來,我都沒辦法交代。他把你交給我,結果我這麼帶你。”她知道自己嘮叨,但還是忍不住。

董丹丹乖順點頭:“知道了。”

她這樣關心彆人,諄諄教導儼然一副老師模樣,回頭自己卻病倒了。

大早上根本爬不起來,眼皮沉重得像被502膠水黏住,%e8%83%b8腔裡好像壓了一塊石頭,兩個鼻孔都堵住了,呼吸都困難。

她堅持去了一天公司就累倒了,因為一直咳嗽,精神狀態也不好,被遣返回家裡。

再次去公司時,也不過隔了三天,但光景大為不同了。

就連環能的項目負責人都易了主,換成了葉維。

鐘黎憋著一口氣,從打印室出來就回了辦公室,在走廊上遇到帶著一實習生的葉維。實習生模樣兒挺俏,見過一次,似乎是姓程。

“行色匆匆的,去哪兒?”葉維叫住她,揚揚眉毛,心情看得出頗好。

能不好嗎?她剛搶了自己忙活了大半個月的項目。

身邊的程京馥也朝鐘黎望來,一身淺藍色通勤製式非常得體,瞧著倒比葉維還要持重些。不過眉眼俏麗微抬,掩不住的矜傲之氣。

看向鐘黎的目光倒無敵意,隻是含著一種鐘黎說不清楚的打量。

鐘黎不記得兩人有什麼交集,當時也沒放心上,注意力都在葉維身上了。

她實在不覺得她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擺明了是惡意針對看她笑話,鐘黎覺得連敷衍都多餘,微微頷首,轉身就踩著高跟鞋走了。

餘光裡看到葉維抄著手冷笑一聲,鐘黎心裡更加發堵。

再若無其事也不能否認,項目到了她手裡。

俞和平的辦公室在頂樓,鐘黎到門口時整理了一下著裝,深吸一口氣才叩門進去。

“小鐘啊,坐。”他在招呼一個合作商,都沒看她,抬抬手示意她到一旁等。

外人在,鐘黎不好發作,隻好坐在那邊等著。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她跟個木頭人一樣杵著,俞和平時不時笑兩聲、愉悅而歡慶的模樣刺痛了她的眼睛,像是不斷往她臉上打耳光。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徐靳發來的消息,問她是不是病了,他看到她早上發的朋友圈了。

鐘黎想起來他出差了,今天才回京。

不知為何眼眶就有些發酸發澀。

她本來是不會跟你說這些事情的,但這個項目,本就是冉文聰補償給她的,徐靳從中牽線,是動用了他的人情,結果卻被旁人摘桃。

鐘黎想了想,還是跟他說明了實情。

倒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純屬不想就這麼便宜了葉維,她會氣死的。

另一邊,俞和平結束談話送走了合作商,將門關上,折返回來。

他單手叉著腰,手裡還捏著一根雪茄,表情不鹹不淡的,實在看不出什麼愧色。

鐘黎心裡愈發堵,更多的則是一種撓心窩子的氣憤。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連話語都這麼平穩。

鐘黎掐住掌心,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聽著不像是質問,可還是忍不住帶出了幾分氣音:“俞總,環能的項目一直都是我在負責的,我忙活了大半個月,你轉手就交給葉維了。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環能的項目至關重要,政府都很關注,要是搞不好,那可是嚴重影響市容的,要是搞砸了我也沒法交代啊。你病了這麼些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我總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影響整個項目、影響公司吧?”

他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鐘黎卻更加氣憤。

之前那些小動作她都忍了,這一刻她真是徹底地看清了這個人,無非是接機打壓她的平衡之道而已。參與環能那個項目的人大多都是她帶著的,現在全被分給了葉維,這是要徹底打散她手裡的人。

俞和平似乎也覺得過了,安撫道:“這也是沒辦法的,這個項目實在太重要了。我知道你委屈,這樣吧,我把TR那個項目給你做。”

“各種半路換,您也不怕我倆把這倆項目都搞砸了。”鐘黎語帶諷刺地說。

俞和平麵色一沉,正要發怒,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本不耐煩地看一眼,瞥見上麵的名字,眼皮都跳了跳,甚至來不及趕去外麵當著她的麵兒就接通了,人才往外走:“徐公子,不是您想的那樣……”

雙手捧著那手機,彆提多鄭重了。

鐘黎怔了怔才明白過來,是徐靳給他打電話了。

她沒想到他真會過問這種小事。

想必俞和平也沒想到。

這一通電話打了足足有十分鐘,委實超出了鐘黎對徐靳的認知。他對俞和平這種人,向來是沒什麼耐心的。

“黎黎,不好意思啊,之前把項目交給葉維主要是因為靠譜到工期問題,現在既然你病好了,這個項目還是交給你來做,你看怎麼樣?”

鐘黎真是大開眼界。

成年人的世界就這麼些彎彎繞繞,明哲保身、見風使舵、利益當先……不過,鐘黎這一刻確實不想再忍耐了,也覺得跟著這樣一個老總沒怎麼前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也許,她骨子裡還保留著曾經的那一份骨氣和血性吧。

在俞和平愣怔的目光裡,鐘黎緩緩起身:“對不起俞總,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不乾了。”

事後她打了電話給徐靳道歉。

到底是拂了他的好意。

“我當是什麼事兒?黎黎,我們是什麼交情?”他似乎是在一個飯局裡,周邊觥籌交錯聲不絕,笑聲沉沉透過話筒傳來,總有種耐人尋味的低沉曖昧。

可她也沒有立場質問什麼。

因為他的態度始終維持在友誼的界限邊緣。

若是過度撇清,反顯得她幼稚小家子氣,也忒得罪人。

很長一段時間,鐘黎覺得她和徐靳都維持著這樣一種微妙的平衡。

其實也考慮過更進一步或者逃避,但都不太合適。

容淩的再次出現,更是打破了這種僵局。

徐靳的態度也有更微妙的轉變——似乎不再甘於固守在那一條安全界限外,有了彆樣的試探。

好比今天的這個電話,他本可以做得委婉一點,可卻在她發完消息後立刻警告俞和平,這樣露骨、毫不避諱,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倒像是——做給她看。

鐘黎沒辦法猜透他心裡的想法,這讓她心裡更加不安。

但是她和容淩之間,真的有未來嗎?其實鐘黎心裡也是一片迷茫。

她應該相信他的,但實在沒有底。

“謝謝。”她掠過了這個話題,先他一步掛了電話。

不管怎麼說,徐靳作為朋友算是仁至義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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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洋是一天後才得知她離職的消息的,打了電話過來,跟她聊了將近兩個小時,然後決定跟她一道出來單乾。

鐘黎很是詫異,他那麼大一公司不待,要跟她出來一起從零開始。

“什麼叫從零開始。認識那樣的大人物,你怎麼不跟我說?我還用在這裡跟著老俞混?”他不知打哪兒探聽來她和徐靳的關係,如此道。

鐘黎不太喜歡他話語裡那種曖昧的味道:“我跟他隻是朋友。”

“我知道,知道。”李海洋笑著打了個哈哈,“明白。”

掛了電話,鐘黎心裡仍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似的。

那個月她都在忙著成立新公司的事兒,一應手續辦完,辦公點選好已經是11月份的事兒了。好在辦公地是現成的,隻需要搬東西入駐。

徐靳的電話再次打來時已經是12月份了。

“大小姐,我又哪兒得罪你了,這麼不待見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