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就不在少數,周靜也見多了,不是沒有使手段想讓她屈從的。
鐘黎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的嗎?”周靜將信將疑。
鐘黎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隻能說:“我跟他是老朋友,隻是有點小誤會,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靜這才作罷,但心裡對容淩的壞印象已經種下。
這項目告一段落後,李海洋便出去單乾了,將手裡的事情交給了周靜和她,隻那一年就撈了好幾百萬。一次聚會上,他喝多了便透了口風,把一乾師兄弟都羨慕地不得了,都要他帶著。
“還是外麵的天地廣啊。”一人感慨。
“還得是李師兄有本事。”另一人狂拍馬屁。
李海洋之後卻怎麼都不肯說了,隻是插科打諢,說自己瞎說的哪有那麼多錢好賺。
可自此在幾人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
鐘黎也有些想法,奈何沒有門路。沒什麼把握的事,她現在很少去嘗試。
直到那個禮拜六李海洋上門拜訪,邀請她加入團隊,許了豐厚報酬。
鐘黎挺意外的,問那麼多厲害的師兄弟他怎麼就瞧上自己了呢。
李海洋說:“你的履曆最好看啊。我們公司不全靠本事……我不是說你沒本事的意思,進了社會,什麼都要靠包裝。你懂的吧?你在國外拿的那些獎,隨便拿倆出來都夠唬人的。”
他自有私心沒有說,他現在待的公司裡有兩方勢力,他得扶持自己的人馬,旁人又信不過,鐘黎是最好的人選。周靜那樣的人脾氣大,主意大,翻臉也不講情麵。鐘黎不一樣,她重感情,性格好,將來鬨翻也不會擺他一道。
“我考慮一下。”鐘黎沒有立刻應承。
其實她的性格趨於保守,並非開疆拓土的人。
有些看似優厚的條件其實並不穩健。
但那段時間她情感上一團亂麻,實在需要換個環境換個心情。
隔了兩天她回複了李海洋,又將自己的想法跟王院士說了。還以為他不同意呢,誰知他挺樂見其成,還笑著打趣,說混不下去了歡迎她回來,他這邊永遠給她留著位置。
鐘黎淚眼婆娑的:“老師——”
“好了好了,彆煽情,我這老頭可吃不消。”
鐘黎破涕而笑。
李海洋給的地址在朝陽門外大街**號,為了出行方便,鐘黎到底還是給自己置辦了一輛車。
隻是,上班第一天就碰到了難題,因為停車問題在外麵兜了一圈。
李海洋打電話過來時,她將自己的困境說了,他有那麼一瞬沒說話:“……你為什麼不直接開進園區裡?”
鐘黎也傻了,原來那地方可以直接開進去啊。
這件烏龍事兒在她進公司的一個禮拜後還時常被他們拿出來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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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辦公室裡,實木桌上擺兩盞清茶。
“坐啊,彆乾站著。”俞和平朗聲笑著招呼她,自己先到沙發裡坐了。
鐘黎笑著坐下,見一旁還站著一位穿通勤裝的職業女性,三十來許,便笑著也跟她大方地點了點頭。
對方也衝她微笑點頭,隻是,鐘黎總覺得她望著自己的目光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
經過老總俞和平的介紹,鐘黎大抵知道了這位和李海洋不對付。
談話和她想象中沒有區彆,初步認識加上畫大餅,鐘黎是內斂的性子,如無意外絕不輕易開口,但答的幾個問題尚算合格。
到飯點了,俞和平便讓她出去了。
門一關,他叉著腰笑著喝了口茶,問葉維:“怎麼看?”
“長得挺漂亮。”葉維勾唇,也喝一口茶。
“問你能力?”
“一個照麵能看出什麼來?不過,這些學院派的出來大多還秉承學校裡那一套,說起來頭頭是道,實操水平基本為0,要讓他們掙錢他媽的他給你談理想。”
她話裡不無怨氣,想起那幾個派到她手裡的,俞和平哈哈一笑,表示同情。
鐘黎沒有被分到李海洋手下,而是跟了葉維。
上班的第一周她就明顯感覺到工作和院所裡的區彆了。
大家表麵笑哈哈,但私底下鬥得一點兒也不含糊。光她待的這個部門,感覺也隻是表麵上那麼風平浪靜,對接的各色人物、要打交道的有關部門,還有那些項目的負責人……這裡麵的門道兒多得呢。
葉維和李海洋明槍暗箭,連帶著鐘黎也在她手底下如履薄冰。總經理俞和平整個一和事老,但開會時明裡暗裡還會煽風點火,她一小嘍囉,夾在中間實在局促難做,隻能儘量夾緊尾巴。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工資的上漲。
那個禮拜她就累得夠嗆,整整瘦了兩斤。
因為長相的原因,總有男同事明裡暗裡跟她套近乎,有一次被葉維瞥見,目光裡充滿輕蔑,她自此將妝容往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方向修或者乾脆全素顏,口紅也不擦了,避免任何可能誘惑到異性的因素。
但葉維對她的成見並沒有減少多少。
許是單純地看她不順眼,許是李海洋的緣故,總視她為潛在競爭對手。
不過,鐘黎一個月後的績效出來後,葉維就啞火了,尤其是得知了她是H市中體和美術館的主建築師之後,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俞和平在會議上專門表彰她,還提拔她做了兩個重要項目的總負責人。
鐘黎知道自己履曆精彩,但更多的還是沾了老師的光才得到的人脈和資源,並不敢真的托大。不過既給了這個職位,她也不會推辭。
鐘黎在距離寫字樓百米遠的地方租了一處公寓,住57樓。
這地方位於新老城區的商業街交彙口,地理位置不錯,出門過馬路就是商場。
禮拜日早上,她去對麵的超市購置生活必需品,沈斯時恰巧打了電話來,得知後立刻奔過來幫她推車。
“新工作是不是很忙啊?”沈斯時問她。
“還好吧,是比院所裡要累一些。”倒不是工作累,主要是協調各種人際關係。
好在她人緣不錯,表麵上大家沒有什麼明顯衝突。
“工資是不是漲了?”
“漲了一點。”
“隻是一點?”他狐疑地看向她。
鐘黎笑了,笑容開懷,跟他說了個數字。
沈斯時瞪圓了眼睛:“怪不得你要出來單乾。”
不過她最近確實是忙,手裡頭有個項目要爭取。對方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中河,之前招標部門已經開過一次會議,也選中了一下屬單位,隻是中間出了點紕漏,該單位被廢除了中標資格,這就有了二次招標。
下午小張將修改過的標書給她仔細核驗過,確定無誤才帶過去。
又是幾日的對接、審核,這事兒才算是敲定。
晚上有個飯局,鐘黎和葉維都去了。
席間觥籌交錯,氣氛熱鬨。
鐘黎不怎麼會喝酒,大家看在王院士的麵子上也大多不會刻意刁難,那天卻有個香港來的富商仗著多喝了兩杯,將手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鐘小姐這麼美麗,哪裡需要這麼辛苦打拚?”
董丹丹的臉綠了,佯裝不慎掃落一杯紅酒。
鐘黎的衣服濕了大片。
她會意,站起來,借口去換件衣服和董丹丹一道開溜了。
“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三流房地產開發商,他瘋了吧?敢調?戲你?”董丹丹快氣死了,“老師,還不如回學院,至少不用這麼受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在外麵混,難免的。你要是想回去的話,我跟老師說。”鐘黎尚算鎮定,寬慰地對她笑了笑。
董丹丹搖頭:“算了,是我嚷著要出來陪你,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多沒麵子?”
兩人聊得起勁,沒注意前頭過來的一行人,差點兒跟人撞上。
“走路不長眼啊?”一中年男子喝道。
鐘黎正要道歉,便聽到頭頂一道淡漠製止的聲音:“小劉,出門在外的,彆這麼沒禮貌。”
鐘黎怔住,過一會兒才抬頭。
容淩一身筆挺西裝,俊朗倜儻,說話時也沒看她,仿佛她隻是個過路人。
聽他發話,那小劉忙斂了氣焰訕訕往後退。
隻走廊太窄,容不下兩方人齊齊通過。
“你們先走。”容淩往旁邊退。
身後幾人都是一怔,但顯然都是唯他馬首是瞻的,齊齊朝旁邊給她們讓出了道。
葉維出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
看看鐘黎,又看看容淩,神色沉鬱又帶著幾分微妙。
車上時,她好幾次看鐘黎,看得鐘黎都抬起頭了:“有事兒嗎?”
“沒事兒,就是挺好奇的,你跟中河那位容總似乎關係匪淺。要有他關照,彆說這種項目了,以後咱們公司還缺項目做嗎?”
她說話不陰不陽的,鐘黎已聽出幾分意思。
她抬頭,清亮的目光坦蕩地落在對方臉上,聲音又嬌又軟,但是清晰大方,並沒有局促心虛之感:“這個項目是大家一起努力拿到的。那麼多天日夜趕工、修改方案、報價,到你嘴裡,竟成了我靠裙帶關係拿到的?你不覺得這是對大家努力工作的一種侮辱嗎?”
葉維啞口無言,臉色難看,嗤一聲不再說話。
事已至此,成見也不可能消弭。隻要她在這個位置上一天,必然威脅到對方的利益。
鐘黎也懶得再跟她廢話來修複關係。
隻是,那段日子分明有一些關於她的流言在公司裡傳開。
比如那日她去洗手間時便能聽到這樣的碎語:
“那個鐘黎,這麼年輕能拿那麼多獎?家裡背景肯定很硬吧?”
“要我說是靠臉。你們看她長得那個狐%e5%aa%9a樣兒,彆說男人了,我一女人看了都覺得受不了。”
“還好吧,我覺得她挺好相處的,人漂亮又熱心,上次我肚子不舒服還是她去給我買的午飯。我覺得她人還可以,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你可真是單純,那叫收買人心懂不懂?”
好在她人緣不差,這些流言雖然難聽,並不是所有人都信。
還是有人堅定地站在她這邊的。
但工作時情緒還是受了些影響,加上那個禮拜晚上突然降溫,她有一次加班晚了,回去就病倒了。不但咳嗽不斷,還持續低燒。
她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就不得不請假。
初秋的夜晚不算熱,她卻好似籠罩在一個火爐裡,身心都要被烤乾。